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艾莉丝需要一把坚实难以折断的大剑,并且刃锋要具有优异的锋利度。在这些条件下,娜塔莎先构思出了基本设计方略,大致预估了购买素材的总价。物美价廉的东西事实上有很多,以娜塔莎的眼光能看出价格便宜但质量上乘的材料。
克洛蒂斯没有提出要求,似乎也不需要别的武器。娜塔莎看得出克洛蒂斯的黑色魔刀是一把极品,是真正具有连城价值的武器。那样一把上好的刀刃难以出自人类之手,连材料都不是寻常之物。
血族城市里能够拿到手的素材种类尚且算多,关键在于挑选品质良好的。
考量过许多因素,娜塔莎购买了足够量的材料,而后又独自来到一处废弃工房里,自顾自制作起来。
她在工作时喜欢安静的环境,且考虑到艾莉丝搅局的可能性,她选择暂时单独一人。
于是,检查好四周,银发的炼金术师坐在缺损一角的木,拿起了最为核心的素材。
所谓炼金术师,是使用想象力和意志这两种有形无形的力量,去把目标物转变成自己想要形式的职业。炼金过程可以类比成捏橡皮泥,但难度远非捏橡皮泥可以比拟。
传统意义上点石成金的能力是不存在的,以目前人类炼金术师的技艺办不到这么大的转变。
“构造理解。”
伴随机械般的僵硬声音,银发炼金术师闭上了双眼。
构造理解——元素解析——构造分解——元素排列分离——元素排列重组——基本构造形式再构筑——外部造像。
以上只是最为简单的过程,实际上娜塔莎要做的远比这多,她需要静下心闭上眼睛才能做出她认为最好的作品。
之前她在酒馆对流氓所用的是快速炼金,原理是把随身携带的金属物质极快地塑造成型,但那仅仅为徒有其表的劣质品,性能差强人意,基本只等于复制出某种形状的金属,那样的东西也就是所谓“原型的投影”。
人的影子是“人的投影”,影子并没有内在,以快速炼金制作出来的物品即是真正武器的影子。
无形的意志在素材周围散发出光芒,透过眼皮也能够清晰感受到。
闭上眼睛最大限度集中精神的同时,炼金术师必须保证不因为闭上眼睛而睡去,这是判断一个人适不适合学习炼金术的最大标准。
回想那种感觉——在父亲手把手教导下成长的快乐。
并非紧绷身体,是认真而放松,随意识的流动仿佛将自身的存在融入素材中,感受素材的本质,小心翼翼地处理每一粒元素。
不能慌张,不能急躁,把意志的奔流当做轻抚花朵的手。
既然答应了雇主,就要尽力做到最好。
为了钱自己能做尽底线内的一切,炼金术工作当然不例外。
视外界所有不必要因素为零,风声也好,透过建筑传来的微微人声也罢,全部都得在这一刻踢出脑外。
意识中需要有的唯有对这块素材的用心。
剑的形状,其内在,以及素材中所蕴藏的无形力量......
炼金术师不会单纯地炼铁,那些是工匠或铁匠该做的工作,炼金术师的制品至少要在精度以及质量上超过平均水平。
一把计划中的武器是未知,探寻未知,然后将未知变为已知,这就是炼金术师。
这群人的为人处世亦是如此,因此隐私较重的人可能会讨厌他们。
◇
瞑瞑黑暗在流淌,但手中有光芒闪烁,成为伸手不见五指世界中明亮的星。
那宛如月光的意志洪流,也是炼金术师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娜塔莎缓缓睁开眼睛,低头俯视着已成型的“基础”,检查完确认无误以后,她暂时把“基础”放到了一旁。
由于她忘记重新装满血液,现在她包里的玻璃瓶空无一物,相当于没有晚饭可吃。
临走前,她给破旧的工房开了灯。
作为灯芯的光石虽然寿命快结束了,不过仍然可以使用几天。
娜塔莎整理好物品,开门离开工房,前去一家不错的店购买晚餐。那里售卖着高质量血液,可以说相当受欢迎。
她正思考着今天晚饭的血液来源是什么动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很不凑巧,银发炼金术师刚出门不久,恰好撞见提着一袋漆黑物质来访的死对头。
冤家路窄这个词可能有些贬义,但很适合用来比喻于现状。
透着神经质般眨眼的街灯,娜塔莎看见祖母绿的眼眸朝她凝视着,其中充满的心情也可谓五味陈杂。
她总不可能特意来找不自在吧?娜塔莎心里嘟哝了几句,结果主动搭话的反而是对方。
艾莉丝左手叉腰,装作凛凛的模样说:
“哎呀,工作完成了?”
她明知故问,听语气像是来找茬的。
当然,炼制武器方面的事不能开玩笑,必须有一说一,这是基本准则之一。
娜塔莎目光扫视了艾莉丝一圈,直接切入主题回答——
“还没有,速度没那么快。倒是你来做什么?克洛蒂斯他们不欢迎你?”
于是,不含恶意的邪笑面孔闭上了双眼,吐露出无奈的声音。
“人总得有自知之明,最近我的状态似乎搞得丝麦尔睡不着觉,我就跑过来看看你的进度,权当监督啰。”
“随便你,只要不妨碍我工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血族的炼金术师小姐。”
————————————
艾莉丝抛下几句话便离开了旅馆,最后又变成剩下克洛蒂斯和丝麦尔两人的状态。
日记本被银发魔女毁于一旦,克洛蒂斯也只有从头开始写——从地下监牢赎出丝麦尔开始。
丝麦尔找了几本关于神明的故事书看,尽管她已不再是圣教修女,看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血族城市诡异的氛围致使月亮染上红色。
众所周知那个现象只在血族区域发生,赤红之月是虚假的“壳”,离开血族区域就会消失。
血红的景色使人不舒服,克洛蒂斯因此拉上了窗帘。
日记是纸质的记忆,她很快就能将失去的部分补回来。“黑色死神”正是那么地铭记不可忘怀的记忆,与同伴们的历程。
失去了很多,所以才想珍惜与自己共同前行的每一人。
一切都是故事,记录它们的载体比什么都重要,并非可以拿来随意交易的廉价品。
然而,这样一来复仇就是嘴上说说了吧?
不,自己是不是应该学丝麦尔对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写到见到的先知恶魔的那一日,克洛蒂斯停下了笔。
与此同时,她的余光发现丝麦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不时伸出手做出类似举手提问的动作,可每次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如果有什么想问,直白地说出来也无妨。克洛蒂斯很想提醒丝麦尔,她认为单独两个人基本没什么不能说,而且以两人的位置来看不怕隔墙有耳。
略作思考,她不转过头,仅仅以余光关注黑修女的脸色。
“问吧。”
“诶?原来你发现我了啊......”
“有只猫在旁边伸爪子,我会发现是当然的。”
“猫、猫?”
“对,黑色且蓝眼的猫。”
“唔呃......”
“好了不瞎扯了,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克洛蒂斯边说边合上笔记本,用手指在封面上描绘着几个特殊的符号。
这在古代语里有“永远”的含义。
另一边丝麦尔也纠结得差不多了,她看上去做出决心,义无反顾地抛出了问题:
“为什么克洛蒂斯会感到伤感呢?”
“什么意思?”
“艾莉丝离开那家饭馆前把黑色的菜打包带回旅店,一遍又一遍地吃,临走前又把菜带走。那时候克洛蒂斯看艾莉丝的眼神,非常的.....伤感啊。”
“......”
自己原以为细微流露的感情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被丝麦尔逮了个正着。
接触过丝麦尔的心之后,自己的想法更容易被看穿吗?
不过也罢,被她发现没什么不好,因为她正是那么一个善良、善于关心他人的人。自己可以将心分享给她,再说对同伴没必要设下心防。
“你知道艾莉丝是奴隶佣兵对吧?”
丝麦尔迅速点了点头。
“但,艾莉丝不单单是‘另一种异端’(奴隶佣兵),是世上罕见的‘天生的死者’。”
听到这些字眼,黑修女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浮现出惊讶。
“你应该听先知恶魔弗欧索特说过‘天生的死者’。具体来说,艾莉丝的母亲也是奴隶佣兵,那位女性所怀上的孩子艾莉丝,从一开始就被异端们所崇拜的‘神’——黑神阿赫里曼变为黑暗俘虏。而艾莉丝的母亲在战场上被无差别攻击杀死,她就是在她母亲的‘死亡’中出生的,而且周围也全部是尸体,是真正‘天生的死者’。”
蓝灰色眼睛瞪大到极限,仿佛听着无以置信的天方夜谭。
起初克洛蒂斯从别人嘴里听说时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秘密地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后,克洛蒂斯才相信这个事实。
从出生开始艾莉丝就不会简单死去,这一点和丝麦尔有点像,但具体起来截然不同。
克洛蒂斯长叹一声,继续娓娓道来:
“诞生之际她被注定是死者,因为有黑神的宠幸而得以活动。解决了你可能想了解的基础问题,接下来该是重点了。”
死神正式将身体转正向黑修女。
红莲瞳眸直视那片充满疑惑的蓝灰色彩。
以突出重点字词的声音,她哀怜般说道:
“死者,并没有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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