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叹归惊叹,某人仍没有放弃的意思。
双方战力规模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要与克洛蒂斯展开同等战斗,至少得来那帮银色家伙级别的对手。
用恶魔之力和人之力战斗,在外人眼里未免有点作弊,但是这无可奈何。克洛蒂斯不会以此为荣也不会以此为耻,保持自然地使用,把那超常之力当做自己生命的延伸——事实上确实如此,炎神的生命力(力量)是她真正的性命。
字面意义上的性命,毫无指代的意思。
不知多少次地,双方刀剑再次相交,缠绕上肉眼可见高密度剑气的剑,与燃烧红炎的魔刀激烈撞击。
从尤恩娇小身躯里压榨出的力量拼命对抗着魔刀。她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意志可谓超乎寻常。
因为某些事而改变人生和自我的人不在少数,她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每当刀剑交锋,擂台都为之震动。
在月光笼罩的夜晚没有观众喝彩,唯有刀剑撞击声化作虚伪的欢呼。
剑刃一经挥舞,鲜血径直洒出,每一剑都是尤恩强烈意志的具现。若不是她对丝麦尔出手,克洛蒂斯会相当尊敬她。
剑士咬住牙拼命遮掩痛苦的表情,她手中的剑灌注了满满的勇气。
但,克洛蒂斯非把这股勇气击至别处不可。
为了保护她的同伴丝麦尔。
“还不能......分出胜负么!”
尤恩话语间,克洛蒂斯反转刀刃,以刀柄击打了娇小勇者的下巴。
空中舞动着血的飞沫,冲击自尤恩下颚一路传到脑壳,浑身站不稳的她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克洛蒂斯给予的是决定性一击。
那小小身躯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没必要用刀刃斩伤她就已自损八百,此时下颚受到攻击简直就是无法挽回的伤害,尤恩基本离晕厥没差多少了。
该让她受的伤也受了,克洛蒂斯平时没有残虐对手的兴趣,当然如果对恶劣的敌人就另当别论,她表情不变不代表她没脾气。
小小的勇者已摇摇欲坠,轻飘飘的双腿仿佛随时会跌落至昏倒的谷底。
普通人可能早被死神打碎下颚骨了,尤恩倒是吃下了一击。那被完全压榨出来的力量看来还能用到防御上。
但是,力量几乎用尽,意识眩晕不止,再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意义。
克洛蒂斯对尤恩压倒性胜利。不过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理所当然之事没有炫耀的必要,她没有恬不知耻到以此为荣。
狂暴的剑风平静了下来,而仍在低鸣的夜风依然残存于此。那回响,正吹起黑色绸缎般柔顺的发丝。
肩披黑发的死神来到小小勇者面前,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对方。
红莲瞳眸遗憾地看着不甘战败的灰黑色眼睛。
很快,死神嘴中发出了警告声:
“你要憎恨恶魔就憎恨吧,想去杀谁就去杀谁,但是——”
只是这样一个瞬间。
就在克洛蒂斯深呼吸的这个瞬间——
“不准对我的丝麦尔出手。”
闪烁着阴冷光芒的眼神自上而下,与低沉的警告声一同重重敲落在尤恩身上。这股超越刀刃锋芒的气势像是战槌般,无情地碾过她全身,将其勇气彻底碾碎击沉。
死神瞪着剑士,仿佛野兽盯上了不容放过的猎物。
简简单单的恐吓克洛蒂斯当然会,而且她刚才觉得效果上佳。
对一个曾想杀死她同伴的人来说,她已经很大度了,如果不是因为感到对方有什么苦衷,她的刀刃或许就沾血了。
所谓可怜之处,从尤恩的勇气中就能略知一二。
“希望你不要把许多事情一视同仁。”
“喂等等!你......难道没有非常恨的东西么?这叫什么复仇啊。”
本转身准备离开斗技场的克洛蒂斯停下脚步,略微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回望半跪着的小小勇者。
“所以,我被叫做半吊子。但就算是半吊子,应该也能找到属于半吊子的路。”
“明明可以早早了结的事非要拐弯抹角......和你那张冷冰冰的脸不同,你的本性对同伴可真是温柔啊,活得真累。”
克洛蒂斯没有理会她,一个人径直朝通往斗技场外的走廊离去,慢慢与身后的小小勇者拉开距离。
随后耳边响起了人体跌落声。
“昏过去了啊......在两个小时过去之前,就请你‘睡’在擂台上吧。”
◇
说起这次事件,要是丝麦尔能警觉点,克洛蒂斯大概也不用一天都守着了。其实挺无可奈何的,丝麦尔的天性再加上没有战斗型的特化直觉,进入深睡眠后当然毫无防备。
好在如此险恶的情况发生不多,克洛蒂斯也不想每天都夜不能寐。
刚好走出斗技场时,克洛蒂斯难得伸了个大懒腰。
此时深呼吸进入体内的空气不免有些刺骨,却还是打不跑瞌睡虫。她擦了擦惺忪的眼睛,开始摸黑前进。
没了喧嚣和人们战斗的热情,街道明显让人心旷神怡不少。
曾沐浴在过分热闹之中的城市突然安静下来,昼夜的认知差距巨大,使得意识总是构建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奇遇。
比如说——
“该不会......有人突然叫住我吧......”
“等一下!就是你!我叫你停下!!”
话音未落,一道急促的声音竟然真的穿过克洛蒂斯的耳膜和意识!
“鬼啊!?”
突如其来漏出奇怪声音的克洛蒂斯猛一转身。
死神绷着神经一阵东张西望,虽说她不是害怕幽灵鬼怪的人,却也难免被吓一跳。
“什、什么?在哪?”
扎着黑色大马尾的头就像拨浪鼓似的转,那条大马尾也跟着甩了又甩。
很少惊慌失态的“黑色死神”这番表现倒也说得上可爱。
一分钟后,克洛蒂斯摸着胸口深深叹了一声,刚说了句“幻听么”,只听一声“听见了没,就是你啊”,她的安心便被应声打破。
老实说大晚上突然被人指名道姓地叫住,基本都没什么善茬。克洛蒂斯收了收不应有的失态,保持警戒转向声音来源。
少女站立在不发光的灯柱旁,双手紧紧抱住灯柱。她就和这根灯柱一样,孤零零地出现于视线最中央。
被遮蔽了光芒的月亮在云间徒留淡淡的影,仅靠那种程度的光,当然照不亮街路。因此,少女的身体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出个体型。
就这样保持好距离,克洛蒂斯右手握住刀柄,开口询问比自己矮许多的少女:
“是谁?”
“什......什么是谁!我是你要护送的公主!”
“等、等等,公主?”
正前方这位女性语出惊人,即便是克洛蒂斯也完全不摸不着头脑——
是正常人都该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人对自己说“我是你要护送的公主”,这可太奇怪了。
克洛蒂斯对此咽了咽口水,诧异又戒备地否决了对方。
“对不起,我没有印象。”
本以为强硬的回绝就可以完事,谁知道少女愣是更强硬地回绝过来:
“胡说!!我这里有信件为证!!”
“!?”
......
此时克洛蒂斯满脑子都是问号,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见鬼怪了:半夜里竟然有人自称公主还非得要求护送?而且指明我来护送?
“马上给你看证明!”
话音落下后,少女仍在灯柱后扭扭捏捏。她的脚往前挪出一步,却又僵硬地缩了回去,迟迟不肯放开灯柱这唯一的依靠。这便宛如——
害怕地躲在谁身后,将灯柱当成了谁一般。
少女没有鼓起十足的勇气,半晌仍未离开原地半步,只是不断地在灯柱后探头缩头。
最终,她往前丢出了信件。然而......
轻飘飘的纸随风落到前方,那连两人间距的一半都没到的砖块上。
本来克洛蒂斯想离开,不过好奇心算是让她给了少女一个面子。
在靠近之余,她每靠近一步,地方就往灯柱后缩回去些,搞得她真的是个可怕的死神一样。
很快,她捡起信件并用左手点燃一团火焰,借火光勉强阅读并不多的文字。
“不久后会有一支四人队伍来到城市,其中有一人是身穿黑色东国异服的剑士。她们是我找来的护卫,我现在和沃尔德与另一小国夹缝间的一处中立城市”。克洛蒂斯看到这一段话,瞬间一头雾水。
真有那么巧的事?黑色东国异服的剑士,四人队伍......貌似自己的队伍刚好四个人,自己则与信件里的描述几乎重合。如果不是巧合或者有谁接了任务,只能说事有蹊跷。
“怎么样?我是不会说谎的!”
“......”
一时语塞。
克洛蒂斯暂时没办法信任她,也没有曾经接到过任务的实感。
无论如何在脑海里寻觅,自己都找不到关于接任务的线索。
“抱歉,我没有印象。”
“什!你说什么!”
自称公主的少女表情一瞬间跌落至谷底。
克洛蒂斯借火光看清对方的面容后,闭眼表示遗憾,紧接着将信件返还过去,然后堪称绝情地转过身。
“起码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可疑人物。与其在夜晚偷偷摸摸,不如在白天大大方方地和别人相互对质、确认雇佣关系。”
说罢,她径直往教堂方向走去,毫不回头。
“怎么......怎么会......不是哥哥叫你们护送我的吗!那么多人只有你们符合描述!肯定是你们不会错!快回来,这是命令!!”
真是听着就让人尴尬的发言。克洛蒂斯一声不吭,但默默抱怨了起来。不过,也仅此一句而已。
黑色身影再次踏上死寂的街道,任由自己的色彩与夜晚相融。
大多城市的热度都会在晚上急速冷却,只要昼夜对比够明确,便会让人产生置身于陌生死城的错觉。
安宁、安静,世界静悄悄地沉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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