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城的遭遇（四）

名为尤恩的女剑士两步并作一步跳了过来，充满求知欲的黑瞳非常光亮，朝气蓬勃。

“您知道什么地方有强力恶魔或者......我能拜您为师吗！！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恩，是勇者哦勇者！梦想打败魔王的女勇者！！”

“嘎！？喂，你真想拜师？话说你那是哪门子阳光的介绍......你不羞耻吗？”

克洛蒂斯不但受宠若惊，更感到为难。

强力恶魔本质上不需要刻意找，只要人在特定情况下产生极其强烈的愿望与念想，就有可能响应愿望而出现，可遇不可求。

说起来......克洛蒂斯仔细观察了尤恩一番，发现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勇者确实很阳光很朝气，但没有一点剑气，腰间挂的长剑没仍任何特点。

此时，娜塔莎用食指狠狠指向尤恩，失望又恼怒地喊道：

“什么啊！传说中或故事中的勇者怎么会拿一把寒酸长剑！不说别的，现在哪有魔王啊，恶魔之王是站在各类恶魔顶点的存在，是复数，可不是传说和故事里的单数！”

喜爱传说传闻的娜塔莎绷着脸持续批评尤恩，一丝不苟。

气氛从剑拔弩张变得和谐未免快了点，都没什么过度。

埃莉诺修女尴尬地捂脸抬头，她对尤恩的阳光朝气十分头疼，不然不会露出那种表达自己无语的表情。

“抱歉了，我不会教书育人，恕我拒绝。”

克洛蒂斯没必要来回推辞，她觉得自己不行就会果断拒绝。

没什么好犹豫的，没能力就是没能力。

“啊......你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签契约的强力恶魔吗......明明与恶魔契约的勇者反过来打败魔王很帅啊......”

“强力恶魔可遇不可求。”

说到底，不能把与恶魔签契约想得太美好，除非斩杀恶魔将力量据为己有，否则必须付出相应代价。确实有不少恶魔只要付够钱就能给予力量，力量种类和强弱就不好说了。

“啊啊啊！埃莉诺！”

“你对我叫也没用啊蠢货！我们旅行那么久打败的恶魔不少，你都看不上眼。再说了，你那平坦到能让我落枕的胸部，怎么想都不能能容下什么强力恶魔啊！多揉揉自己丰胸再说行吗！丢人现眼也要有个度啊白痴！”

在说话粗鲁方面，埃莉诺修女肯定能比肩艾莉丝。

尤恩肯定和丝麦尔有共同语言。

双方有相似之处时更容易攀谈，例如豪爽性格适合同样豪爽的人。她们二人的相似之处，反正肯定不会是性格，而她们真正相似在哪里，自然不用多说。

闲谈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教堂里不适合四位过客，有黑修女和“黑色死神”两位在，必然会给处于破败边缘的教堂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有缘再见。”

克洛蒂斯简单地道完别便面向教堂门之后，向另外三人示意离开。

刚往前踏出一步，她极其突然地半路停下右脚。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抑制住了她行动。

整座边境城因气氛之故不是很冷，甚至是温暖，教堂里也不例外，可是她却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尽管不转头也不改变眼神表情，死神确实紧绷起了神经。

这股刺痛全身肌肤，几乎和能割开血肉的寒冷剑气，正从后方剜刮死神的肉体。

这不是什么冷威风凛凛之类的剑气，是寒冷得拒绝一切温度，仅为杀戮而存在，只为沾染敌人的热血而生——如同恶鬼一般。

“大姐姐，你的心，缺乏成为阿修罗的勇气。筹码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好似银铃一样悦耳的声音，此时竟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杀气。

“你拥有那么多的勇气，唯独缺乏最重要的。鼓起那黑色的勇气，一定可以早早地杀死你想杀死的人吧。”

“......”

克洛蒂斯不打算说话，当然刚才那番话是用剑气传达而来，剑士才能听懂的一种沉默语言。

她发散出针对娇小勇者尤恩的剑气，炙热如熔岩的剑气瞬间驱散恶寒，给了对方沉重一击。单论剑气，尤恩不可能比得过克洛蒂斯。

朝气蓬勃又阳光的个性估计是伪装，在那可爱的面具下，是等同恶鬼的漆黑感情。尤恩或许是对什么人有深仇大恨的复仇者。她与艾莉丝的复仇感情不一样，艾莉丝是一种执念或者偏执；她是一种狂暴，激烈的恨。

“再见啦！！希望下次再见！”

尤恩单纯又愉快地呐喊，剑气全无，再次化身人畜无害如丝麦尔的娇小勇者。

有一点可以确认，方才冷澈的剑气不止是为了示威，她想贯穿的不是叫做克洛蒂斯的人，而是作为克洛蒂斯生命来源的炎神·伊芙利特，以及寄生在克洛蒂斯灵魂中的混沌。

女勇者尤恩的目标其实都是恶魔。

换而言之，恶魔猎人？

“喂，你就别管这家伙了，胸小无脑的她总是让我头疼啊。你给我安分点啊混账！”

“好痛！埃莉诺又敲我头！！”

“我可不止想敲你脑壳，我还想把你胸拍平！”

其乐融融？不对，自从“暴力修女”埃莉诺与她对话以后，她内藏的凶恶比原来减少了许多。

总而言之，是挺有意思的一对组合。

克洛蒂斯回过神看看丝麦尔，心想实在是太和谐了，两人之间没什么打打闹闹，安逸而稳重。

只不过，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无论何时，只要在一起就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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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边境城拥挤的一家餐馆吃完午饭，再次踏上寻找旅店的路程。

能不能找到旅店另说，她们到目前为止找到的旅店全是满客，足见边境城有多么火热多么吸引人。不管是追寻传闻而来的旅人，还是有其他目标的过客，他们的数量总和塞满了这座城市。

“啊啊啊啊啊想想就来气！什么啊那**修女！我真想把她砍了！看看她趾高气昂的样子！”

“所以说艾莉丝消消火吧，你们的性格碰到一起会各自不爽也正常。”

“哈，娜塔莎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吗！”

“我说事实而已，你们本身就半斤八两啊。唉，要不是艾莉丝提议去教堂，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太莽撞了啊艾莉丝。”

“你这......好歹你是抢走了我各种第一次的人，就不能和我并肩作战么！”

当艾莉丝这么说时，周围的目光突然全部集中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一道道讶异的视线聚焦起来，将她们贯穿。

艾莉丝是没什么自觉，为人认真的娜塔莎当然是满脸发烧，面颊红得不像话。

银发炼金术师无语地闭上眼睛，憋着羞愧情绪缓缓开口：

“那种事私下再说吧，大庭广众下说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注意注意环境啊艾莉丝。”

“......竟然被你教训了一顿......好吧我姑且认了。话说娜塔莎，你缺了一根吊坠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吊坠啊......无所谓，那东西被埃尔文拿回去了。”

听娜塔莎说出“无所谓”几个字，艾莉丝少有地若有所思起来。

她们在前面闲谈开路，克洛蒂斯、丝麦尔跟在后头前进，基本处于闲逛的状态。

找不到旅店是很无奈的，真没旅店住只能另寻他法。

作为旅人，必须想无处可住时的下下之策。克洛蒂斯已经开始着手思考了，她希望给队伍里的人好好休息的地方，露宿街头是她最不允许自己做的决策。

晃悠半天，她们终于又回到斗技场周边。

正值斗技场最火热的时间，人们蜂拥而至，或为了观看刺激疯狂的战斗，或为了参与刺激疯狂的战斗。

“好无聊啊瞎逛一天，就算是旅行者也要有娱乐活动吧？克洛蒂斯，我们去看几场打斗怎么样？”

艾莉丝不再走动，对克洛蒂斯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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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黑暗笼罩了梦。

身处其中就会几乎完全迷失，找不到任何出口，就是如此使人窒息的梦。

视野一片黑暗，除了脚下——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大地，是唯一与黑暗不同的色彩。

冻得通红的脚深陷在无情的雪中，不知道出口何在，能做的只有不断彷徨。

迎面击打来的风雪将寒冷冻入骨髓，纷飞的大雪毫不留情地抽打赤条条的身体，那孱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吹飞。

有个低沉声音一直在说：直到献出之前，保持最完美、最纯粹的灵魂吧。

从出生开始就将无暇之魂冻结的话，就不会混入任何杂质，能保持最原始的状态直到被需要的时刻。

彷徨不知持续了多久，心的深处也无法悲唱出咏叹调，独自一人的徘徊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灵魂已经麻木至此。

就在心与魂都快冻结的那段时间里，有人点燃了一束火焰。

一名一灭的光辉指引着道路，若向前伸出手，温暖的热度就会绵延到已冰冷的血液，在麻木的身体与灵魂燃起名为“活着”的烈炎。

赤红的火焰烘暖冷到已经没有颤抖余力的身体，照亮着视线。

“这叫做微笑哦，表示开心的表情。”

“如果觉得心痛难受，可以用这个表情，它的意思是难过。”

“没关系啦，你和我流着同样的血，你也是人。我会尽量跟艾尔肯特陛下说明的。从出生开始就把你安置在房间里不出去，和养鸟有什么区别嘛！放心吧，明天我就带你去御花园见识下美真正美丽的世界！！漂亮的可不止是玩偶娃娃！”

“称呼？嗯......你是我的伊丽莎白，那我就是你的艾尔莎丽亚啦！以后叫我艾尔莎丽亚就行了！”

......

那束火焰，让彷徨在漆黑雪夜的“人偶”有了感情。

至少——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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