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笑。
并非带有恶意,是看到极其搞笑情景后发出的笑声。
艾莉丝大概笑得满地打滚了。克洛蒂斯边想边抚顺头发,继而默默思考起等下丝麦尔会有什么反应,然后自己该怎么对应。
当然在发生那些事之前,她的另一只手仍攥着丝麦尔手。
“不要再说什么‘没人会接受’。”
丝麦尔乱糟糟的呼吸还没停下来,她脸红得犹如苹果,不是因为热得发烫的话,兴许也很诱人吧。
“你是我的。我的同伴。把我当成归处好吗?”
“可以是可以......但做......做到这种地步......好几次了啊,即便不算吸血......在修道院,可能是互相玷污的事......”
“玷污了你吗......”
“不,不不不!没有!那只是在修道院的范畴,我现在......我现在仅仅是黑修女,不用那么拘谨......呃,应该不用吧......呃我不是说可以一直这样,要节制!”
“你在说什么?难不成还每天晚上都做?”
“咦!!!怎么可能!?”
“吸血和做这种事可不一样,不能混淆。”
这番奇怪的发言惊得克洛蒂斯抓了抓头发,尽管像模像样回复了她,克洛蒂斯心里总归有点惦记。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逐渐地,杂乱呼吸声变得平缓。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克洛蒂斯滚热的脸颊降下温度,终于恢复正常。
因为刚才那一阵折腾,她好不容易感受到困意,于是便决定再等等就松开手,然后靠墙进入睡眠。
睡意带来松懈的无力感,手不自主减少了握力。
只不过,她发现手不能松开,就像被锁住一样,受到另一方的握力束缚。
紧握、紧紧束缚。不允许擅自离开。
然而用“蛮力”告诉她这一点的,是已经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丝麦尔。
其实束缚着手的不是什么大力气,丝麦尔想挣脱是轻而易举的,但她在明白对方用意后,选择被束缚。
各种意义上,丝麦尔都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克洛蒂斯也没说什么,安静等待手能离开的时刻。
“克、克洛蒂斯......”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黑修女竟然主动打破沉默,朝克洛蒂斯搭话。
“今天......谢谢你......”
“......”
“睡着了?”
不,能保持没有靠背的情况下睡着也算厉害,克洛蒂斯明显没有那样的能力,就算是她睡觉也至少要找一堵墙靠着。
虽然是胆胆怯怯的感谢,却真挚真心。
声音有点小,能再大点应该就可以驱散袭来的睡意。
“还没有。”
“我今天哭得......很吵吗?”
“是啊,很吵。”
“呃果然......”
“吵也没办法,对你来说是能做到的最好行动了,把悲伤压在心里,会把人的意志压垮,还不如把情绪发泄出来。”
完全无意义的对话持续了有一会儿,克洛蒂斯稍微感到有点不耐烦,不过又没忍心放手——因为丝麦尔没有松开那只手,一直保持握住。
黑修女不允许她离开,就好像害怕夜晚,在对她撒娇的孩子。
明亮的台灯灯火刺着眼球,有如火簇燃烧于木桌上。
没有肃清行动,没有晚归酒鬼,街道沉睡在鸦雀无声的夜幕下。没有温度的月光洒落到大地,证实整个世界进入了深眠。
桌上那盏暖色灯火赐予静物生机,在一片宁静中,仿佛唯有她们二人是真实存活的。
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微响,是黑色修女的呼吸声。
不过,她再度率先开口打破了静谧:
“很暖和。”
“......”
“只要握着你的手,似乎就不会再冷,不会沉入冰冷的那里......”
“......”
“头发也很好闻......呃,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奇怪的话。‘你是我的’......对我来说,是别有意义的话语。我能永远在你这里对吧?今天......你可以睡在我旁边吗?和那次一样。”
原来是只是要求睡在旁边?假如能一直那么坦白坦率,她应该就不会各种意义上都很麻烦吧。克洛蒂斯这么想着,略微侧转身体。
暖色灯光将面容照亮,死神正毫无虚假地浅笑着。
外表冷漠的她也有会笑的时候——
那定是感到安心时,才少有流露的本性。
到了此时,自己就可以对她说出这句提议了:
“先让我关灯,你想亮着灯睡觉?”
“不好意思!抓住你的手用力太久了!”
有光线存在于视线里,肯定会影响睡眠,要让经历了许多事的身体和精神好好休息,最好在关上灯以后。
床依然很挤,却也不至于两人必须搂抱在一起。
但克洛蒂斯很自然地把丝麦尔抱在怀中,而丝麦尔同样很自然地靠在她身上。
“你是我的。我的同伴”,即宣言是同伴又宣告独占,这样的话语,也许在丝麦尔的理解中有更多含义。
然而,说出强势宣言的死神心中,那份由“独占”延伸的含义,尚未真正绽放花朵。
尽管这强势是徒有其表的虚假之物,可播种下的百合花,真实存在着。
可悲的是,当做出可能播撒的行为时,死神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心中都种下。更可悲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播撒。
“蠢死了啊,我......还是说自己其实和丝麦尔一样,单纯得要死......?”
尚未出声的浅浅呢喃,没有被任何其他人听见,就这样——
回荡于即将沉眠的意识与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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