第二章·酒红

夜色尚远。

我靠着石柱，待到人群完全进入列车，才缓慢动身，跟着人流末尾走进半合的车门。

这节车厢已经满了员，车厢连接处也塞了几个人，包括我在内。

我靠着车门玻璃，打开了手机。

「我的车次XY521，好像要给别的车让道，要晚点。杭州见！」

信息显示30秒前送达，和我上车几乎同时。

人群的感觉令我有些不适，一扫而过或是停留的目光难以计数。

虽然已经在不停告诉自己不去理会就好了，但还是想杀掉他们。

我是要留给哥哥欣赏的……你们算什么？

「嘿嘿，马上就要见到哥哥啦～」我回信。

果然用快乐一点的语气，自己也稍微开心些了。

列车很快启动，轻微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我感觉到自己明显前进了几米，却又突然停住了——

极速膨胀的危机感在心脏深处炸开，心跳猛地加快，我的瞳孔陡然缩小，我下意识后退，车窗外，白色的火车头在一瞬间完全占据了整个车窗视野！

——轰——嗵！

和谐号的车头狠狠撞进了车门，严重瘪下去的车头堪堪停在了我先前站立的位置，我所在的整节车厢连带着旁边的车厢都后退了一大截。

没等我想明白状况，新的震动再次传来。

这一次的震动明显的强烈很多，我似乎听见……重物坠落的风声。

铮——

我下意识想拔刀，又回想起来为了避开安检已经把刀子扔掉，可金属的破空声还是传来了……

砰砰砰砰砰！

无数根钢铁柱体自天穹落下，将周围的列车死死地封死在地表。

……是地震！

我将手向后探去，试图抓住什么支撑物，却是落了个空，我跌出了车厢。

半空中转身，单手扶住高高的站台边缘，脚底很快传上结实的踏感，撒开手，我快速下蹲，下一秒剧烈的震动再次爆发，新的钢柱贯穿了我左侧的车厢，车厢向着我倒下，卡在了站台边缘。

我向两侧看去，逼仄狭窄的三角形通路看不到尽头，火车和车站的供电系统估计已经因为地震而损坏……

哗啦——空空——！

又是一震，身体上方的车厢传来金属膨胀摩擦的刺耳声音，灰尘和碎片在身边落下。

顶棚彻底塌了。

几道人影从碎裂的车窗和车门中滚下，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腥味和灰尘气息。

烦死了……

我转身爬上倾斜的、先前的车厢连接处，入眼是一个被钢筋贯穿的人，看起来已经半死了。

我继续向外看去，破瘪的车头也被贯穿了，车头后链接的两节车厢跟停在一侧的绿皮火车、修路火车以及几个红漆火车头撞在一起。

看起来是一辆隔着四五道车轨的火车因地震而脱轨……竟然直接撞到这边来了。

我又看向上方，钢铁的穹顶已经完全塌陷，像一张菱角分明的破布。我又看向手机，没有新的消息。

这下怎么办……哥哥还在等我……而且暂时不会有火车经过虹桥这一站了。

啧，烦死了。

又是一阵震动，相比先前弱了一些，我抓住门框稳下身型。

这时，我发现一块吊在半空，尚未熄灭的电子屏上映着红色的字符「XY521」，就在那列撞过来的火车上。

XY521……哥哥所在的火车！

惊喜、紧张和恐惧一股脑地在脑海炸开，我用力将自己撑上去，想要跳出车门，门框上锋利的缺口将我的手掌划破，鲜血泪泪。

未等我爬出去，余震再次降临，腾起的汹涌杀意预感强迫着我撒开双手，我又落回了车厢和月台的夹角。

在我离手瞬间，数不清的金属碎片从天而降，淹没了车门那一侧的狭小天地。

我的表情阴郁了下来，狠狠砸了一下车身。

这样一来，只能钻火车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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