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陋室

艾拉居住的地方，说得好听些，是僻静悠闲——说得难听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旧城最封闭和落后的区域之一。在旧城的多次改造计划中，成功改造了许多地方，但与此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遗漏了一些地方——而这片建筑群显然便是那些被遗漏的区域之一。

一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拆掉的危楼，这是莉娅来到这个住址所在的二层小楼时的第一印象。名为窗户的洞口没有任何一块窗玻璃或者百叶窗，而是被厚重的木质护窗板所紧紧堵塞着，令人想到几个世纪前那些幽暗而闭塞的石制堡垒，事实上这间看起来甚至有些倾斜向一侧的楼房周围也的确如同过去的那些石制堡垒那样，生着密密层层的草丛，苔藓，墙角处结着蜘蛛网。

莉娅沿着楼道口进去，感到整个楼道仿佛从建成的一刻就没有被清扫过一般，腐臭的气息迫使少女用嘴呼吸，但随即又用手捂住嘴巴，因为第一层楼道的角落里就堆了不少垃圾，莉娅能够看到小虫在其中不断蹦跳，显然，这里既是艾拉和邻居们的家，也是它们世世代代的家。

莉娅加快脚步上了二楼。

不可思议的是，二楼楼道却出乎意料地干净。

虽然破败的情况无法避免，但至少既没有蜘蛛网，也没有堆放的垃圾。

艾拉住在走廊的尽头，大约是少女毕竟还是很爱干净的人吧。

莉娅想着这种无所谓的事情走了过去，轻轻敲了几下门。

没有回应。一种可怖的情感忽然涌现在了少女的脑海之中。艾丽莎和维娜的家都横遭毒手，凭什么认为艾拉就能够保证安全？难道只因为艾拉是个冒险者吗？

少女咬住牙齿，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敲门声更加剧烈，做好了接下来破门而入的准备。

可是她很快便停住手，因为稍远处的一扇门打开，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慢慢走出了门，拐杖声点点。

“您好，奶奶，我想问一下，这个房间里住着的女孩子去哪里了？我是她工作上的同事，找她有点事情——”

相当擅长装成淑女的莉娅立刻并拢双手，合掌对这位年长者施礼。

“啊——工作——？同事——？”

可听力不太好使的老奶奶并没有听见，莉娅只好提高声音又问了遍。

“她——说她——说她，去郊外——了——老房子——”

老奶奶热情地拉住莉娅的手。

“小艾拉——都没跟我说过——她的——工作——是啥——来我家喝杯茶——”

老奶奶的招揽十分热情，莉娅虽然嘴上不断说着拒绝，终究没办法狠下心将老奶奶一把推开。

算了，等到她煮茶的时候再偷偷溜掉吧。莉娅想着，就任由自己被拽进了这个房间里。

这房间不大，只有厨房，小小的起居室和卧房，但却收拾得颇整洁，鞋柜里只有女式鞋，看来老奶奶一人独居在此地，很难想象这样年迈的人能好好打扫房间。

“小艾拉是——好孩子——”

老奶奶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小炉子前，颤巍巍地将一罐牛奶抱出来。莉娅看老奶奶手都在颤抖，急忙上来帮忙。

虽然早上已经喝过牛奶了……但现在再喝一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想着这样无所谓的事情，老奶奶将牛奶罐放在灶台上，又蹒跚地走到后面烧火。

“你也是小艾拉的同事——都是——好孩子——”

年迈的女性断断续续地出声，每说一句话，都停下来思考片刻，相当缓慢，但看起来思路清晰。

“都和老太婆非亲非故的——来帮我做饭——打扫卫生——不像我那几个小孩——”

显然，老奶奶的子女对这位寡居的老人并没有任何同情心，也许除了金钱之外，就不再有太多帮助了；或者连金钱的帮助也没有。

莉娅叹了口气，敷衍了几句。所以她才不想要孩子，这种情况，见过一次两次觉得难过，见过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但艾拉……莉娅原本以为她对外人会更加冷漠些的，毕竟刚刚见面的时候是一脸冷漠的样子，虽然后来改善了不少；也许她意外的是个格外温柔的人也说不定。

“唉……可怜孩子，那么小年龄——就得去工作——我老太婆年龄大了——手头也没钱报答她——”

老奶奶叹气，莉娅敷衍了几句。闻着牛奶的香甜味道，莉娅决心再稍微待一会。

“现在——没有小艾拉——这样好的孩子了——要是你——认识什么好年轻人——能介绍给她——我老太婆就——咳咳——”

老太太才喝了口奶就咳嗽起来，莉娅一边敷衍着一边过去为这位年迈的女性拍了几下后背。

差不多也该出发了——莉娅一边附和着老奶奶的话语，一边将牛奶喝完。这一次莉娅离开的时候老奶奶便没有再阻拦，只是说着让莉娅再多来看看之类的。

得知了艾拉其实是个很友善的人——虽然并不是格外有用的情报，但也让莉娅稍微更多了解了艾拉些。

也许之后自己有机会更多地了解她，在一切结束之后。现在是时候去找艾拉了。

艾拉并没对自己提过那个小庄园的位置，不过莉娅倒是知道那小庄园到底在哪儿。

过去，艾拉曾经提议将那个小庄园作为她们几人和暗爪部落的集会地点。大家当时并不完全信任艾拉所以并不同意，莉娅心里却默默记住了这个地点。

此时，莉娅便回到家中，在黛娜惊讶的眼神中骑上马向郊外前进。

骑马到那个小庄园大概要两个小时，莉娅做好了在路上吃饭的准备，将奶酪，白面包与一罐啤酒放在一起，即便两人在路上错过了，偶尔在野外喝杯酒作为难得的消遣什么的也不错。

在莉娅远远地能够看见那小庄园时，天色已经接近中午。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小庄园的主屋中，烟囱正冒着微蒙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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