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呵护贵重物一般（二）

少女更加攥紧手，指甲几乎要穿透袖管陷进修女的手臂里。

“自从你主动和我在一起，我原以为你是最接受我的人，原以为你会一直支持我，结果......结果埃莉诺你却一直对我指手画脚！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但你根本不能理解我，不能一直支持我！”

“住口！！我理解你，也支持你，但反对你不分青红皂白！先前那对夫妇，再之前为了维持生计而不得已的男人，全都被你杀掉，原因只是因为和恶魔有染。他们本身没做什么坏事，如果无端地杀戮，你才是真正的恶魔啊，尤恩！！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恶魔’！？”

“但那个丝麦尔呢？她的死能不知道避免未来多少的悲剧！”

“既然如此，我们来观察吧，在她们队伍里观察她到底会不会成为悲剧之源。我会说服克洛蒂斯。但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无端地去杀！”

“果然还是......埃莉诺，如果你理解我......就不会指三道四了......”

不知何时，修女已听腻狡辩。她不想再听到黑发少女一遍又一遍地拿“理解”、“支持”、“我把自己交给你”这样的话语来让她服软。

埃莉诺绝不会服软。她不可能服软。

她不希望尤恩踏入真正恶魔的一员，不希望尤恩无止境地自我折磨；她希望尤恩能走出阴影来到光中，希望尤恩冻结的痛楚能融化。

这双拳头有无法办到的事，也有一腔热血无法办到的事......

◇

窗外暴雨如注，街道上空无一人。

静谧的黑暗里，修女抚着黑发少女的右侧腹，紧接着又往前了一步。无论在哪里，金红永远注视着灰黑色。

吵完架以后总会如此安静。耳中只能听到喧哗的雨声，如果那是你的哭声就好办多了。如此想着，修女的手从少女右侧腹绕过，将少女搂住。

支持你，理解你——这种话多说无用，对方也不会乖乖听话。

可以的话，真希望现在是朦胧暗夜。

修女略微降低身姿，达到差不多与少女肩部同高的水平。这个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

天空灰暗一片，阳光透不过厚重的云，世界中的一切都灰蒙蒙一片。

雨在下着，不断下着，宛如迷蒙视线的白雾。

——做这种事连我都还是第一次。

不需要祈祷，不需要祝福，只需要这场滂沱大雨来遮羞。

少女背靠着窗，雨水“激烈地打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身影，也模糊了修女的身影。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叫，相信我......修女喃喃低语，缓慢贴近了少女。

然后，黑灰色眼眸圆睁，不知望向何方。被抱紧的少女也用尽力气去抱紧对方。

纯白修女服沾上血，染上暗红。因为拥抱彼此，所以白色沾染了血的颜色。

仿佛将血涂在纯洁的自己身上一般，修女将这作为接受她的最大证明。

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光芒与温暖，把矮小少女完全包容。如此一来，疼痛会慢慢消失，伤势也会再次愈合。

只要把她抱在怀中，修女就能清楚感觉到少女是多么娇小。

修女低语着，她发红的脸越过少女肩头，不会被看见。

埃莉诺从来没拥抱过谁，所以她现在才发现尤恩是多么娇小，娇小得好像用力即碎的艺术品。

我来陪伴你。

我来治愈你。

我来嫁给你。

如果，你能走出阴影、不迷失自我的话......

她几乎颤抖着说出这四句话，从脸红到耳垂，整个头都发烫。她哪怕能徒手杀死怪物，也从来没想过做这种事。

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她，为什么会关心她的路，似乎都有点眉目了。

不惜消费贵重宝物般的生命来战斗的尤恩，为了弥补过去而拿出极大勇气、以那小小身躯孤独战斗的尤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就想保护她了。

她的生命是器具，勇气是花纹，正义是颜色。

器具需要保养，花纹不能扭曲，颜色不能染黑。

喜欢她。如同呵护贵重宝物般喜欢她。

“啊啊说出来确实很不好意思，但是！但是如果你真的已经把自己交给我了，刚才那些话就是我接受你的证明！！所以！不要再迷失自我无端杀戮下去，不要再在不必要的时候持续折磨自己！！！”

“埃......埃莉诺......这样没......”

“没关系！你被玷污了也好被伤害了也好，即使被外人说会弄脏我的手我的身体，我也会像这样抱住你！”

那双手臂将埃莉诺抱得更紧，简直像要扎进她的身体。

如果这身体里燃烧的热量能融化那冻结的伤痛，如果这光芒能照亮那阴影，尽管抱紧我，更用力地抱紧我吧，直到我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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