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红（下）

当我跑过去时，战斗似乎接近尾声了。

深褐色短发女孩立在半空，左手已经只剩下一小截，她用右手掐着银发女孩的脖子，将她举起在半空，鲜血从被举起女孩的嘴角溢出，她的表情狰狞如怒鬼，左手掰着掐住自己的金属手骨，右手不停地挥舞着，一根又一根骨刺凶狠地捅进敌人的胸膛和腹部，鲜艳的血幕溅上白骨，也溅上女孩们的肌肤。

她……也是被骨刺定在空中的，双腿上也布满骨刺，双脚离地，金属骨骼**在空气里，特别的光泽在暗色天地里安静燃烧。

「呃……呃……」

银发女孩右手挥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她似乎没力气了，两只手都扒在那只掐住自己喉咙的金属手骨上。再也没有新的骨头刺进去，也没有新的鲜血流出来。她们都到了极限了，就像完成使命的骑士。

「啊咳……阿言……我还没死么？」深褐色短发女孩突然咳出一口血，转头看向我。

看得出来她很累，眼睛只张开一只，里面的光芒像是熄灭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泥泞的灰尘。

这都没死吗。

「看起来是的。」我走过去，几脚踹断那丛骨刺。两个女孩相拥般地倒了下来，摔在地上。我蹲下，探了探银发女孩的鼻息，又摸了摸鼻息，又摸了摸心跳。柔软的肉垫阻碍了我，我多用了些力气，终于确认她的确死了。

「哎？阿言……」活着的女孩似乎有些不爽，「我也要。」

「？」正打算起身的我看向她，这是要我终结她么？

虽然想过这样，但跟哥哥汇合更要紧些，她生命力这么顽强得杀多久才行？

「那个，那个……」她好像有点害羞，「**……」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死掉女孩微微隆起的胸部。

但是这肯定是不行的，要我同意除非你是娘化的哥哥。

「可以吗……嗯呃……好痛……」她皱紧眉头，「怎么这么痛……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她咽了一下口水，哽咽着说，「我不想死……」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涂满惊恐与悲伤。海潮般的记忆拍开我心里那道接天的门，我想起了关于眼前女孩的一切。

她叫林晓惠，她是个阳光漫天、花海遍地的女孩，就好像她一降临世间便再无阴翳。

「你是为了哥哥而活，那就不需要考虑『也许会死』这种事情啊。」她曾对躲在天台抽风机背后的我说。可我并不需要这种话，哥哥本就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只要在一起我们就是活着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却会不小心笑出声来，然后她就隔着抽风机大笑。

眼前的她却和我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阳光消失了，黑色云流挟着万钧雷霆遮盖天空，无尽的暴雨冲垮地表上一切生命，留下的只有荒芜和死亡。

「我知道她又出来了……」她突然开心地笑了，「虽然我知道她是不对的，但如果是她，如果是她，或许才有机会让我们在一起，和我喜欢的你在一起。因为她是像你一样的人。」

「言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那道光，没有你的话，我向那个男生告白之后应该就自杀了吧……不要多想啦，我本来就打算那样了，不是因为你给我那个他送给你的礼物之后才……就是这样啦，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醒了。」

「我觉得呐，她一直存在我的身体里，遇见你之后才开始慢慢苏醒，我和她，都像是为你而生的呢……」

「她杀了那个拒绝我们的男生，她正要对你发动攻势的时候你们却转学了……虽然言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你的哥哥，但我还是知道的，因为我一直在跟踪你呢，没想到那么警觉的言竟然都没发现我们……」

你家不是住我家旁边的吗。我心想。

「言很暖的，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却意外的对我很好，还保护我免受那些坏孩子的起伏……嘛，言，我跟你讲讲后来的故事吧。她的醒来也给我带来一种奇特的能力，可以让我短时间内变得很快，再后来我又遇上一个少年，他邀请我变强，在我的骨头里浇进了铁水，虽然很痛，但这样我就可以保护言了……」

「我开始寻找你，找了很久，很久。我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死掉的世界里没有言。又害怕又庆幸，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庆幸言没有死，也祈祷言永远活着。」

「没想到会在今天遇见你，遇见你的时候还是我，真是太开心了。她很快就被惊醒了，我们都以为马上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可是……」

「言，你要保护好你的哥哥啊……对不起……我……好希望完成那个梦想……」

听到这里，我心底微动。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听她说这么久，但是她最后那句话却像钥匙一样猛地打开了我思路的门。

「我觉得你死不了，暂时。」我轻声说。

「啊……啊？好像是哦……」她眨了眨眼，试着动了动右手，金属骨骼从女孩脖子上张开。

「你还这么精神呢，虽然从胸口往下……」我伸手指向她下陷的心口……

猩红的圆点极速涨大，利刃般的杀意几乎穿颅而过！

身子几乎是自主地一跃而起，在我脑子还没下命令时我就已经向后摆倒，坐在地上，屁股上传来闷闷的痛感。

待我看清的时候，林晓惠已经被细长的骨刺穿透，脊柱向上折断，整个人挺在半空。

「痛死了……」银发女孩摸着脖子站起来，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恶狠狠地说，「只是没想到会觉醒活骨控制，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哈哈哈哈哈！该死的老不死的……我一定杀光你们！」

我有点听不清她说什么。

只是看着自己依旧指着她的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很费解……

她明明不是哥哥……

为什么……

我现在有点生气。

扶着地面的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那柄刀旋转滑进手心。

她用的刀子已经破烂不堪，刀锋严重破损。

我把自己撑起来，这个高度看得清她的面容。她眸子已经完完全全地熄灭，嘴巴半张着，那根骨刺上缠着几根粗状的血管，我认出那本是链接心脏的大动脉和大静脉。

原来是这样啊……破坏了心脏……

我抬头看向大笑的银发女孩，她本在旋转着起舞，突然感受到什么一般地停下来笑声，转而看向我。

「呐，倒是要谢谢你们呢，虽然搞得我很痛。」她骨尘环绕的手指冲着我的心脏，「不过她已经死了，你现在也会死。喔～对了，你是要报仇嘛？那副眼神。别说还真是有点吓人呢，但是没用的哦。还有你们是情侣吗？那你所谓的哥哥算是什……」

「呲——」

「砰——」

「磅啷——」

银色覆盖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我的脚边。

「算得一切。」

我说，走上前方聚光灯照耀的房车。

打开车门，结实捆绑的男生对着我呜呜叫了几声。

「太好了～哥哥准时到了呢！」

我开心地笑了出来，哥哥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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