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突然开始这么一个话题还是会让人感到冒犯的,所以少年也挑挑眉反问:
“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从小双那边听见的而已,前辈一个人照顾着那孩子,很辛苦吧。”
对方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怜悯或同情,只是扶着的双手在保证舒适的限制下力度加大了一些。
不太愿意深入讨论下去,朱木直接转过头,黑色眼瞳带着一丝冰冷与其对峙。
“小双那孩子很听话,如果没有她我也撑不到今天……这个话题可以暂停了,再继续也没什么好处。”
“好。”
魏良的反应也出乎意料地干脆。
渐渐将怀中之人拖至脚尖无法一下触及底部的深度,其小心翼翼地将少年一点点放平,使其能悬浮起来。
“前辈不愿意谈这种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放心吧,虽然有些时候手段会有点粗暴,但我可是很重视前辈的。”
然后就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来?
朱木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嘲讽之意,不过大局所迫之下他自然不会开口。
以前,他也有时会去游泳,但是城市中的人工泳池往往被一大堆人潮占据,现在这般浮木般漂流八成马上撞上什么人而导致沉船,水中也总浮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玩意儿,甚至还有女生在泳池游泳以后意外怀孕的新闻传出……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那水很脏这一事倒是千真万确。
如今这种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才能体会到随浪潮漂流真的是一种让人平静的体验。
面前的只有蓝天,耳畔传来全是海浪冲刷于沙滩的响声。
“很平静吧。”
魏良的声音虽然不算清亮,但就是这种才显得更加魅惑而让人困倦。
不过此刻那声音中并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是像催眠一般,并不让人厌倦地偶尔轻语着:“虽然沙堡、晒太阳、游泳之类的也很有趣……但是,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样,简直就像是会一直漂下去一样……如果睡着了,就会沉进海底。”
说着,魏良出神地伸出一只手,仿佛从深海中抓向海面一般,但表情却是无比平静。
“这样的话,我就是有归宿的……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大海也不会推开我。”
“……你父亲这么忙的吗?”
“不,不是这种原因。”
听到这句话时,先是怔了一下,接着魏良突然展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仿佛被戳破坏事的小孩般,无比胆怯由不知该怎样编造理由的颤栗神情。
许久发不出声音后,终于,一句干涩的回答从喉咙里漏了出来。
“是我干了坏事……非常、非常坏的事情……”
“……”
“我被讨厌了啊。”
说出这句话后,魏良露出一丝凄惨的微笑。
……
中饭之前,朱木被扛回了卧室,也当然换回了一身黑衬衫。
出奇的是,路上他竟然没有试着逃跑,而是乖乖配合着一切命令。
这倒反而让魏良心中开始悬起大石。
‘难道他已经找到什么逃跑的方法了吗?’
也因如此,魏良才下令让手下再次彻查了一番卧室内是否有遗漏的隐患,以及有没有丢失物品。
但是一切搜查都毫无收获。
因为朱木本来就没有做什么。
周边情况他也看了,但是确实没有任何一丝能帮助他逃跑的蛛丝马迹,所以比起无头苍蝇一般浪费体力,不如乖乖配合,避免挨打。
说真的他都有种自己是被卖到山区家暴男家里的失足少女的感觉了……不、不对,自己是男生啊?然而体力实在太弱鸡这一点让朱木头疼不已。
还有……
‘会长大人、小双,有照顾好自己吗?’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也同样让习惯操心了的少年有一丝隐隐担忧。
……
同时,远方的城市。
“查到了吗?”
办公椅上的白发少女神色冰冷,金黄眼瞳一点点扫视这桌上资料。
自从没人监督以后,她工作狂状态越来越严重,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是,的确是魏家,地点也已经查到。”
“好。”
不拖泥带水,艾祈幸直接一边提笔一边下令。
她语调中听不出喜怒,甚至连嘴角的微笑都没有一丝动摇,只是一瞬间后背挺直了而已。
“魏家家主不知道这件事吧,他家的孩子,应该由他家自己解决。”
“是。”
“这封信,送给魏家的先生。”
干脆利索将火漆烙在封口,白发少女以指尖衔起信封,立刻有人毕恭毕敬接过。
这时,旁边蜡烛滴下了一截烛泪,刚好落在其中一张黑白报纸之上,火光摇曳下,从阴影中刚好透出“知名企业家魏能解妻子去世”的新闻标题,一张中年美妇的照片赫然浮现其间。
在其下的灰色文字中,“11岁孩子”的字样下,一张懵懂孩童的黑白照同样漏出阴影之中,从眉目来看,正是魏良。
“……”
似乎感应到这一触动,艾祈幸先是将这报纸拈起,神色平静地放在烛火之上……
在火舌即将吞没报纸尖端时,险险停住了。
……
魏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明明是大夏天,后背却如被冷风吹过一般毛骨悚然,无法忽视的恐惧在心中一点点扩散……
为了驱散这一丝,魏良一下将手中食物塞进少年口中,让朱木被烫了一下。
“咳咳咳……”
“额,抱歉前辈,我刚刚有点分神了。”
深深呼一口气,手还是在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
“放开我的手,让我自己吃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并没失去冷静,朱木趁机老调重弹。
“不行。”
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过少年本来就料到了这个答复,因此也只是耸了耸肩。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魏良一跳,看看屏幕上所显示号码后,慌慌张张站起身,关上门跑到了房间外。
看对方的样子也应该是没有料到这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呢?
虽然很想知道,但现在思考这个也没用,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解绑,朱木对着因为自己用餐而被送来的餐具动起了心思。
盘子是陶瓷的。
“啪当!”
光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他立刻蹭到盛放餐具的盘子旁边,一下给撞了个底朝天。
盘子也理所当然地被砸碎,露出刀子般的锋口,少年又果断滚下床,虽然一不小心沾到了点汤汁,但好在没有划伤。
立刻捡起一块碎片,他割开了手脚上的绳子,又疏松了几下关节。
魏良还没有回来……
既然这是海岛,自己逃出去可能性不大了,不如孤注一掷试试第二种方法也就是劫持魏良。
能用武器首先是这些陶瓷碎片,所以朱木除了抓住的这一大片以外还小心翼翼将其他碎片拾捡起来,左右看看以后一把扯下了枕套。
绳子只是断了一截而已,还能用,那个书架没书也有点重,所以……
……
等魏良眼角微红地推开门时。
首先落下的是铁门上,微妙放在边缘本就摇摇欲坠的枕套,与其中所放的被朱木又砸碎了许些的陶瓷片。
当然,这么小的碎片一般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
但是人有本能,因此会一瞬间闭上眼睛。
魏良也是。
“你……”
“咚!”
木制书架被一下子重重砸在头上。
是站在门侧的朱木。
对方居然死死撑住并没有晕厥这一点让他皱了皱眉,但手上动作却是干净利索,一下将身后所披被套罩在还头晕目眩的魏良身上,又是狠狠几记痛击。
接着他从手上取下微绕绳索,争取在对方挣脱而出之前绑上封口……
但失败了。
“噗!”
原因只有一个,魏良的力气是真的大得异常。
虽然本来朱木也没打算只靠被套就困住一个大活人,但纠缠一会儿、阻挡下活动让他多打几下总是没问题的吧?这样想的他还是太天真了。
基本在套进去的一瞬间,魏良就撕破了被套脱离了出来。
“你这家伙!”
视线中从闷热被套中刚刚挣脱出来的少女短发凌乱,胸前急速起伏不断喘息着,表情中所蕴含的一丝薄怒未能消去其五官的精致,反而混合为一种类似娇嗔的微妙感觉。
然而正是这幅表情让朱木感到了一股危机感。
赶紧先一步退到窗前,这样实在无法劫持对方也尚有脱离希望,可能在未知地方还有与外界联络可能吧。
“好、吧……”
一手抹下身上所粘陶瓷片,再甩甩头,魏良深深吐一口气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便冲了上去。
少年一瞬感到寒意逼身,于是随手抓起床上本属于书架的书,看也不看地抛向了来人。
“啪、啪!”
两声脆响之后,却是魏良随手拍落了飞来书本,面无表情地抓住了朱木衬衫一角。
一时身体往下沉去,少年手中只剩下一本书,因此狠狠向对方头顶砸去……
“咚!”
结结实实地击中。
然而毫无用处。
散落在地面上的,是一本化妆的教程书……里面女性妩媚的姿态深刻让人感受到其应当属于年纪已成的**。
魏良只是用力一拽,朱木便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我算是知道了。”
扶着额,魏良一把抓起衣衫凌乱的少年,一手握住其脱离束缚的手……
“咔”清脆的一响。
“前辈你这家伙是真的白眼狼,混蛋!明明相处了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及我的吗?”
另外一响也紧接着响起。
疼得背后冒出冷汗,朱木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现在,黑色衬衫下所包裹的手臂已经弯向了不可思议的角度,除了痛感,他已无法感到任何知觉。
面无表情地叹息一声,魏良挑起瘫坐在地的少年的下巴。
“很疼吧?”
那灰黑眼瞳之中,同时充斥着怜爱与嘲笑两种情绪。
眼中,浅棕发少女的脸庞就这么一点点带着讽笑凑近……
“抱歉,前辈。”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道歉呢?
总之,在朱木口中的确泛起了腥甜的味道……
只是,仿佛不留痕迹的轻轻一吻,当魏良抬起头时,嘴唇上却出现了一排恐怖的血痕。
不过其实咬痕也很浅就是了……
“好痛。”
小声呢喃着,魏良闭起眼,似乎在感受这可怕初吻的滋味。
“但是,不讨厌。”
视野中,闭上眼的少女是以幸福的微笑说出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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