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课之后,露露莉亚学姐过来探望了我。
“案件已经结束了,在PT196还有警察厅那边都有了文档备份。因为高桥奈绪是意外杀人,而且并不存在杀人的欲望,再加上她未满16岁,判刑判的很轻,只需要去少年管教所接受一个月的教育并且进行相应的赔偿。”
“就算说是赔偿……舞姐姐的亲人,也就只剩下奈绪了吧。”
“嗯。”舞姐姐点了点头,“所以协商之后,决定由高桥财阀以这个名义出资,翻新一下鹰扬儿童养成机构。那里是养育了这一对姐妹的地方,这个决定双方都能够接受。”
“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呢,毕竟舞姐姐的愿望,就是守护奈绪的未来啊。”
我望向窗外,窗台上摆放着素白的花瓶,花瓶里面装着小小的花束,会坐在那个花瓶旁,像是不良少女一样仰望外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在奈绪的面前痛哭过,又因为她的鼓舞而决意振奋。奈绪和舞姐姐认为,是我拯救了她们,但是对我来说,她们的行动与理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呢?
非生亦非死,这个词用来概括我的状态很贴切吧。在死亡后附身到平行世界的绘乃身上,这样的我,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去了呢?
无法准确地定义。
如果单从状态而言,我的确是活着,因为我还能跳能跑能呼吸,能够操纵肉体;但是从为人的定义而言,肉体与心灵不统一的我,已经不能算是活着的上川信了,只是一个在扮演其余人角色的木偶,舞台剧中的木偶活过来拥有了自我意志,就能算是活着吗?
深入地思考这种事情,总是会让我不寒而栗。我讨厌不纯粹,不彻底的存在。那指代的就是像我自己现在一样,暧昧不清的状态。
但是我了解到了活下去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绘乃、舞姐姐、奈绪,她们都经历了悲惨的事情,那是比我的被欺凌被嘲笑,要痛苦百倍千倍的难关。她们都曾意志消沉,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每个人一定都会有这样的时期,因为人生不会是永恒的上升函数。而能否在人生的低谷爬起来,需要的,正是对于未来的渴望。
相信着活下去会有好事发生,相信着美好的每一天就在努力可以触碰到的前方,相信着能够改变悲惨的自己……咬紧牙关,活下去。
正是这样子,她们才开创出了美好的未来。
舞姐姐已经离开了我,但是她的音容相貌和那些深切的教诲,依然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笑着弹弹我的额头,说:“才活了十几年的小鬼,就不要去想太多复杂的事情。稍微有朝气一点啊,活着,可是,十分美好的事情哦!”
“我现在稍微有一点明白……朋友到底是什么了。我之前并没有交过朋友,因为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完成,不能去依靠别人,也不应该去依靠别人。但是,不是这样的,这次的事件,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迎来这样的结局。许多人的温柔,许多人的情感,许多人的呐喊汇聚在一起,才让卷入这个事件的我们,都获得了能够安静笑出来的现在。所谓的朋友,是会在关键时刻指引你,成为你力量的存在啊。”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绘乃也算是有些成长了。”
学姐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第一次来我的事务所的时候,绘乃的表情就像是一条正在陌生的森林中努力求生的独狼呢。虽然是那般纯粹又高傲,但也给人脆弱的感觉。”
“那么现在呢?”
学姐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现在的话……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狼是很孤高的生物,从不屈服,从不妥协。但是,狼也是很团结很有智慧的生物,集群的狼是最可怕的敌人。从一匹孤狼,直到现在身边被其余的狼给包围而成为小小的狼王,我也跨越了很多的难关。这些值得夸耀值得留念的事情,将会成为我未来人生的参考,成为一个不会屈服于任何困难的信心。
“学姐,这次的事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真相的?”
被我问道,学姐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略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反问我。
“那么,绘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这一切的呢?”
“大概是从……在医院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首先,会用水果刀杀人,而且不回收凶器,这一点就可以判断,绝对不是有意识地谋杀。再其次,刀刃向下从腹部刺入,无论是自杀还是杀人,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次的事件,本来应该是一个相当简单的事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麻烦的样子,是因为奈绪和舞姐姐,都在撒谎。两个人都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所以各自伪装了一部分证词。
舞姐姐因为怀有身孕,在被刺中腹部而导致流产倒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呼喊的能力。在最后的最后,她想着绝对不能让妹妹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于是倒握住水果刀,装出自杀的模样。尤其是如果注意到浸润刀柄的鲜血,就会觉得奇怪,因为正常情况下,血会顺着刀槽流下去,不会将刀柄浸满。所以,这是舞姐姐有意为之,为了不让警察读取刀上的指纹。
奈绪以为姐姐是自杀的,为了保全她的名声,隐藏了舞姐姐怀有身孕的事实,通过高桥一家施压给警察的调查增加阻力。不然,有关奈绪和舞姐姐是兄妹的这种情报,应该很轻易就能得到,而不是在我察觉到两者有着某种别的联系以外去自己调查。
彼此的心意纠缠,温柔的谎言交织成网,变成无法解开的悲伤锁链。
获得最终的证据,是在学姐你告诉我,警方确认了另外四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据,而我已经确认了奈绪和她的父亲,都不可能是凶手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的。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既然已经不存在犯罪嫌疑人了,舞姐姐会变成灵,自然是不可能会去自杀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杀人的,不是人。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争吵起来的奈绪将水果刀扔在了地上,然后水果刀在某个力的压迫下弹射起来,刺入了舞姐姐的腹部。只是,我还是没能找到,施加那个力的物体。”
学姐轻轻地鼓起掌来。
“很棒的推理,绘乃你与别人不同的一点就是,能够很快地接受新的东西,从来不会因循守旧地去看待问题。警察的目光都放在嫌疑人与犯罪动机上,于是忽略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正是因为你小心地收集情报,才能将真相拼凑出来。至于你最后的疑问,现在能站起来吗?”
“我试试。”
操纵身体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并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像信号不好的通话一样,不得不用更多的精力去维持本来觉得十分自然的行动,这样的异样感,让人十分难受。
不过,我还是站了起来。
学姐带着我走到病房的门前,示意我打开门。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手去握住门把手。
“唔?”
打开门出乎意料的费力,我失去的是神经反应速度,但是臂力是不会随之而衰减太多的。虽然绘乃的臂力很弱,但也不应该这样吧?
我稍微低头看了一下,发现门框和门接合的地方,右下角那里,有一个似乎是因为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而裂开的豁口。
“啊。”
“明白了?”
线索已经很明确了,我甚至能够在脑中还原当时的场景。奈绪和舞姐姐激动地争吵起来,奈绪扔下水果刀,夺门而出,用力地关上门。卡在门缝边缘的水果刀弹起,刺在想要追上奈绪的舞姐姐腹部。
很明显是个意外,但是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存在。被肉体束缚的灵魂,真的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而死去。
“人,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是哟,但是人,也是比什么都要顽强的生物。”
站在我身边的学姐,喃喃说道。那个时候的我,只能一知半解的,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她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
“既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就回家去吧。翘课一天没有联系,你母亲肯定在担心了。”
“嗯,我马上就回去。”
本身也没有什么带过来的东西,我向着在一旁的绘乃招招手,然后便向着门外走去。
“那个秘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安心吧。”
临走之前,学姐在我耳边这么说道。看到她那一如既往难以揣摩的笑容,我有些乏力地露出了苦笑。
还能是哪个秘密?自然是我和绘乃的身体这件事情了,这个家伙,果然听到了。唉,算了,学姐也不是那种口风不严的人。
我牵着绘乃的手,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一级一级慢慢走下去。
没有什么需要着急的,我和绘乃的时间还很长。
今后的路,今后的故事,我们都会像是今天这样,两个人牵着手,一步一步的,踏实的向前。
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就握在我的手心里。
能感受到风的轻抚,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只是这样的人生,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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