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忏悔者

莉娅此刻倒真的有点佩服起布斯神父来，反而有点希望他在禁食的日子里偷吃些食物了。少女耿直地觉得，圣光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就连隐瞒件事情都要管，实在是个严苛的神明。

“我记得我告诉了你，夏尔向我保证他不是一个谋杀犯。”神父说道。“我们的谈话就到那里为止；但事实上，夏尔对我说出了所有事实。他信任我，而我也必须回报这份信任，并未告诉你们全部实情，即便你是他的女儿。只有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时，我才能够说出这事实。”

他看向维娜，低头致歉，金发少女急忙扶住神父，让他重新靠到床边。

“当时，他告诉我，‘未曾存在者’已经被召唤了出来，而他通过禁魔结界封印了它。他问询我，如何将其送回邻界。我告诉他，这实在是不可能的。未曾存在者在教会的所有典籍中，是仅次于恶魔本身的数种灾厄之一，据说，它的身体有四千尺或五千尺长，一旦被完整的召唤出来，只有静静等待它将数倍于自己体积的物质全部吃尽，再满意的返回非物质界。目前消灭它的例子只有在召唤阶段就直接杀死——当然，召唤这生物的个体基本就是被最先吞噬的那个，所以即便是邪教徒，也很少会召唤这样的怪物。”

男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路休斯先生隐藏的很好。我很遗憾，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如果我能够早些发现，我或者能够救他。但当这一切发生时，我第一时间给夏尔的建议是，由当时也在现场的冒险者协会会长召集能够召集的冒险者，以及我们能够召集的全部部队......解开封印，在它还没有完全被召唤出来前，直接摧毁法阵本身，将其送回非物质界。”神父说道。“但他拒绝了......”

“没错，我拒绝了。”

忽然，从隔壁的病床上，传来了很是虚弱，莉娅颇为熟悉的声音。

“爸爸，您醒了——”

维娜立刻就从莉娅身侧跃起，飞快地奔了过去，掀开帘子。

在一日的昏迷后，夏尔的脸色比起昨日还要更糟，几乎堪称蜡黄，但虽然如此，莉娅却觉得比昨日相互对抗时顺眼了不少，也许因为他现在终究是笑了起来。

纵然虚弱无比，他还是笑了，也许因为身上的重担已经卸下。

十分粘着父亲的维娜也不顾此刻父亲刚刚苏醒，身体还难以动弹，立刻便抱上去，亲了一下中年人的面颊，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

“乖孩子。”男人还没有办法大幅度的挪动，但仍旧温言安慰了维娜几句。

被房间里的响动惊醒，病房的门很快发出一声钝响，扎着金色麻花辫的美丽女仆长走入进来，见到主人清醒，自然也是惊喜万分，一时间整个病房都吵嚷了不少。

“我感到十分饥饿。请为我弄些易于消化的食品来，索菲娅。”夏尔见再这样下去，可能将无休止的聊下去，便打断了谈话。“我大约还无法自己饮食......可能要拜托你了。”

“是的，主人，我的荣幸。”索菲娅女士提起裙摆轻巧地鞠躬，便飞快地离开，很妥帖地轻轻带上了门，整个房间恢复到安静中。

“其实我来喂也不是不可以啊。”维娜闷闷地说。

“喂食是有着技巧的，孩子。”夏尔看起来真的好了不少，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虽然这个中年人一如既往，连开玩笑时看起来都十分郑重其事。“索菲娅以前在你生病时为你喂食过各种药物，所以她比较熟练一些。如果你也找别的人练习一下，以后我病倒了的时候就可以由你来喂。”

——总感觉下一刻维娜就会从裙底掏出勺子为自己喂完整顿午餐，莉娅慌忙打断了对话。

“我们之前讲到您拒绝了......可是您为何会拒绝外来的援助？那种状态下，您不可能撑太久......”

“是的，为了维持那样的魔力强度，你每天都失血超过五百毫升。”神父严肃地说，“事实上，你每天都在更加衰弱，如果这样的时间再持续哪怕半个月，你都可能无声无息的倒地而死。”

“......我自己何尝不知道呢。”夏尔苦涩地出声，“可是，我却不能申请外在的援助。杀死‘未曾存在者’，那是必须大张旗鼓，用一支军队拼命而为的事情......可以想象整个洋馆都会彻底毁灭。可我们家的产业已经衰减到相当程度，这洋馆折算成财产的话，大概比家族其余所有的财产加在一起还多数倍，占到了家族所有财富的八成以上。会犹豫也是正常的。”

“可是一直拖着，每天消耗那么多血，你最后会死，死了结界就会崩溃，洋馆还是保不住啊！”莉娅便问询道。

“......”

男人看起来痛苦地犹豫了片刻。他的手抬起来，看起来像是要捂住脸，却因为虚弱而又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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