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终止之风终将来临

“怎么可能！那种事情……”

姬野同学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但是高桥同学无言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眼睛中包含着难以说明的各种情感，让姬野同学无法将自己的话语继续说下去。

平日里一直面不改色冷若冰霜的高桥同学，脸色变得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可以称得上是后悔，又或者说是遗憾的表情。

“是我……杀死了她啊。”

悔恨、痛心疾首、无法挽回的悲伤，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裹着，高桥同学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软弱无助的表情。

正因为是平日里强势而无畏的人，此刻的表情，才更让人感到怜惜。

我注视着这样的高桥同学，有些悲哀地撇开了视线。

根植于他人的勇气，终究是虚假的东西。必须在特定环境和背景下才能展现出来的勇敢，只是像肥皂泡一样一戳就破的谎言。

若是没有从内心深处孕育出来的坚强，那样的高傲，终究只是伪装，是用来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硬壳。

不仅束缚住自己的内心，也在日复一日的让其枯竭。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有我来拯救。

我看向舞姐姐，此刻她正用半是愤怒半是不解的表情，怒视着我，她的神情中洋溢着对于高桥同学的担心，以及急于说出事实的焦急。

“放宽心吧，这都在我的谋划中，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只有拯救了高桥奈绪，才能让舞姐姐放心地成佛，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必须先引导出高桥同学的“真相”。

“就是这样吗？你没有什么想要补充或者是想要反驳的吗？”

高桥同学宛若死灰的瞳孔中，透露出的是对于现状以及对于自己的绝望。

看到那样的她，我不由得心中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你逃避思考，害怕改变，才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后的人生，你也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对曾经美好的过去视而不见，对自己无法忍受的事实移开视线，从不努力去接受去改变这一切，就一辈子背负着那微小的罪恶感活下去？”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被我这样斥责，高桥同学终于是燃起了一点的对抗意识，她涨红着脸，用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般的声音反问我。

“姐姐她已经死了啊。死掉的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弥补了呀！我这一生，除了背负着杀掉她的宿命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喂，你倒是告诉我答案啊！我应该怎么才能对于这样悲哀又愚蠢的自己，感到释然呢！”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十分痛苦地捂住胸口，原本骄傲而像是天上的群星般闪烁的双眼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滴。

“愚笨的我，除了接受制裁，又有什么选择呢？”

一时无声，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无论做些什么，人都无法对死去的人做出弥补，这是众人的一致的想法，也是普遍性的观念。但是，我知道的，舞姐姐还存在于此，因为无法放下自己的妹妹，所以无法成佛，想要守护她的名誉与未来。

为了即便是面对这样惨痛的结局，也依然想要守护自己的亲人，那样毫不动摇的舞姐姐，我就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正是为了能做到些什么，我才会成为御灵师的。

“竹内警部，16岁少女恶意杀死怀有身孕的妇女，会判什么刑罚？”

被我问到，竹内警部先是愣了一下。她似乎还不太明白现在的局势，也不太明白我的做法的意义。不过，她基于自己的判断，还是完成了自己身份应有的任务。

“在少年管教所拘留到20岁，然后会在法庭上被判处终身监禁。”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到，“根据杀人动机是冲动还是蓄谋，可能会对刑罚的程度有所增减。”

“情况就是这样。”明明比高桥同学还要矮小，我却用一种仿佛在俯视她的姿态与她对话，“如果你接受这样的现实的话，你将会受到日本法律的审判，从此失去身为高桥财阀的继承者这样的平稳生活。即便是这样子，你也可以接受吗？”

没错，我是在诱惑她做出别的选择。

正因为是将条件与结果全部摆在明面上的抉择，才会让人更加犹豫吧。

我所需要的，正是将高桥同学逼迫到极致之后，她所说出来的，属于自己的真相。

咬牙切齿。

仿佛是注视着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敌人一般，高桥同学用这样的目光，狠狠瞪着我。

“小早川同学，足够了吧！你想把侦探游戏玩到什么程度！”

从一旁看不下去的姬野同学，鼓起勇气走到我面前来。在场的有成年人，有她不认识的陌生人，这里又是不能大声喧哗的医院。即便如此，看上去像是个小动物一样，平日里慵懒闲散的她，依然挺身而出。

啊，这就是姬野同学让人无法无视的，美好之处。

把别人的事情放在自己之前，用仿佛感同身受一样的感性去体谅与理解别人。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你……才会让我如此仰慕。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已经不是小早川绘乃了。

我是上川信啊！

无视她，无视向我走来的姬野同学，我依旧用冷冷的目光，俯视着高桥同学。

“你……”

“抱歉，可不能让你打搅到现在的绘乃呢。”

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姬野同学，被学姐给拉到了一边，而学姐的眼睛中，已经泛起了蓝色的光芒。

那是在使用灵术吧？真是帮了大忙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向着学姐点头致谢之后，我继续将全部的精神，投入到了与高桥同学的较量中。

她还在犹豫，还在挣扎。

这份勇气与坚持，大概是源自血脉深处，那对于自己姐姐的爱与愧疚吧。

只是，对于现在的高桥同学来说，这份情感，反而会成为束缚，成为让她一辈子都深陷噩梦之中的，永远无法摆脱的恐惧。

即便要扮演恶人，我也要完成自己应尽的事情。

已经定型的瓷器是无法改变的，只有将它打碎，然后重新打造，才能获得全新的容器。

而会引导出怎样的性格来，就全看工匠师傅——也就是我的能力了。

要赐予她美好的未来。

这是我向舞姐姐答应过的事情。

“说出来吧。”

仿佛是风一样，清澈但是虚幻的声音，悠悠然地响起。

那个瞬间，原本仿佛在地狱的油锅中接受拷问的高桥同学，身躯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然后奔走呼喊起来。

“姐姐，是你吗？刚刚是你在说话吗？你有在看着我吗？如果你在的话，出来让我看一眼好吗？”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舞姐姐，又看了一眼激动到快要哭出来的高桥同学，一瞬间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桥同学应该是听不到舞姐姐的声音才对，但是，她确实听到了？

这是因为亲情？羁绊？还是频率恰巧对上的偶然呢？

不过那种事情可以事后再去思考，现在最重要的是……

“舞姐姐，继续。”

“把你眼中的事实说出来吧，我也在听着，我也想听。所以，什么都不要害怕，这是我允许的。”

无法确认声源，无法确认身姿，高桥同学最终迷茫地望向天空，跪倒在地，低低地啜泣着。

“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是我害的你，不得不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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