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冰点绽放

时间再一次攀升到第二天的周五，就和往常的周末来临之前一样，班级里的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在作为班主任的拉瓦说出那句话之后离开席位，拉普拉斯自然也不意外地也是其中的一员。

说实话，这两天确实已经把他累坏了，从他那有些乌黑的眼圈中不难看出，这两天他的睡眠质量十分堪忧，其中有大半的原因都是来自于自己的那位班主任先生。

除了之前补上的一个月作业，还有这周帮助学生会加紧布置会场，不论是脑力还是气力，都是一个不算特别小的工程量。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他的汗水下，学生会总算是将关于下周一举行的统合大会的所有事宜都准备好了，作为完成的标志，雪华今天也早早结束了学生会的工作，回到了教室里边。虽然此刻还是一副过度劳累之后打着瞌睡的可爱模样，耸拉着的雪白大耳，时不时也因为周围行人的经过而刮起的清风抖上两下，连拉普拉斯看了都不忍心打扰到她的睡眠。

而另一旁的蓝发少女则是迅速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书本，远比拉普拉斯这个‘回家党’还要快上了几分，这一举动倒是让拉普拉斯感到些许的疑惑。

“塞西莉亚，今天这是要离开学院吗？”

“拉普拉斯君！？……啊，嗯。”

少女微红着脸垂下头，随后将已经收拾好的大包放在胸前，挤动着的布包扭捏着被她的胸脯给迅速压瘪。

片刻之后，她最后说道。

“抱歉，今天我的爸爸好像来帝都了，现在好像在朋友那里玩的样子，所以离开学院之后我就要去找他了。”

“原来如此，塞西莉亚的父亲么，是来看你在统合大会上洒下汗水的英姿的吧。”

“……真是的，我明明都已经老大不小的，每次都要跑这么远过来，塔塔克和帝都隔得可不是一条塔塔克湖啊。”

“看来你有个不错的爸爸呢。”

拉普拉斯的脸上露出了温柔而又淡漠的笑容，塞西莉亚仿佛注意到了这丝萦绕在少年身上的寂寥，不过正当她准备安慰少年时，一道元气的少女音打断了两人的对方。

“塞西莉亚，今天是要去我们家那里吧？准备走了啊。”

“我知道了，莉莉。所以，下周见，拉普拉斯君。”

“嗯，下周见，塞西莉亚。”

“拉普拉斯你这家伙，下周记得给我来学院啊！不来，本小姐可一定会给你好看的。”

“啊、啊，我知道的。”

少年挥着手告别了与伙伴走到一起的蓝发少女，随即推了推一旁正在打着瞌睡的兽耳少女。

“起床了雪华，我们准备回家了？”

“……爸……爸？”

“不知道今天公馆里边都准备了什么样的晚餐呢。”

“嘎呜……嘎呜……”

少女用手指揉搓着雪白色的睫毛，随后做出了像是从拉普拉斯身上学来的招牌伸懒腰姿势，一下子站起了身。

拉普拉斯也不需要多带什么东西，仅仅只是把一张统合大会的流程表给拿在了身上，这张流程表也是给学生会打义务工赚来的产物，上边具体写了每一个项目举行的日子以及单项比赛的流程，对于拉普拉斯来说倒是省去了和他人询问的时间了。

最后确认了东西都理得差不多了，拉普拉斯便领着那条雪白的大以（尾）巴离开了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的二年A班。

天空中黄昏正好，拉普拉斯想着既然是这么好的日子，便和身旁的少女说道。

“今天我们稍微换下口味，用步行回家吧？”

“嗯。”

拉普拉斯微笑着披上了一件看起来十分暖和的黑色斗篷作为风衣，正是他之前特别喜欢穿的那件斗篷，只不过拿来作为风衣也能起到不错的保暖作用。

摇晃着尾巴的少女紧紧抱住少年的胳膊，两人就这么步行在帝都之内人来人往最多的街道上，时不时还有从周围投来的羡慕眼神聚焦在两人身上，仔细打量着这对看起来种族大相径庭的‘兄妹’。

如果换做是几百年前，这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情景吧，竟然会有人类会带着亚人在路上行走？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之中，拉普拉斯感受到的也只有无数的羡慕嫉妒恨，不禁让他感受到，所谓‘时代’的车轮总是会像这样滚滚前进着。

两人闲聊着登上了准备南下的星导炉蒸汽机车，车上多了许多另拉普拉斯感到陌生的身影，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服饰，用满是惊奇的眼神环视着窗外的景象。

都市内道路并不算是颠簸，而行走在固定轨道上的蒸汽机车自然更不必多说。

每一次在这座都市内行走都会让拉普拉斯感受到一股自己正身处异国的感觉，这对于追求新鲜刺激的布伦卡达尔一族来说是远比起吃饭这样的调味剂更加有吸引力的兴奋剂。

而那位兽耳的少女却不知何时便枕着他的臂膀进入了梦乡，脸上露出了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妙之物时的笑容。

“看来她很黏你呢。”

坐在一旁的一位老妇人和蔼地对拉普拉斯搭话道。

拉普拉斯一眼便看出了她那隐藏在衣襟附近的淡红色鳞片，眼前的这位老妇人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亚人种的样子。

“是啊，不过她真是个很让人操心的孩子。”

“……咳咳，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总有一天亚人种和人类种之间的隔阂会完全消除，我想，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可惜……看来婆婆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老人咳嗽着站起身了，缓缓登下的阶梯。

而拉普拉斯此刻却紧紧注视着兽耳少女的睡颜，十分难得是，拉普拉斯的眼中竟然显露出了谨慎与紧张的情感，最后换来的则是少年的一声无奈的叹息。

“雪华，下车了。”

“呜……”

“醒过来吧，再不下车可就要开了？”

“呜……”

拉普拉斯一把扯过少女的身子将其背在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雪华离开了蒸汽机车的车厢。

在渐渐远去的蒸汽机车的西北面，出现了一栋被无数枫树染红的洋馆，卡迪巴公爵府此刻已经近在眼前。

白发的少女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空旷的道路上摇晃着脑袋，拉普拉斯微笑着在她头顶的茸耳边上轻轻打了个响指，对方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地苏醒了过来，睁开了透出茜色天空的澄蓝大眼。

“……这里是？”

“已经快到家了，雪华是不是已经饿了？”

“太好了！马上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晚餐了！”

“走喽~”

“啊哈哈…爸爸，等等雪华！”

两人像是孩子一般在道路上奔跑起来，拉普拉斯显然跑不过亚人的雪华，没过第一条弯路便被她给抓到了。

“……抓到你了嘎呜……爸……爸？”

“雪华，怎么了？”

“感觉刚刚的事情，雪华好像经历过？”

“难道，是在梦里边吗？”

“不知道嘎呜，但是感觉很熟悉……”

“那你好好想想，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不行！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是么？”

拉普拉斯虽然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但很快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副柔和的笑容，轻轻抚摸起少女的脑袋。

“没关系，想不起来的话，之后肯定还有机……”

正当拉普拉斯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时，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位穿着秋冬大衣的青年，而拉普拉斯也渐渐收敛起了笑容。

“奇怪啊，凯瑟琳小姐究竟去哪里了？”

青年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向着四周投去了视线，很快便注意到了此时正停留在道路上的拉普拉斯，准备上前来询问。

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转眼间，青年便已经来到了已经能彻底看清楚拉普拉斯身姿的距离。

眼中映入了少年身姿的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许说，他不可能意识不到吧，那个令他苦痛无比的存在……

“你是……”

“雪华，我需要和这家伙聊点东西，你现在旁边看着吧。”

“嗯……”

少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远远地看了那位青年一眼后，有些意犹未尽地从拉普拉斯的手掌中脱离。

“喂，那件黑色的斗篷，你是真家伙吧？”

“真家伙也好，假东西也罢，我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你曾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青年握紧了拳头，脑海之中刻下的那夜那人渐渐与眼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而他的嘴角也渐渐扭曲出一抹狠笑。

“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青年看了眼远处的空地，疑惑地将右手放置在剑鞘上边摆动着手指。

“放心，她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就和上次一样，收拾你根本就用不到别人出手。”

“你这家伙！”

青年出剑了，那是比起第一次拉普拉斯与其接触时，还要快上不止三分的剑速。

在拉普拉斯惊叹着对方进展神速之时，自己的手边也并没有闲着，迅速地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把黄金的大剑，与空中的那把快剑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一时间火花迸射，少年所在的地面也迅速龟裂，整整凹陷下去了数公分。青年在心底暗自佩服着眼前这位少年的可怕，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是自己这边，下一刻便收起蛇剑往后退去，整理着自己那原先杂乱的气息。

少年的斗篷无风自动，就像上一次见面时一样，对于青年的压迫力是一如既往的强大，不，远比上一次更加可怕了。

如果说上一次他还能勉强看到对方出刀的影子的话，那这一次，他却完全没能看清对方究竟是怎么在那一瞬间拔出刀的。

“可恶，原本以为变强了就能打败你的，看来就和你上次说的一样，我还太嫩了。”

“怎么样？还要继续来么？”

少年张开了手臂拥抱天空，这一举动显然激怒了这位青年，脸上的狠色不减反增。

只见他在两手间传递了几次剑柄后，脸上再一次扬起了自信的表情，用数重弯曲的剑尖指向几跨之外的少年。

“当然，今天不胜过你，在下就不是武者了。”

“很好，那再让我见识下吧，抹大拉的蛇剑工艺。”

“啊，那就让你见识下吧，在下超越了过往领悟出的剑之真意！”

下一刻，两把剑再一次互相交织在一起，青年全神贯注地将意识安放在剑尖之上，而另一边的少年此刻却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微笑。

武者与武者的战斗，往往胜负是在一剑之间。

青年的剑技确实已经是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拉普拉斯这边显然也是尽了全力在抵挡着来自青年手中的进攻，但一切在下一秒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只感觉自己的速攻剑法竟然迅速了压制下了少年，少年的脸上虽然还呈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此刻对方的剑就好像心不在焉一样，直到被他轻易挑开的那一刻。

鲜红色在空气中绽放，黄金的宝剑远远地插落在不远处的泥泞上，而青年手中的蛇剑已经顺着少年的胸口心室位置从背后探出了沾满温热液体的剑尖，即刻便被染上了茜红的色彩。

他皱紧了眉头，内心渐渐被疑惑所充斥的他注意到了，那一抹残留在少年脸上的笑意。

那是一道充斥着冰冷色彩的空洞眼神，明明自己的剑已经刺入了心脏，青年却感觉自己好像哪里输了一样，失落感迅速涌上了他的心头。

“……干得……不错。”

伴随着少年最后的话语进入了耳中，青年这才反应了过来，向后拔出了已是鲜红的剑身。

注视着倒下的那位少年脸上的那抹异样笑容，没有喜悦，反而好像自己被什么可怕的存在控制了一般的失落感瞬间包裹住了青年的内心。

“喂……喂……”

霎时，不同于以往深秋时分的寒冷开始在周围吹拂着，肉眼可见的落叶上，迅速被白色的绒毛所覆盖。

那是冬的主人，原本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突然显现的白色身姿，一个另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此刻在山丘之上绽放。

那仿佛就像是能将一切都冻住的极寒，青年似乎意识到了，少年脸上的那一抹笑容的意味了。

面对着这一另空间扭曲的冰冷，青年唯一能做，便是将那还未散去温度的剑尖指向了不远处被雪色包裹着的兽耳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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