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欺凌,我们学校有那种事情吗?”
次日下午,我正在灵异社的社团活动室里写着习题的时候,露露莉亚学姐突然提起了有关校园欺凌的事情。
6月8日的下午,一如往日的平和午后,安静平和的氛围随着这个举动而一下子崩解。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像是温柔前辈一样微笑着的露露莉亚脸上,露出了稍稍感到有些棘手的,僵硬的表情。
“天华学院自然是没有这种事情的,但是文京区可不止一个天华学院啊。那些偏差值相对较低的公立学校,校园欺凌、冷暴力、**待等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学校为了维护名声,往往会主动将这些事实给隐藏起来。就结果而言,那些欺负的人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怎么会……”
我难以置信地放下手中的笔,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又住了口。
某种漆黑的情感在我的内心中涌动着,那是我以为已经与自己无缘的,名为憎恶的情感。
恍然间我才想起来,我曾经就是,受到过欺凌的人。
因为我是那种嫉恶如仇,绝对不容忍那种油腔滑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对学校里很多人和事都看不惯眼。所以,无论是在什么学校,早晚都会和那种家伙冲突上吧?
聚在一起大声喧哗,从来不顾忌会不会影响到别人,对弱势群体进行恐吓与欺侮,借此满足自己膨胀的扭曲的心理。有的时候,不只是勒索钱财,会真正的使用暴力。
高中时期,大概刚开学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和他们对上了。
对手有男有女,是高我一届的学长学姐,为首的是一个面目狰狞,排球社主力担当的大块头,面目狰狞,说话声音很大,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样,宛若一只搔标卖首的猴子。
打我一顿的理由是,我的眼神让他们很不爽。
那一天放学后,我被堵在回家的路途中的一条小巷里,被拿着钢管和球棒的三个男生击倒在地,无力反抗的我只能用手护住头部,默默承受着打击。
一段时间内,我的右腿肿的就像是火腿一样,根本无法用力,胸部也像是断了几根肋骨一样,活动起来的时候会隐隐作痛。
“你啊,这下子知道什么叫做上下级之分了吧。以后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们,就毫不客气地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被这样子恐吓了。但是比起恐惧,我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那个时候,我从不依靠别人,所有事情都自己处理。于是比起向家人或是老师告状,我选择了强化自己。
伤养好之后,我以打工为名,到附近的拳击俱乐部去刻苦锻炼体力。比起像是跆拳道、空手道之类不适合初学者的技术,我需要的是足够结实的拳头与抗击打能力。
教我拳击的师傅说过:“打人要先学会被打,只有能够忍受住被打得痛楚,不在受到攻击后立刻就失去战斗能力,才能打败敌人。”
不是自夸,但是男性的我运动能力的确很强。体能虽然比不上运动社团的人,但是单论力道,我还是颇有自信的,再加上高大的身体与长手长脚,学习拳击的进度很快。
两个月后,我很轻松地把领头的那个家伙打倒在地。
避免多人冲突,在敌人手握武器的时候绝不从正面进攻,利用脚程上的优势逐个击破。贯彻这样的思想,我让那些家伙疲于应付。在多次搏斗中,无论是搏斗技术,还是打人时的狠劲和力道,我都长足进步了。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比不良少年们看上去更加危险。
两者的冲突最后是以老师的阻止而告终。
受到了学业警告,并且招来家长面谈之后,我向父母保证自己不会再使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的确有些事情,是不靠暴力无法做到的。
大人的话语中总是充满着正论,但是靠那些只会说正论的大人,没有守护好那些可怜的孩子。
与敢于反抗,有勇气也有能力反抗的我不同,不能反抗的人有很多。
学业警告?那算是什么东西,不良少年可不吃这一套。更遑论,那一次受到学业警告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被认为使用暴力欺负同学、影响教学造成不良风气的,是我,而不是那些曾经对我施加暴力的人。
以一个人对六七人施加暴力,我还真是不得了的强者呢。
就是这么肮脏到让人无以忍受的世界。
但我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既然不能用暴力反抗,我就选择了绕道而行。虽然对方依旧会过来找茬,像是藏起我的课本,扔掉我的笔袋,在我的体操服上用笔写上“垃圾”这样的字,但这些我都能够忍耐。
只是不公正的待遇,以及他们那张狂的姿态,让我暗暗地感到窝火。
这个世界是坏掉了的世界,正义公正善良总是姗姗来迟,所以才会让恶人们如此猖獗吧?
得制裁他们。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机会。
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沾染上了那种粉。用鼻子吸进去白色的粉末,然后脑袋就像是要飘起来一样感到舒服的东西。
察觉到他们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都震惊到了。就算会施暴会恐吓别人,我也觉得他们毕竟是有理性的高中生,没想到居然会去沾染那么危险的东西,听说还和黑道扯上了关系。
但我很快就明白,这就是我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他们参与贩卖,再怎么说,警察也是不会包庇他们的吧。
我一向是个有足够耐心的人,等待个半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被各种冷暴力给虐待的我,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戒心。一点一点地,相册的胶卷,录音笔,空掉的包装袋……这些证物逐渐充盈了起来。
在他们高三,而我则高二的时候,警察到学校里带走了他们。
除了一个胆小而没敢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其余人全部都被抓去警署备案,然后在少年管教所待了两个月。
从那以后,我们高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敢于明目张胆欺凌别人的家伙。
但是那一次的冲突让我深刻明白到了一点,那就是大人并没有办法保护好弱小的自己。
光靠说教与没有意义的正论,是无法挽救正在被欺凌而深陷地狱的人的。
难道应该忍耐吗?难道只配忍耐吗?
去他妈的。
今天的电视新闻仍不断报导校园欺凌导致某某死亡的新闻,我发现这种事情在这世界上似乎不是少数。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看得见呢?到底是谁蒙住了众人的眼睛?
恶人通过破坏规则来获得乐趣,好人却被迫受到规则的束缚而默默忍受。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规则,真的是不遵守也罢。
那次事件就是这样深刻的,改变了我的想法。我会成为上川信,会懂得各种各样的杂学知识,会喜欢分析与收集情报,会不自觉地猜测别人的想法,都是受到这个事件的影响。
我不觉得自己是惩戒了恶人的英雄,虽然当时的确有不少人感谢我。
我只是一个不服气被恶人欺负,于是决定要去欺负恶人的恶人,是只为了自己而行动起来的侦探。
能够成为御灵师,学姐看重的也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以及行动力吧。
至少,比起等待别人来拯救自己,我还是想自己捏紧拳头。
或许会被杀……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们掏出弹簧刀来,那个时候我的腿都在抖。但即便是磕了药,他们也不敢随意动刀子吧。那个时候就果断撤退,绝对不热血上头。
第一要务是保护自己,第二要务是绝不认输。
不过是个高中生的我,在经历了这样子全身心投入的“战争”之后,也终于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强大。
变得宅家,不擅长与人交流,那又是后来的事情了。
“似乎是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了呢。”
学姐的声音将我从回想中惊醒,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身体前倾,紧握双拳,表现出了极力忍耐着攻击欲望的姿态。而一旁的绘乃,也正用相当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这一幕让我回到了现实,此刻的现实。
没错,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我遇到了温柔的人,然后被她们拯救。所以,如果是在这个世界的话……
我一定能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护她人而战斗。
“嗯,因为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学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呢?”
说到这,露露莉亚学姐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怎么说呢,附近有几所初中,似乎校园欺凌比较严重的样子,一年前还传出过有女孩子因此而跳楼的传闻。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该由我们来管的,但是似乎发生了什么灵异现象的样子。放学回家的不良少年,有的时候会被发现在路边睡着,醒来之后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监测点无法确定灵力波动吗?”
学姐摇了摇头。
“很遗憾,监测点现阶段只能检测到十分强力的灵力波动,像是灵体诞生或者是使用了CODE这种。如果是以前就存在的灵使用很微小的力量,是无法检测到的。”
“这样啊。”
我低下头沉思了一小段时间。
“所以说,绘乃,我想把这次的事件交给你来处理。你的灵术等级用来应付不良少年或是普通的灵,应该已经足够了。”
“这算是委托吗?”
露露莉亚学姐珍重地点了下头。
“自然。”
“那好,这次的委托,我接受了。”
我知道被欺凌的人的绝望与痛苦,正因如此,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要尽快查明事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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