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亲的想法

“别傻了，莉娅小姐。”夏尔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些笑意，只不过，这笑是很令人不快的，某种近似于嘲讽，甚至比嘲讽还更加令人不快的轻蔑笑意。“克索斯家的女儿是不可能成为冒险者的；还远远没到那种地步。听着，莉娅小姐。让我们将事情讲明白了吧；在我看来，我的女儿根本就不是想要成为冒险者，她只是想以这个名义多和你玩玩——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她把你当成朋友，这是好事。你是个女性这点也令我感到放心，你不会对我的女儿造成威胁，否则我即便死去也不会让你踏入克索斯家的门槛。”

女性对女性的威胁才多咧，莉娅想着，以前自己在城南的贫民窟里抓到一个老太婆，这年迈的女人以慈祥的外貌将某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女孩子聚拢起来，迫使她们参与某些令人作呕的色情产业——不过莉娅很明智的没有说出来。

“确实如她所说，现在我不可能再给她那么多的培养。”夏尔说道，“聘请城中最优秀的画师和演奏家教授她，对现在的克索斯家的财力有些太具有挑战性了；而聘请你这样的冒险者就便宜很多。”

老实说莉娅现在很有些火气，想要将这男人打一顿而后扬长而去。

他不仅看不起在外面随意抛头露面的女孩子，也看不起冒险者，两个被讨厌的条件全部满足，大概如果将100作为友好程度最高的话，那此刻莉娅大概就是-100，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过，毕竟雇主是对方，自己也就姑妄听之。

“我从没当过老师，正因为如此，聘我当老师的价格可不低。”莉娅说道，针锋相对。“也许你会很期待将她拉回去学钢琴也说不定。”

夏尔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个数字。

莉娅瞪大眼睛。

“就按照这个价钱作为聘请你当老师的费用如何。”男人说道，“按天结算；这是和那位钢琴家一样的价位。考虑到她原本同时接受钢琴，礼仪，文法，绘画还有外语课程，价钱便宜了不少。”

“嗯......好吧，我不需要一整天都教她吧？”

不过很快莉娅就恢复镇静，给出的价格虽然高，却也并没有高到离谱，折算到一个月而言，比起莉娅做冒险者的收入还是低不少——不过，钢琴家们一天能够教的学生绝对很多，莉娅甚至都兴起了去学学钢琴的念头。

“不需要。”夏尔说道，“在两小时之外，你随时都可以结束当天的训练，如果你觉得当天训练的时间太久，我们这边还可以加薪。”

——好吧，老实说莉娅在心中已经妥协了。

“不过，见习冒险者也是有一些任务要做的，总的来说，这些任务都只能得到一些微薄的报酬。做不做呢？”

“做，但报酬要提高。”男人出声说道，“你帮她完成这些任务。差额......我这边去找冒险者协会，和你们会长说说......我这边总归还是能榨些钱出来的，把差额补给他，让那老会计发钱时多发些就好了。”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保护型策略啊，莉娅想着。

“既然克索斯先生你如此坚定，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莉娅回答道。“我是不是还需要定期报告她的动向什么的？如果你还要我做这个，那你恐怕得再找个人啦，因为我连我自己的动向都摸不太清。”

“这倒没有必要。”夏尔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你好好陪着她就好。”

随即他不再看莉娅，眼光疲倦地望着天花板。

“她最后总会腻的。过去我曾经让她学过那么多东西，但她立刻就腻了，并且觉得这些东西是无比的无趣，无数次的偷懒......我也许太过溺爱她了。当她走到岔路上，将一切都搞砸时，也许她才能够明白我的苦心。”

——将来她要怎么出嫁啊，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安静的病房里，莉娅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真的愿意学习那些东西吗？”莉娅禁不住问道，“虽然我自己没有学过，但一般来说，高雅的爱好都是繁复和艰难的，这些真的适合小孩子学吗？”

“即便现在不知道，但将来总是会知道的。”男人看着莉娅，语调慢而稳，就像是在和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孩子般，抱着最为高的耐心，和最为明确的优越感。“你也许并不会知道，维娜现在也不知道......但她未来是会知道的。我，我的父辈，以及父辈的父辈......都是这么慢慢过来的；年轻时谁没有叛逆过呢？但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最后他们总归是会后悔，当他们达到我的年龄时，便会因为自己青春时代的不作为而发出叹息，但青春时代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日安，莉娅小姐，我想我现在需要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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