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夜幕之色、浊绝淤垢

狭长的深巷，只有夜枭与野犬的呼声在夜空中长叹，迟迟地回荡着，甚至连那原本满是离骚的秋风此刻也不免附着上寂静的色彩。

黄昏已然逝去，而青年的身影此刻却还在巷道之中奔袭着。

神圣凯撒帝国的首都瓦尔哈拉是呈现圆盘状的巨大都市，拥有着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庞大排水系统以及错综复杂的交通道路，无数盘绕在地面的金属管道以及那些红褐色的铁屑是帝都内十分常见的身影。

这些好似一模一样的管道构造内似乎是存在着什么魔力一般，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捕获，最后沉入再也无法看到出口的迷宫之中。

所以正常的帝都人也不会轻易去涉足这些巷子，或许，也只有真正生活在巷子里的这些人，才懂得如何走出这一庞大的迷宫吧。

至少，对眼前的这位亚人种的青年来说，想要找到离开的道路可远远比起这些帝都人要简便得多。

不光是近一个多月在这里摸爬滚打的经历，还有作为亚人种那强大的侦查能力，仿佛也在为他指路。仅凭那缕喧嚣的晚风推嚷着身子，便能简单地判断出出口的具体方位，这便是亚人种们引以为傲的超人之力。

青年引以为傲的不光只有敏锐的洞察力，还有更加可怕的脚力。即便是脸色苍白的现在，他也丝毫没有畏惧这早已不输于寒冬的秋风，爆发出强健的力道，甚至连那些路过的小混混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只见一道黑风掠过，那人便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咳咳……”

他下意识地低声咳嗽了一声，忍住了体内渐渐上涌的血流，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道路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难以察觉的气刃乘着他身后的强风逆流而上。

青年显然已经注意到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击，跃起半空，一个常人难以完成的720度转身，那道可怕的气刃便打在了青年身前的一根石柱上，泛起的碎石则是四处飞溅。

“谁？”

他停住了身形，想要通过本能去判断对方的方位，结果对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气刃袭来的那个方位。

阴影融入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青年便感觉自己的后背心房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给抵住了，瞬间心凉了大半。

他咽了口水，此刻的他感受着那股冰冷的意味在自己的浃背间游走，甚至连动弹都不敢动弹半下。

大概在十秒过后，等到他第二次咽下一口气时，对方像是迟楞地收回了那把坚硬的物体，背后传来了一阵刀剑收鞘的响声。

青年感受到现在正是时机，瞬间拔出了藏在腰间部分的短剑，一个急速的转身，用短剑掠过半空。

“空、空了？”

察觉到自己的这一下进攻落空了，青年心底再一次凉了大半，直到他真正看清楚来者之后，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才好受了些许。

被少女的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注视着，青年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固定在半空中的短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久久之后才问出了一句。

“难道是……您是凯瑟琳小姐请来的援军么？”

红发的少女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那把被他紧握着的短剑，青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短剑轻轻收起。

“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会面啊，凯瑟琳小姐也不早说……”

还没等青年说完，少女便朝着他抛出了某物，等到他接住捏在手中端详时，才发现那是一瓶粉红色的奇怪药瓶，里面流淌着又像是液体又像是鳞粉的物质。

“这是？”

“刻印药、应急。”

简单的几个字，便让青年明白了这瓶玩意的重要性，传说中的超越禁药的大名，即便是他也是鲜有听闻过的传奇之物。

对于现在的青年来说，这可能是比起一位武力超群的同伴更加合适的东西。

青年收起了药瓶，同时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想当然的话语便在此刻脱口而出。

“没想到来支援的是这么小的孩……”

话刚说到一半，他便回想起之前那道可怕的风刃。

要不是自己对于强风的感知力高于常人，恐怕就要在那里倒下了吧。一想到这里，他便将还没有说完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只有你一个人么？还是说凯瑟琳小姐还请了别的援军？”

“……一人、足以。”少女先是奇怪地看了看一旁一无所有的空间，随后才迟楞地回答道。

青年也是疑惑地点了点脑袋，同时脑海里对这一次行动的目的也变得更加明确了。

“能否问一下姑娘的芳名？那个……之后行动的时候也好称呼一些。”

“摩多罗。”

“……真是有够奇怪的名字，姑娘是东大陆人么？”

“……”

意识到少女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谈话的样子，青年不禁耸了耸肩，收拢起了原本继续追问的想法。

“行吧，既然凯瑟琳小姐指派您过来支援在下，那么在下、查尔斯的后背也交托给您吧。”

“……同伴、认知。任务目标、再确认、成功。”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话说在前头，凯瑟琳小姐也只是将邀请函给了我，关于计划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无妨。”

少女先是开口陈述了一句，便注视着一旁的空间，最后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吗？”

“混入卡里古拉府、优先。”

“诶……没想到摩多罗小姐还能说出这么长的词汇……”

“……”

少女此刻投来的视线中仿佛只存在着‘去死’这个简单的词汇，而青年像是内脏受到了暴击般低声咳嗽了两声，随后将鲜红色的血块随意地吐至墙角。

“……别担心…只是稍微有点冻伤，进行任务是没有问题的。”

少女最后也只是机械般点了点头，随后收起了那把奇怪的佩刀，说道。

“准备、出发。”

“嗯！”

此刻的巷道中划过了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只是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们，就这么静静的，这场漫长的晚宴也在此刻拉开了它真正的序幕。

…………………………

“拉普拉斯还没有来吗？”

被缤纷绸缎所拥挤着，庞大的宴会中心，少女的身姿也映照在无数因为一封邀请函而到来的贵族眼中。

不过没有人会太过计较她那未免显得有些急躁的身影，因为许多到访的来宾们都明白，她或许会成为今晚这场夜宴的女主人，只是这一刻的少女并未对此产生自觉，只是无奈地拉动着藏红色的褶边长裙注视着正门的方向。

宴席的主人尚未到来，真正的国宾亦然，所以在宴席真正开始之前，她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允许的，哪怕是稍微露出一部分并不淑女的部分。

伊莉丝·让·卡迪巴·斯卡德莱斯这个名字中涵盖着的东西真是有太多太多了，多到以往理应会有上来搭讪的边缘贵族，在今天的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无人有这个胆量。

一条雪白色的大尾巴在她的身旁舞动着，那是在宴会还未开始之前，便盯上了那些被精致地摆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就只差抛弃此刻佯装出来的淑女面貌，朝着它们流出渴望的口水了。

“雪华，你知道拉普拉斯那家伙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呀！”

被伊莉丝拉扯到尾巴的少女发出了一道激烈的反应，从伊莉丝的手中抽离了那条柔软的大尾巴，低声说道。

“抱歉啊伊莉丝酱，雪华的‘爸爸侦查雷达’告诉雪华，爸爸现在应该并不在附近。”

“不会是突然有事不来了吧？不可能、凯瑟琳姐姐之前说……”

“反正爸爸那么神出鬼没，伊莉丝酱还是不要操心为好，该出现的时候他总归会出现的。”

“……唉，说得也是。那家伙也还没有到我们应该操心的地步……”

“比起那个，雪华还是更加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吃饭啊？雪华的肚子已经完全空空了~”

“唉，有时候连我都会怀疑……你或许才是那家伙的亲生女儿吧。”

伊莉丝无奈地将视线投向了舞会上，此刻已经聚集着不少连伊莉丝都认识、甚至叫得出名字的一些帝都贵族，虽然耳熟能详，但大部分的贵族都是很难称得上是现役的强大家族了。

唯一能让她看得上眼的，就是那位年仅二十岁便从帝立卡扎马洛学院毕业的那位财务大臣之子，时任上上上届学生会长的他也出现在了这场宴席上，对伊莉丝来说也是难得的体验。

过去的她经常会被人挑出来与这位才子比较，现在的伊莉丝在仔细地端摩着对方后，也只是收获了‘平平无奇’这一结论。

“伊莉丝、猜猜我是谁？”

正值对方注意到伊莉丝这边的视线，而伊莉丝也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一对冰冷的玉手此刻笼罩了她的视界。

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伊莉丝还是从记忆中找到了与对方魔力相仿的气息，无奈地回答道。

“希尔薇……是你吧？”

“嘁，一点都不好玩……”

对方松开了双手，此刻出现在伊莉丝面前的，正是一副华丽白色长裙打扮，年仅十七岁的帝国公主——希尔薇·卡达姆·卡里古拉·凯撒。

“希尔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跟着那位……”

“哼，本宫腻了，所以这周就直接来舅舅这边了。”

“难道不是和皇帝陛下闹别扭了么？”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可恶……难道是露西亚、露西亚那个家伙，待会儿一定要给她一点好看的……”

带着水晶王冠的少女露出了与她身段所不符的狰狞面容，不过咬牙切齿间也透露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可爱就是了。

“雪华助！你原来也在啊？正好，你来帮我找找那个家伙气息……”

“喵喵喵？放开我……肉……肉在离雪华而去呜呜呜~~”

不一会儿，雪华便被那位雍容华贵的少女被拖走了，留在原地的伊莉丝注视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心中也不禁变得更加焦急了半分。

“唉，操心、也没有意义么？”

适时，一道令伊莉丝无比熟悉的身影也渐渐靠近了伫立在宴会一角的她，只不过此刻少女的愁容并未令她迅速意识到这道熟悉的气息，直到那位年迈的老者沉默了许久，终于选择了出声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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