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坂学不会再动了。
他的衣服沾满了水珠,让他显得一片惨样。
但没有人会去嘲笑他。
无论是怎样的仇敌与恶棍,在这个时候,都会对他报以沉痛地哀悼吧。
“死因是急性汞中毒。”
我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积水,在那里面有一种漂浮与水表面,不被溶解的液体。
虽然很稀少,但那的确是水银,一种能够致人死亡的元素。
“不应该啊,急性汞中毒要在短时间内吸入浓度高于1.0毫克每立方米的汞蒸气,而这个短时间的定义是3-5小时。但是距离赤坂学失踪才只有一个小时。”
三枝薰驳回了我的观点。
“没错啊,而且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么高浓度的汞蒸气吧。”
在一旁的风间像是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一样,在厕所里面四处环顾了一下,表示残留下来的水银十分稀少。
我能够理解他这份心情,毕竟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被当作犯罪嫌疑人,失去了同学们拥护的现在,只有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才能够更有生存下去的机会。而毫无疑问,这种时候取得江坂信任的我在他看来十分碍眼。
但是遗憾的是,我想,江坂可能比起他来说,更怀疑我才是。
不过这种话我可不会说出来。
“没错,汞中毒的确需要连续吸入至少三小时以上的高浓度汞蒸气。”
我掏出在寝室里面搜查找到的小手电筒,然后拉开赤坂学的嘴唇,向着里面照去。
“但是你们来看。赤坂学的牙龈有着明显的肿胀,只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已经糜烂出血了。他口腔内侧的口腔黏膜也溃烂了,嘴唇边还有暗红色的小斑点。我觉得这是很明显的急性汞中毒症状。”
“可那怎么会呢?赤坂学又不是笨蛋,为什么会直接吞服水银呢?如果是不小心喝进去一点的话,不会那么快就死的啊,还有抢救的希望。”
“或许因为他没有认真学化学,所以不知道汞有剧毒?”
风间摆了摆手,示意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他那无所谓的态度,让三枝薰很生气,脑后的毛像是发怒的小猫一样立了起来。
我把快要吵起来的这俩人隔开。三枝她还不服气,从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鼓起嘴冲我撒气。
哎呀哎呀,既然不会吵架就不要和人斗气呀。我轻轻拍了拍三枝的脑袋,示意她安静看着。
“我觉得你是不是太看不起高中生的智商了?或者说是,因为你自己的智商就那样,所以觉得别人也就止步于此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我指着脑袋骂,风间一下子火了。那张帅哥脸蛋因为愤怒而皱起来,变得像是奇幻小说中的哥布林或是地精。
原来帅哥生气的时候,也会变得难看啊。
怀抱着这样的观点,完全没有把风间当作斗争对手的我,说出了决定性的发言。
“要能让人在一个小时内致死,那就必然是毒性汞中毒才对。口服的话,得是吞噬了大量的无机汞。我觉得就算是赤坂学,也不会把虽然是液体,但是完全和饮料不一样的水银给喝下去吧。水银是一种极度难溶性介质,只能在很少一部分溶液中溶解,大部分时候都会在液体中形成明显的浑浊,或是与彻底液体分离。你可以把赤坂学当作愚蠢的不良,但你绝不能认为他是个智障。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江坂先生更有发言权。”
在场众人的视线,随着我一同转向抱着手臂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江坂。
“你想要向我求证什么呢?”
他似乎是还在思索到底是什么让赤坂学变成这样,被我喊到有些不耐烦地应声。
“赤坂学的化学成绩啊。比起因为把赤坂学视作不良就把他类比为不会学习的蠢货,我觉得作为教导主任的你,应该更清楚实际情况吧。”
江坂沉默了片刻。
“哼,没想到是完全外人的你,反而更能够看清楚。的确,赤坂学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上次全校测试,在年纪当中能够排进前五十。”
这番发言让在场的人顿时一阵哗然。
“喂喂,骗人的吧!”
“我一直以为那家伙只是一个简单的肌肉笨蛋而已。”
“他学习成绩居然那么好吗?”
就连和赤坂学关系很近的那些不良少年,此刻也十分惊讶。
“赤坂他,原来很擅长学习?喂,你知道吗?”
“完全没听他提过。”
正如我所料,在场的人并没有认识到赤坂学的实质。
他绝对是一个很聪明且很理性的人。
具备领导力,懂得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应该做怎样的事情。知进退,明得失,至少在我看来,他的城府可是比风间要高太多了。
举个例子,在最早众人集合的时候,就是由他挑衅,让双方发生了争执。
这表面上是一个按捺不住对于自己仇敌的怒火,放纵自己发泄的行为。但实际上,赤坂学成功地利用自己手下那些人的耿直,将他们圈在了自己的身边。
归根结底,不良也是人,也是普通的高中生。
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也是会害怕的,也会想要去依附更强的势力,更强的人。
为了避免自己被架空,变成孤家寡人。赤坂学抢先引动了争执,让两派人对立。他知道不良少年最看重面子与义气。
在这种情况下投敌,那是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而且他也并没有落入下风。
这就让不良团体空前的凝聚在了他的身边。
如果这还能说是因为机缘巧合的话,那么在昨天,向井枫死亡的时候。他明明能够顶住江坂的压迫力,要强行要个说法,给自己的兄弟出头。却又在江坂同意后明智地收手,并且在人心浮动最厉害的时刻安抚同伴,让他们保持冷静,不做出刺激到别人,刺激到江坂的举动。
因此我觉得,作为一个成功的谋略家,赤坂学绝对不是一个笨蛋。
他既有着强韧的身体与作战的勇气,也有着深思熟虑与精明打算的城府。
犯人到底是怎么杀死他的呢?
“总而言之,赤坂学的死,背后一定有着更深的谋划。”
江坂拍板,定下了争执的基调。
无论是风间还是我,都没有再继续说话。
胜负已经分出来的现在,败者继续夹着尾巴就行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而且,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在众人之间弥漫。
先是向井枫,随后是赤坂学。
短短的两天时间,已经有两个人死了。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众人,又怎么会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呢?
“咦,赤坂都手上好像握着什么。”
突然的,有个人喊了出来,众人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在赤坂的指尖,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来。”
怕别人乱动破坏现场,我主动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掰开赤坂学的手。他握的是如此之紧,为了不伤到那小小的纸片,我不得不倍加小小。
没错,赤坂学握在手里的是一张纸片。
“死亡信息。”
三枝激动地要凑上来,被我一脸嫌弃地推开。
我没有把纸上的东西立刻公之于众,而是走过去交给了江坂。
他看了一眼,面色变得凝重,再看了一眼,却变成了若有所思。
“是吗?”
“很像,但不是。”
“那么……”
江坂示意我别说下去。他考虑了一阵后 向前走了一步,将纸条公之于众。
“风间,你是犯人吗?”
“唉?”
被江坂自上而下逼视着的风间,露出了惶惑的神色。
“纸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果然,你就是凶手!”
几乎是立刻的,一个面相凶恶的人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朝着风间逼近。
“阿枫那时候,现场留下了你的东西。现在,老大更是留下了直接的证据 你还有书名好狡辩的!”
“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将袖章特意撕裂了塞进向井嘴里呢?那不是在暴露身份吗?而且这次所有人都互相监视着,绝对没有人离开,我要怎么杀人?”
风间铁青着脸反驳,他现在可谓是真的面无血色。但是剩余的几个不良少年,该说是怕了还是绝望了,现在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似乎已经认准了风间就是犯人。就算江坂还在,他们也没有收敛,而是步步紧逼。
“鬼知道你有什么妖术!说不定就是你把大家弄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除掉平时就看不顺眼的我们!”
“对啊对啊,这两天死的都是我们的人。仔细想想,得益的不是只有风间你一个人吗?”
结果连一般学生,也开始动摇了。
“对啊,好像的确是这样子。”
“真的假的啊,风间是凶手吗?”
“是他把我们抓起来的吗!为了除掉赤坂他们?”
所有人的思维都混乱了,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无法正确地思考,本就狭窄的视野只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然后就认定那是真相。
这货人完蛋了。
我这么想着,然后望向赤坂,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
但我只看到江坂用看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于是我明白,这头野兽,要从束缚他的囚笼中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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