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无数的苍银色碎片所降下的急冻冰点,龟裂的天空,刺痛的呼吸,青年深知这股力量是区区肉体所无法阻挡的,所以一瞬间便爆发出了浑身的力量。
显然,在之前与拉普拉斯的战斗中,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此刻的爆发速度大概也只有之前的四分之三左右,化作一道深褐色的影子朝冰雪的主人扑去。
隐藏在帽子之中的棕色兽耳因为强风呼啸而暴露在了冰冷之中,竖起的刚尾意味着此刻已是背水一战。
螺旋的剑雨随着他挥舞的轨迹落下,但异常的冰风仿佛形成了天然的龟楯一般,将他的攻击全部阻拦在外边。
“王子殿下!”
冰雪中心的身影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而漫天的飞雪似乎就是她此刻内心的写照,无情地打在他那薄弱的斗篷上。
“……不可原谅。”
青年的脚下迅速出现了一道无法预示的魔力团,仅仅是在最早的那一刻被青年发现了,但选择明智后退回避攻击的青年还是损失了一条靴子,右脚此刻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真是有够棘手的……凯瑟琳小姐!你在附近吗!?”
完全没有任何人的回应,青年强忍下来自肺部的刺痛感,缓缓将已经开始出现转移的注意力聚焦到寒冰中心的那个白色身影上。
弯曲的剑刃开始在飞冰之下发出乒乒乓乓的打击声,如果让这冰雪继续肆虐下去,恐怕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葬身在这个地方吧。
“可恶,辛西娅、凯瑟琳小姐,请借给我力量吧!”
下一刻,青年再一次动了。相比上一次,这次的速度甚至还要快上了三分,这也是武者这类人的常态,总是会在战斗之中突破已知的极限,至臻新的巅峰。
“【查尔斯败神流·巍峨崇阿】!”
如同蛇行一般,淡紫色的气息瞬间从那具并不算强壮的身躯中爆发出来,一瞬间便达到了仿佛能撕裂空间的程度。
强风呼啸,而青年手中的蛇剑仿佛真正的蛇影一般往中心突进,被割裂开来的冰片在一瞬间便划破了他的脸颊,但还未等血液渗出,便已经染上了一层迅速剥落的霜雪。
“这是我……最后的剑气了——【查尔斯败神流·厄兆玉琼】!”
无数的剑气围绕着青年开始撕裂起了那些风雪乱流,如同吞咽着食物的巨蚺一般,肆意妄为地捕食着这些能够轻易毁灭万物的极寒之力。
冰雪交加的狂风如同撕碎一切的银狼,而姹紫色的蛇影却仿佛和青年本身一样渺小,生生不息的冰雪如同扑灭大火的倾盆大雨一样从青年的头顶降下。
青年的眼中万念具灰,仿佛是想将一切的东西都赌在接下来的行动上,黄金纹理的蛇剑下一刻便从他的手中脱落。
他拼尽全力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自己的右腕之中,随即朝着冰雪中的那个白色魅影伸出了右手。
“快…醒过来……叶卡捷琳娜…王子……”
**的脚踝爬上了碓冰的爪牙,渐渐失去温度的肉体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而那个白色的身影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喝呃呃呃呃呃呃——”
发出了超越一切空间的咆哮,青年的指尖缓缓探入了用碎冰织成的茧中,但下一刻,他的内心便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不……”
他的手指,永远地停留在了距离对方不过十公分的距离,而默默流下水晶之泪的少女脸庞也成为了他记忆中最后的一瞬……
漠然起舞的大雪覆盖了山丘,凝结的树木已不像往日那般随风舞动,而是成为了雪白色的精致雕刻,世界在此刻仿佛化作了一片死气沉沉,只有寒冰的乱流在肆意卷动起落叶与尘土。
化作死寂的白色世界不再染上夕阳的坨红,而是静静地,为少女献上一次又一次的哀歌。
霎时,寒冰的世界内闯入了一道低鸣声,那是一道十分不起眼的清脆声响。
但如果仔细聆听的话,不难听出那是一声被淹没在暴风雪中的响指声。
许久之后,世界再一次沉寂了下来,甚至连之前的那一声清脆的声响,都不复存在了……
……………………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白发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那一望无垠的世界尽数被白芒所包裹,甚至连天空也无法简单地通过云彩来区分天地的边际。
世界在此刻仿佛摇摇欲坠般,无数的飞雪从天空中落下,悼颂着不知前往何方的呼啸之歌。
无边无际的风与雪,无边无际的沉默与死寂,甚至连一丝生机都无法感受到,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事象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也并非只有雪花铸成,至少在少年视线的远端,此刻屹立着一座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水晶宫殿,安祥地等待着少年的到来。
少年抬起手掌轻轻拍落两肩上积蓄的雪花,随即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片刻之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的少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呼出的空气迅速化作了细小的冰晶落下。
“哈啊……真是对待客人有够无情的主人啊。”
无奈归无奈,少年即刻便在眼前的积雪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徒步跨越着愈演愈烈的暴风雪,前往彼端的那个立于冰雪之间的恢弘宫殿。
路已经在前方,少年要做的也就是走下去。对于历经了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生物都不太可能拥有的无数岁月的他,眼前这些小路也只是前往应许之地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无情的风雪击打在他的脸颊上,但少年的表情仿佛屹立不变,那一道炯炯有神的黑色目光始终遥望着远方的水晶宫殿。
大概过去了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岁月,少年此刻终于来到了那座水晶宫殿的大门外,抬头仰望着这一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奇观。
“抹大拉的利巴嫩宫么?虽然早就有猜到了,没想到还真是抹大拉的王室。”
不需要敲门,少年便未曾拘泥地推门而入。
一缕淡淡的阳光从宫殿上方照入了内部,而这里面,也罕见地没有一丝雪花的渗入,有的只是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尘埃们。
作为世界的闯入者,少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设置任何防御,就让他就这么简单地进入了。
但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
从坚冰之中雕刻出的美丽世界,至少这座宫殿无论是外部的样貌还是内部的建筑,都是沿袭着他记忆中的那座立于风雪之巅的美丽宫殿。
巨大的宫殿内传来了少年那唯一的脚步声,他总是四处观望着周围的样子。这座宫殿不仅仅只是将那些建筑给复刻了下来,甚至还多了一些人物的雕刻。
像是身穿着围裙提着汤勺的女士、拎着燕尾服梳着小胡子的年轻贵族、拥有着威武面貌的亚人卫士、还有那几个提着水桶正在闲聊着的亚人女仆,惟妙惟肖的身影遍布这座宫殿的每一处,转眼间还能让他感受到这里实际上还是一座在运作之中的宫殿。
离开了宽阔的走廊,少年一路来到了宫殿的中心区域。
华丽的冰雕造物勾勒出抹大拉王室近乎千年保留下来的民族风韵,尽管缺少了那种独特的颜色搭配,少年还是能从精美的冰雕之中领略到那种‘自由豪放’的热情。
跨越了冗长的殿前路,眼前出现的已经是这座宫殿的最中心位置了,只要跨过了阶梯,便能看到抹大拉王国那标志性的共主王座。
少年抬起了脚跟,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少年也感受到了那不同于以往的寒冷,正从不远处的地方传递而来。
他登上了阶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与之前不同的,大量的冰雕出现了拉普拉斯的眼前。
像是有标志性样貌的贵族,亦或是有着可爱兽耳的贵族小孩,连身穿军戎的兵士都出现在了这里,而所有人的视线尽头,便是那个共主的王座。
少年推开那些一触即碎的冰雕,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
一对像是夫妇一般的中年男女身穿着抹大拉王室的华妝屹立在王座前,纯白色的王冠是这里唯一用雪,而并非冰制成的。
他们的视线温柔地守望着王座上的身影,这不禁让拉普拉斯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个御座上的人偶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同于以往,如瀑布般滑落至王座底部的白色青丝,苍白到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脸蛋,以及覆盖上淡淡冰雪的与贵族有些不相符的朴素布衣。
如论何时看了都会让人想要摸上一把的绒毛兽耳是她的标志,而那远胜过苍白的脸颊此刻却因为痛苦而紧锁眉襟。
她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让拉普拉斯感受到了些许来自血脉深处的鸣响。
那是能够超越空间的,来自幻想种血脉深处的支配欲望,是在雄性注意到雌性时所无法抵御的本性。
但这样的状况仅仅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拉普拉斯那跨越亘古的强大意志给碾压了下去。
眼前最后的两座人形冰雕在拉普拉斯的接触下黯然离场,而少女脆弱的脸庞此刻与少年的距离只有不足一跨的短短距离。
拉普拉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唯一温暖的手掌贴上少女的脸庞,将脸上那颗唯一的水晶轻轻剥下,而少女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雪白色的睫毛轻轻挠动着他的手心。
“为什么……”
从那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中说出的话便只有这么简短的两个字,却让拉普拉斯的手掌彻底静止在了少女的脸畔。
“为什么……要一次次试探我……”
一颗、又是一颗水晶坠落地面,在寂静的王座大厅之中掷地有声,而此刻的拉普拉斯也能感受到大量的魔力开始以少女为中心朝她涌来。
“为什么……要让我回想起这么痛苦的回忆……明明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下一刻,如雪崩般袭来的魔力吞噬了拉普拉斯,他的身影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后方飞去,最终在嵌入了冰墙后终于静止了。
即便如此,眼前仍旧在不断聚集起大量的魔力。唯一一点能让拉普拉斯接受的是,这些魔力呈现的都是内敛状,至少并不是进攻型的魔法倒是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这对光是只有肉体的拉普拉斯来说,并非是能够简单攻破的防御。
注视着缓缓在眼前聚集起来了一层层厚重的冰茧,拉普拉斯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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