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文言文烧脑

戴昌遇一弯腰，抓住了甲鱼的背壳。

戴昌遇：红玉婶婶，这甲鱼不是在水溪里生活的么，怎么会爬到山上来了啊？

红玉随口应道。

柳红玉：是呀。可能是水中没有食物了呗？

荣森用手指戳了一下甲鱼的头，那家伙“呼啦”一声将头缩进了甲壳里面去了。

朱荣森：娘，甲鱼好吃得不得了，炖汤味道鲜美极了。

红玉揪了一下荣森的耳朵。

柳红玉：就知道吃，我问你，这甲鱼有什么功效与作用？

朱荣森：这可难不倒我的…….

荣森挠挠头。摇头晃脑地介绍起甲鱼来。

甲鱼嘛，学名叫鳖，浑身都是宝。它的头、甲、骨、肉、卵、胆、脂肪均可入药。《名医别录》中称，鳖肉有补中益气之功效。

《本草纲目》记载，鳖肉有滋阴补肾、清热消淤、健脾健胃等多种功效，可治虚劳盗汗、阴虚阳亢、腰酸腿疼、久病泄泻、小儿惊痫等病症……

红玉微笑着点点头。

柳红玉：儿子，看样子你念了几年书，肚子里有几滴墨水了，这书总算没有白念。

朱荣森：这些都是爷爷教的。所以您和二娘多吃点甲鱼肉，我就多有几个小兄弟了……

红玉摆摆手说。

柳红玉：为娘已三十好几了……生弟弟之事，只能指望你二娘了。

朱荣森：好吧。今天晚上回去，我把这甲鱼给开膛破肚了，给您和二娘补补身子。

荣森一边说，一边将甲鱼翻了个底朝天，那家伙还是没有动弹，四肢直挺挺的，装着死呢！

一旁的戴昌遇按着甲鱼的尾部叫道：

戴昌遇：婶婶，您看这只甲鱼是只母的，说不定是来山上下蛋的呢。

红玉仔细一看，果然是只母甲鱼，它的爪子上还有些细沙土，应当是刚产卵刨沙土留下来的。她是信奉佛教的，自动送到眼前的小生命都有灵气的，和自己有缘分，随意杀生对家人不利。

她摸着甲鱼的腹部，故意问荣森

柳红玉：甲鱼孵蛋——隔山照。甲鱼产下蛋后，就用沙土将蛋覆盖，然后找个地方蹲着，远远地望着自己被覆盖的蛋，直到孵出小甲鱼为止。如果我们把这甲鱼抓回去，以后小甲鱼没有了娘亲，怎么办啊？”

荣森不想放甲鱼走。

朱荣森：娘，没有事的。小甲鱼不需要娘亲照顾的，它们一出来就会自己觅食。

柳红玉：小甲鱼也需要娘亲的，它们有自己的天敌。如果太小了就没有娘亲，很难长大的，非常可怜的哦。

红玉说完看了戴昌遇一眼。

柳红玉：老学，你经常抓甲鱼的，你说对不？

戴昌遇点点头。

戴昌遇：嗯。小甲鱼和它们的娘亲在一块才会开心的。

红玉见戴昌遇也不反对放甲鱼一条生路，甚为高兴，她让荣森松开了按住母甲鱼的手：

柳红玉：森儿，让它自个走吧。

于是荣森松了手，母甲鱼四脚朝天，翻转了几下，重新趴在了地上，它在原地慢慢地伸出来头，转动着它的小眼睛，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迈开粗短的四肢往草丛爬去了。在没入草丛之前，母甲鱼又扭转头久久回望，似乎在说，谢谢你们，谢谢。

平日在溪水里抓甲鱼，戴昌遇可没有注意这些，不过他有一回倒是看到一个甲鱼窝里呆着一只甲鱼。他抓走了大的之后，再摸，又发现窝里还有几只在艰难爬行的小甲鱼。他于心不忍，将鱼篓里的大甲鱼放回去了窝里，当然那是他唯一一次的放生。

现在红玉婶婶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离开母亲也好几年了，寄养在姑父家里，虽然朱家大院的每个人对他都不错，但思儿心切的娘仍放心不下，忧郁成疾，在五月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已经撒手人寰，戴昌遇一夜之间彻底成了孤儿。

送走了娘亲之后，他再也没有流一滴泪，发誓要坚强地活着，不让别人看他的笑话，尽管自己不时偷偷地去牛市桥观猜大小的场子。赌场上，钱财来得太突然，也去得太突然，十赌九输，还有一个在看输（庄家抽利稳赢）。

一想到这，戴昌遇的鼻子不由一酸，没有了娘，他也不想回白水村的那个家了。只是奶奶尚在，一年才回去三两次，也算是尽孝心了，有族人的照顾和姑父的接济，奶奶还算过得去，健健康康，不用过多的担心。

戴昌遇喃喃自语。

戴昌遇：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戴家的人只剩奶奶和我了？

红玉注意到了戴昌遇的情绪低落。

柳红玉：老学，你在说什么呢？

戴昌遇小声地回答。

戴昌遇：没什么，我又在想我那去世的娘了。

红玉安慰戴昌遇说。

柳红玉：老学，别多想了，是婶婶不好，让你触感伤怀了。

为了不让戴昌遇有孤单落寞之感，一直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的，荣森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要一有空，就会亲自教戴昌遇的武艺和兵法，偶尔教一下经商之道和做人的道理。

戴昌遇欲言又止。

戴昌遇：婶婶，我……

柳红玉：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戴昌遇取下了腰间的鱼篓。

戴昌遇：我想中秋过后，和您一块去辰州的钱庄做伙计，学学经商。

柳红玉：这个……我得和你姑父商量商量，毕竟钱庄不是一般的生意。

红玉犹豫起来了，戴昌遇没有什么文化，又过于憨厚老实，去钱庄做事，只怕一时难以适应。

戴昌遇扼腕说道。

戴昌遇：婶婶，你是担心我吃不消吗？我有的是力气。

红玉叹气道。

柳红玉：和银子、铜子打交道，除了脑子灵活之外，还要有相当的心计。你姑父是个读书人，过于迂腐，要是没有我里里外外帮忙打点，钱庄早就关门大吉了。

戴昌遇似懂非懂。

戴昌遇：我看姑父接手钱庄之后，生意比前年兴隆了不少啊，怎么说他经营不善？

柳红玉：钱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朝廷和鹰击黎签订和约之后，外邦的物品涌入我清和国。各大商行贸易利润下降，银子也在不断地贬值，我们的钱庄亏损严重。

红玉摇摇头。

柳红玉：你姑父为了留住老主顾，坚持存银和借贷利率不变，银票和银子自由兑换……

戴昌遇：婶婶，您说的这些我一无所知，往后您得多教教我才是。

戴昌遇只有低头听的份儿，因为他对钱庄的经营一窍不通。

柳红玉：老学，你不适合经商的，还是好好学武艺，等你长大想去投军了，就和婶婶说一声就行了。

红玉微笑着说。

朱荣森：娘，我也想和大哥一起去投军。

荣森高兴得吟诗起来，

朱荣森：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戴昌遇一脸认真地说。

戴昌遇：得了吧，森弟。从军很苦很苦的，马革裹尸太悲惨，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你胆小怕事，还是好好在家念书，考个举人，衣锦还乡，给老朱家争口气吧。

荣森噘嘴说道，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朱荣森：大哥，我承认武艺我不如你，你在前头冲锋陷阵，我可以幕后给你出谋划策，包你百战百胜。

一直抽着旱烟默不作声的朱麒施笑眯眯地说。

朱麒施：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为投军打仗有这么好玩吗？

朱荣森：爹，文言文好烧脑啊，尤其是那《尚书》《易经》《诗经》，我读了三四年了，还是不完全懂……倒是太公兵法和孙吴兵法，我都倒背如流了。

荣森斜眼，神气看着戴昌遇。

朱荣森：大哥，你想听我背诵几篇吗？

兵法都死的，戴昌遇可不懂什么叫“釜底抽薪”、“过河拆桥”之类的，连连罢手，讪笑着说。

戴昌遇：不了，你就算全部背出来了，我也不懂的。

朱荣森：好吧。

昌遇没有给荣森自我展示的机会，立马荣森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小脑袋。麒施收起了烟袋，说开了。

朱麒施：孩子，仅仅背诵兵法远远不够的，关键在于领悟能力，用于实战。兵者，诡道也。自古用兵如神，莫过于精通兵之常理也，以不变以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敢用险计之人，必有超人之处……

朱麒施滔滔不绝，兴趣正浓。

朱麒施：纸上并非不能谈兵，昔长平之战，赵括速战速决情非得已，乃赵国之国情决定也。括出奇兵，直扰咸阳郊外，秦昭襄王倾举国之力……

朱麒施是落第的秀才，一说到兵法，都是清一色的文言文，惹得红玉很不耐烦地说：

柳红玉：少东家，他们两个是小孩，能够听懂你的兵法吗？

朱麒施憨笑道。

朱麒施：不能。

红玉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柳红玉：那你还不闭嘴？

朱荣森：娘，我能够理解，就让爹继续说吧。

戴昌遇实话实说。

戴昌遇：姑父，我听不明白。不够您说得很精彩。

戴昌遇：要是换成白话文就好了，像婶婶那样说一句解释一句，我全部可以领悟的。

朱麒施嘚瑟得不行。

朱麒施：听到没有，红玉大少奶奶？老学让我换种风格。

柳红玉：今天我们是来看庄稼的，不是来听你高谈阔论的。走，去水塘那边看乌饭稻了！

红玉牵着荣森的手，往前头走了。

朱麒施见红玉先行了，就没有再说兵法。戴昌遇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走着，琢磨着刚才姑父说的用兵之道。

朱麒施：老学，鹰吉黎四千步军和我清和国一十数万大军交战，打了两年多，最后道历皇帝还是选择放弃了抵抗，你可知其中的原委？

呵呵，朱麒施倒是有心的，居然拿国家大事来考十几岁的戴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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