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御灵师的渊源

学姐的事务所和之前那次来的时候一样，墙壁的木板上贴着很多厚实的皮纸，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细看，原来那些全部都是委托啊。

“那些是和政府无关的，私人的委托。这些是和附近区域的御灵师共享的情报，如果有人接了任务，就会把上面的纸卷撕下来。”

学姐从旁边的屋子里，端出了一个托盘，将两杯茶呈了上来。

“绿茶可以吗？”

“啊，好的，谢谢。”

我接过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茶叶的苦味在舌尖扩散开来，原本因为晕车而有些迟缓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晕车的时候，喝茶有奇效呢，这也是我的前辈告诉我的。”

学姐端着茶，在我的身边坐下来，用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优雅姿势喝起了茶。

“学姐的前辈呀？是个怎么样的人，既然会知道这种事情，果然也讨厌交通工具？”

我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结果学姐的回答却让我大跌眼镜。

“不，那个人很喜欢飙车哦。之所以会知道这种事情，是因为她经常拉着我去兜风，一圈下来就算是不晕车的人也会变得七荤八素。因为经常照料我，她渐渐就找到了这个缓解晕车的方法。”

“居然是这个样子……学姐的前辈，真的是个自由奔放的人呢。”

“可不是吗。”

学姐轻笑一声，用带着追忆的表情望着烦着涟漪的茶杯水面。那个模样，一瞬间和舞姐姐凝望着窗外的模样在我眼前重叠了起来。

不过那只是我的错觉吧，很快的，学姐就变回了那副有着坚定意志的女战士的模样来。

我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用的还是挺巧妙的。和平时的学姐看上去不同，在出任务的时候，学姐真的就像是一个披挂上阵的战士一样，全身笼罩着坚决果断的气势，就像是随时准备为了完成任务献身一样。

她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觉悟，才会让竹内警部那样的人对她感到棘手，即便很麻烦，也容忍着她对于和政府一起行动的不满吧。

“言归正传。”

喝完茶之后，学姐正色和我谈起了今天的任务。

“绘乃，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情，我们御灵师和政府的立场有着决定性的不同。日本政府想的是如何巩固自己的统治，排除一切的不安定要素。而我们作为御灵师，虽然无法脱离人类的社会，却也无法脱离于灵的联系。”

“我们……和人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这么说着的学姐，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肃穆。

作为在人与灵之间摇摆的存在，御灵师不应该单纯地偏向人，学姐是想要向我说明这一点吧。

这一点我也有所认同，如果现在有人让我去消灭御汤利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反抗到底，因为她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因为机缘巧合而认知到的奇特存在，而是和我一同克服了许多难关的半身。

“嗯，这点我知道。我和御汤利……啊，也就是我的守护灵，大概是受她的影响吧，我很难把灵当作是别的个体来看待。他们……和我是相同的。”

“这样啊……守护灵，真是亲切的叫法啊。”

学姐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看进我的内心一样，又似乎是认知到我没有撒谎，于是发出了这样的一声感叹。

“现在，很多的御灵师已经忘记这个行业的由来了。他们把自己看作是政府的附庸，警察的下属机构，仅仅为了消灭灵和维持安定而活动。然而，人有什么权利去剥夺灵的生存能力呢！若不是即便借助灵的力量，人类依然无法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到灵体，恐怕，那些家伙已经把灵都杀光，然后把和自己拍档的灵也杀了吧。”

这么说这着，学姐嘿嘿冷笑了起来，脸上是由衷的讥讽与……憎恶。

我在那个表情背后，察觉到了学姐的黑暗，那份仿佛将人的所有善意全部淹没的恶浪，让我不由得颤抖起来。但是我是认同学姐的想法的。

人并不比灵更为高贵。而那些只是为了对自己重要的人说上一句话，或是再见上一面，因为这些理由而停留在世间的可悲之人，又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会下得去手呢？

“学姐，你说人无法真正伤害到灵，那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的学姐，也不去掩饰自己的政治倾向，开始给我讲解：“我之前有说过吧，灵是一种信息集合体。现阶段的人类科技，依然无法从物理层面上抹杀灵的存在，所以就需要借助同为灵的力量了。”

“自古以来，就有能看见灵，并与灵对话的人，世人称之为灵媒。古老的年代，人类对所有无法理解的存在都抱有敬畏，以寺庙供奉，通过灵媒沟通。虽然偶尔也会有恶灵作祟，但大部分都是心地善良的神灵。他们指引迷途的路人，用广博的见识教导后代，在各地留下了大量的传说，这就是神话中日本八百万众神的由来。”

“随着时代的变迁，能够看到灵的人越来越少，并且被当权者视作蠢贼而提防着，遭到社会的排挤。所以灵媒们在神灵的帮助下聚集了起来，在鸠之宫一族的带领下结成了御灵师组织，以消灭恶灵劝诱善灵为任，从而得以和当权者和谐共处，至今已经有400年了。”

仿佛是在追忆前辈们的光辉历程一般，学姐脸上露出了我第一次看见的，仿佛是在敬仰着某个人一样的表情。对于作为御灵师一族的后裔成长的学姐，听着那些或是凄惨或是温馨的灵的故事长大，心中除了身为御灵师的责任感，恐怕更多的是对于先烈的追忆，对于善灵的喜爱，以及对于现在那些御灵师抛弃传统做法的憎恨吧。

这个事实让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虽然有我自己来说比较悲惨，但我的确是一个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学姐对我很严厉，但她的确在各个方面上都帮助了我很多，更是愿意自己作为承担人给我递交御灵师的身份，让我现在能够实践自己的做法。

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别人倾注善意的……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想法最近我稍稍有些动摇了，但在对待学姐这件事态上，我还是无法就这么释然。

直到今天，听到露露莉亚学姐吐露自己的心声，我才终于能够放下心来。如果说我和学姐有哪个地方是一致的，那就是作为能够一同看到灵的同伴，我们都对这一非人的存在抱有极大的热诚，以及爱慕吧。

正是因为如此，学姐才会不惜费心思来培养我，让我单独处理案件。那既是考验和试探，也是对我的关怀，希望我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御灵师。

这个人……其实也很孤单吧。

我仰视着学姐的侧脸，那张绝对不会露出怯懦表情的脸上，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意志透露出来。

就追随这个人吧。

那个瞬间，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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