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 石川县
川北町 秋祭 PM09:00)
“上次十·一的时候你是要求后厨把当天菜谱给加上肉酱意面和香煎鳕鱼.”
秋季预祝丰收的庆典,虽然说依靠现代知识的积累和长久以来对农业工作者积年累月口耳相传,一年能有个什么样的收成此时也基本上大致有数,但在日本这儿大部分人都不会放弃可以让自己愉快一番的活动,“活在当下”这个词语在这片土地上历来不缺乏市场。
“今天这个镇子在你个人的资助下举行秋祭···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沃尔什即使是身处祭奠中也摆脱不了学者味,比起玩个痛快这家伙一直以来更享受记录过程。
“沃尔什·肯威同志,介意我称呼你为同志吗?我并不是那么介意讨论日期上的巧合,但是现在还有优先任务要解决。”雪待有没有把这天的祭奠活动也给当他生日给过了现在并不重要,目前他的首要任务是给雅买金平糖。
“嗯···是给藤原氏买金平糖还是促进军民鱼水情?”除了水文气象沃尔什同时一名狂热的民俗记录者,而金平糖恰好就是即将步入消亡的民俗文化。这也是为什么雪待会把沃尔什找来帮他找这种老式糖果的原因,只不过沃尔什也没有忘记营里协助乡镇举办这次庆典的初衷。
“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这二者也算是相互结合的。”雅心情的好坏关系到巫女舞完备程度,巫女舞的完备程度关系到当地居民的喜怒,而当地居民的喜怒间接关系到和UNSF驻军关系的改善。
沃尔什想到这完全可以称之为牵强的泛生关系,几乎有点无法接受:“为什么不叫上张翼?那个吃货在这方面应该比谁都要来的积极吧?”
“啊···那家伙啊。”雪待到并非忘记了发小在这件事情上的“特殊之处”,而是张翼因为某些外交事物的确有要事在身不方便,更何况现在那小子多半正吃得过瘾才不会挪动自己的屁股,“现在靠不住。”
沃尔什撇撇嘴,说好听些是外交事物,说白了就是陪应邀前来的俄罗斯KGB方面布鲁斯·布鲁克林少校在各个摊位之间胡吃海喝,与其说是怕影响外交进程倒不如说雪待真正担心的是这两个家伙发现金平糖后不作上报反而自个吃个干净:“你一声招呼都不打,他们万一买到了金平糖不更可以毫无顾忌的吃个精光。”
“······”雪待一时无言以对,老实说张翼那家伙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这家可是情愿吃坏肚子也不想亏了自己的嘴巴,“好吧,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们,希望不会那么倒霉。”
“你尽快,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公众表演。”沃尔什已经开始祈祷不要演变成保姆之旅。
“你们两个在吃什么?”四个人汇合的时候,雪待只看到张翼和布鲁斯在吃一种类似于跳跳糖的颗粒糖末,虽然算不上是狼吞虎咽但也是津津有味。
布鲁斯把袋子递给雪待:“要不要尝尝?只知道是小麦粉做的糖粒,虽然甜味有些吝啬但总的来说还是蛮不错的。”
“谨谢不敏,我对跳跳糖这一类的玩意有忌讳。”顺带一提这段晦涩的忌讳起源于雪待曾经一次将一整包跳跳糖倒进口里,结果随之而来的二氧化碳反应让他的舌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恢复过来,当然这都是和张翼认识之前的事情。
“这样啊,真可惜···”说完布鲁斯拆开手里的包装,而纸袋中只剩下最后一小包,“你确定不想尝尝?我们去的时候看剩下的不多所以都给买了。”
“布鲁斯你就别劝这家伙了,这货的童年充满了残缺美。”张翼可不希望到手的好东西被抢走,虽然不知道这种小麦粉到底叫做什么。
沃尔什经过布鲁斯的同意,品尝几颗小麦颗粒后向雪待说道:“石田中尉,你知道金平糖是什么样子吗?”
“嗯,雅有描述过,颜色有些像黄砂糖,呈不规则的颗粒形状······”雪待顺着沃尔什手指的方向,看到张翼刚刚拆开最后一包金平糖的包装。
“干嘛?”张翼看着雪待堪称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沃尔什捂脸的无奈状,还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究竟拿着什么。
“哇啊啊!”雪待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把最后一包金平糖从张翼湿漉漉的爪子中夺了过来。
“我要求惊吓津贴···”公演即将开演之际张翼依旧在被从嘴边夺食而忿忿不平,丝毫没有想到他现在手中拿着的烤八爪鱼是事后雪待请的。
“你们还有这种津贴?”布鲁斯饮尽蜂蜜啤酒把空酒瓶放进脚边的塑料袋,酒瓶和另外三个瓶子相互挤压发出“乒乓”得响声。
“公演还没开始就喝这么多?”处理完营区的事物,公演开始前三分钟才匆匆赶来和他们汇合的威尔看了眼布鲁斯脚边的垃圾袋。
布鲁斯只是毫不在意的打开另外一瓶蜂蜜啤酒的瓶盖:“啤酒没有一打不叫喝,而且这儿有个酒鬼的话也没人会来抢座位不是?”
威尔只能伤脑筋的笑笑,暗地里想:“我们这是要亲近群众而不是疏远群众啊。”
“你们真的有那种津贴?”布鲁斯再次问道,而且从语气和神态上来看不像是开玩笑。
“干嘛这么关心?养不起家里的大肥猫?”沃尔什从前排座位上回过头来,顺带一提这儿的“大肥猫”指的是布鲁斯对自家夫人的昵称——“大猫”。
“俄罗斯军人薪资待遇差,谁不希望自己家人生活能够更好一点。”布鲁斯舔舔嘴仿佛不想浪费任何一滴饮料,“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我们这边的津贴。”
“有些时候还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已婚的,生活到底是空虚还是充实。”在座的众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婚姻经验的张翼只能半是疑惑的说道。
“你们的表演是在巫女舞过后的第一场,不必太紧张。”雪待这可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式”的安慰,而真的是亲历过相似环境下的经验之谈(具体的可以去问张翼),在试图叫出乐队组合领队的名字却始终像是缺少几个字母之后带着几分放弃的语气道,“如果我叫错了你纠正一下,你是伍德?”
“不,我是泰勒,一等兵 肯尼斯·泰勒,长官。”领队同时也是贝斯手的那人说道。
“然后···我才是伍德,一等兵 詹姆斯·伍德,长官。”架子鼓手在自己的器具后面举起手。
雪待转向小提琴手:“一等兵 彼得·霍芬斯塔,我记得你的名字,因为你和我认识的另外一个人重名了。”当然至于那个重名的家伙是个反人类到极点的家伙,雪待就不想再额外声明了。
“我很荣幸,长官。”霍芬斯塔特别没有把握的把琴弓搭在手腕上和小提琴放在一起,“你觉得我们真的办得到吗?在他人面前表演。”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泰勒作为领队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领袖能力(而且作为刚入伍的一等兵现在还不存在什么人望积累),而是因为在业余乐队上的热忱以及感染给其他人的热情,至少大部分情况下都能感染成功,“而且这又不是我的第一次表演。”
“这倒是没错,但之前都是在营房的酒吧。”霍芬斯塔指出二者关系的不同,虽然这次的所谓的公演都是各自凑出的团体即兴演出,也没有设置评分和排名,就实际意义而言其实和他们之前的小酒馆演出没有多少区别。
“你怎么看?伍德,你觉得你们能演出吗?”雪待向着架子鼓手问道,这家伙从刚才起就在忙着调试架子鼓而不是参与到讨论之中。
“老实说我说不准。但我们现在各自的乐器也已经调整完备,而且各自也都进入了瓶颈期,所以为什么不呢?看看我们能走到哪一步也不错。”
“长官你的怎么看?”泰勒最终向雪待寻求答案。
雪待思考片刻组织语言然后才说道:“其实对于乐队甚至说音乐乐器,我一直都没啥研究,而且我妻子正在前台跳巫女舞相信你们也能理解我现在大部分心思都在那个方向。既然我没法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为什么不试着照伍德说的?既然不会有什么损失,何必不挑战看看?”
“现在没有不战而退的理由,对吗长官?”泰勒这算是表达了决心。
“如果你这么问的话···我个人的确比较反感不战而退。”雪待说完指了指前台,“现在我能去看妻子的演出了?这里交给你没问题吧泰勒。”
“没问题,中尉,我相信我们能办到。”泰勒目前还没找回早先的热忱,但是话说回来早年斯巴达人,也是在打仗前先让自己放松并冷静下来,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让自己可以完全的投入到兴奋的状态,也许他也能这么爆发一把。
“这很好。”
在后台的幕布旁找到一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雅穿着巫女装的样子而又不用看到台下的观众。说句不违心的话雅打扮漂漂亮亮的却是给别人看,他不可能不觉得别扭。但秋祭需要一名擅使长刀的女性充当巫女,而且也是雅主动提出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因此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安排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成分在其中(顺带一提,往年巫女都是请的附近城镇学院里长刀社的社员担任)。正如对待刚才的那个新兵小乐队而言,雪待只现在能做的就是报以希望,最好可以确保这个镇不会成为他们接下来的麻烦,至少在他们可以完成动员前不会成为麻烦。
“希望这种该死的感觉不会来第二次。”按照自己透露给雅的信息,雅最多认为自己这是在帮助改善UNSF和驻地当地居民的关系。但更进一步的去看待这件事情,如果有人说雪待这是在将雅作为政治工具来使用,他一时多半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即使用这是“单纯的民俗活动”来宽慰自己,这种说法也不成立。从近代民选系统和代议制政府出现的那一刻起,已经没有什么“单纯的非政治活动”可言了。
雪待就像这样暂时把自己陷入自我黑暗中,争取能够在雅回来前把这部分黑暗面的情绪事先处理干净。
(10月17日
石川县 川北町 秋祭 PM11:30)
公演结束后张翼和布鲁斯留下来帮忙打扫场地,沃尔什和威尔要去帮忙统计剩余物资,暂且不提这个本身意义在于促进军民关系的活动最终能够起到什么效果,至少从今天大家伙都玩得比较尽兴来看相信不久后的秋收都能够卯足了劲吧,如果还能有时间给他们秋收。
“说实话难得没看到你和那家伙一起行动。”两个人在分区清扫舞台区的时候,布鲁斯像张翼搭话道,“原先在那边的时候,拆开你们比登天还难。”
“这有什么稀奇,他有需要他陪伴的家人。”张翼一开始还觉得是不是需要放着布鲁斯在套话,但最后他感觉将这种顾虑忘到了后脑勺。
布鲁斯露出半咧嘴的阴险笑容,略和狐狸有几分相像:“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基友,你知道‘同性恋’那种。”
“一边去、一边去,我还打算找个妹子糟蹋了然后结婚咧。”张翼可受不了这种文化,再说了布鲁斯不是自己都是已婚组吗?怎么还这么热衷这种段子。
布鲁斯偏偏头看来也没怎么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看来你们这个批次的‘圣痛’,心理普遍比较接近正常人,我们那批和之前那批同性恋相当多。”
“同性恋很多?还有我不是圣痛。”虽然张翼知道自己算不上是一个百分百的自然人,但是他也绝对不像是圣痛那般身体的主要机能一半由机械来运作。
“是啊,别忘以那会儿的技术水平,相当一部分圣痛男性都是···”布鲁斯在裆下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所以有些那种现象也就不奇怪。然后你说你不是圣痛···”提起扫帚走到张翼旁边仔细嗅了嗅,“奇怪,你闻起来和我们很像但是···的确有所不同,新品种?还是新药物?”
“从你已经结婚这点来看,我相信你是一个健全男性。”张翼十分之嫌弃的后退三步。
“嘛···反正你是不是都没差。”布鲁斯没有深究下去,毕竟没有必要改变张翼对自身心理上的认知,“哦顺带一提,胸部有料的乐趣你懂得。”说完提起扫把回到自己包干的区域继续清扫落叶和少量残留垃圾。
“···混蛋!”张翼在他后面叫骂道。
“话说回来,从明天开始开始的搏斗训练···”布鲁斯对张翼的叫骂丝毫不觉得有影响,反而热心的关注起了他们的训练问题,“要不要帮忙?”
张翼没好气的并且充满怀疑的问道:“你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如何让他们克服近距离搏杀的恐惧。”
“我有说过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吗?”公演结束后雪待陪着雅走在几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回家的街道上。作为让她去扮演巫女的补偿或者说充电,明天雪待一整天都会陪在她身边,准确来说是明日早上7点以后,因为再过不到半个小时日期就要变动而他现在还要返回营地。
而几乎与他并肩走在一起的雅(当然换回了平常的衣服)则是半信半疑道:“又是张翼教你的?”一般来说雪待如果突然没头没脑对她说出带有挑逗性质的言语,多半就是张翼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新台词。
“不···不会,那家伙最近有事做才没有那个闲功夫。”
“那么,又是和姐姐她很像吗?”
“其实这是你们两个差别最大的地方。”
“这样啊···”
雅没继续追问下去,雪待的姐姐已经去世“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被固定,而她现在则在他身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在继续累积,就这一点来说就没什么好觉得不甘心和被比下去的。过逝之人无法被战胜但必将被取代。
“···”雪待微微偏过头看到雅嘴边似有若无的微笑,再看到略微有些单薄的着装便脱下深蓝色的军大衣披在雅的身上,“披上这个,别感冒。”
“哦,谢谢。”雅试图穿上雪待的大衣,但身高的差距也忠实的反应在了手臂长度上,套上袖子之后只剩下半截手指还露在外面,“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比你高一点呢。”
“记得是一两厘米,很容易就能反超的差距,反倒是你从那个时候起好像没长高多少。”
“那么···生日快乐?”虽然是已经有点晚了,今日也即将过去,雅最后还是找到了机会像雪待祝贺他的生日,“从什么时候开启起和他人的介绍变成我们是夫妇,而不是未婚夫妇呢?”
“从搬到这里来之后,我相信你不会介意提前一点。”雪待自然是有这个把握,随着他年满18原则上在这个国家拥有了完整的法律权利,他们两个的婚期计划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如果不是预测中的动荡即将到来雪待现在肯定正抱着日历在考虑请贴上该写哪一天(至于要请谁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
“这样的话,你也不会介意我稍微提前一点吧?”雅不容分说的拉起雪待的手走在前面,“石田夫人希望明早可以被石田先生叫醒然后吃到早餐。”
“嗯,从部队食堂带回来然后重新加热的可以吗?”从安全上来考虑彻夜进行装备检修,到家还要挥动菜刀会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和期待的有所差距,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要太期待食堂的饭菜,毕竟是部队伙食可能含盐量会比较高。”
“毕竟不能要求太多,这次就当是例外。”
“那么···我能不能多带点腌八爪鱼回来?”
“别太过分。”雅在接受些许的妥协后,暗自的想到,“看来今晚需要晚点再睡觉。”
(10月18日
石川县
UNSF 日本海船坞基地 AM03:00)
“那么···你婚礼不需要伴郎?”汗水肆意沿着汗腺和脊背流淌,正在运动的时候不会有太多汗水,停下来休息的头五分钟里汗水才会大量从毛细血管中钻出来。以免感冒张翼随手丢掉半人高的方盾和警棍,然后不断用毛巾擦掉身上涌出的汗水。
反观雪待则因为软件程序的机能管制,反而则是一副清爽的样子半靠在竖着的盾牌上面,右手还提着警棍:“是啊,因为我们打算婚礼传统些也简单些,只是家宴的规模因此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像是你们的风格。”同样因为盐分和其他矿物元素随着汗水一起排出,张翼擦完汗之后喝了点盐水含在口里,然后让水一点点自然的顺着喉咙进入食管,“结婚照呢?我无法想象现代会有人跳过这个环节。”
“实际上雅还真想跳过这一段,但···还是答应在家里照一张留作纪念。当然是也是稍微传统一点的风格。”至于雪待为什么要找张翼商量婚礼的事情,多半是觉得这种事情通知给发小先知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纪念?什么纪念?”张翼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雅想要跳过结婚照这个环节的原因,“你是明天就要去预定墓穴?还是上面有人突然犯糊涂了要你去渗透克里姆林宫?”
“自然不会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到如今雪待也就没打算再把这件事情瞒下去,“既然我父母那糟糕到离谱的婚姻都能去拍一张结婚照,我和雅再怎么样也能比他们强些吧?”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张翼话音还没落下就自己按照雪待的思维稍微转了一圈理解了其中缘由,“别告诉我,他们两个的结婚照你现在还留着。”
“为什么不?难不成要我在清他们留下杂物的时候把那张照片丢进垃圾堆里随便让哪个清洁工看到?”顺带一提想必对此雪待有给垃圾分类时会格外把一些私人生活垃圾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已经不值得让人感到意外或者累赘了。
张翼努力在记忆中找出那张落满灰尘的照片:“是不是阿姨站在砖头上面用裙子挡住的那张?”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年代久远的东西,张翼越能很快想起来,“我相信你们两个会比那张照片拍得更好。”
“哦,谢谢你这么说。老实说我对自己能不能上镜头有些没把握。”雪待到目前为止正式的影像资料只有登记照,而且不得不说都照的相当难看。
张翼倒是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别担心,这方面去问威尔,那家伙是专家。”
“不管怎么说,肯定有你的一杯水酒喝。另外要事先说好······”
“知道你的规矩,不许灌酒不准闹新房还要阻止任何人企图闹新房。”貌似这个约法三章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在“雅”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之前就存在了,“那么···陪我跳最后一支舞,然后我们去挨个挨个的检修机械服?”
应邀和张翼再跳一直舞的雪待左手提起盾牌,然后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好好练习下跳舞?”
张翼把毛巾丢到一边反问:“拜托,你不会是真以为我说的‘跳舞’是要和你腰搂腰?”捡起警棍随手耍了几个剑花重新恢复平衡,再去捡起盾牌握好,“而且既然你们两个打算传统一点,也就用不着我去考虑领舞的事情。”盾牌垂直于手臂挡住身体的正前方使整个姿势更倾向于防御。
确实上个月还在以为雪待会按照新教徒的规矩,来一场西式婚礼也就稍微头疼了一段时间跳舞的问题。但是现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会是小规模的邀请,想必也就不会画蛇添足的要插入跳舞环节了,更何况就石田家那点地皮要是在中央花园跳舞的话,田中绝对会操起M134化身终结者。
雪待的盾牌则是与手臂平行,同右手的警棍一道占据攻击起始点,整个身体微微缩腰下蹲就像是准备随时扑食一般:“个人建议你还是学会来的比较好,总需要用上这个技能的。”
“废话少说,要打快打。”张翼催促雪待停止闲话,专心和他预演今后要教给新兵的搏斗技巧。
雪待也不再多言,转换心情快步上前准备抢攻,以张翼对他的熟悉程度想要一击得点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张翼那边看到雪待有意识的向右垫步较多也就握紧盾牌准备迎接攻击,同时也利用盾牌挡住雪待视线的缝隙将警棍反握,以防这家伙必然会出现的反方向偷袭。结果当雪待没有采取突袭策略,而是直接硬碰硬的用盾牌和张翼撞到一块,同时警棍直取上路刺向张翼的额头。
“见鬼想太多了。”当盾牌相撞时张翼依然意识到自己考虑过多,而雪待就没打算和他玩阴谋诡计直接硬碰硬的比力气,而这原本是张翼的优势项目如今却因为失去先机而只得被动应对。强行用蛮力撞击雪待盾牌,虽然不至于让这家伙失去平衡倒向一边,但是也足以让他后退数步重新组织进攻。只不过张翼并不打算给雪待机会,而是上前紧贴雪待重新占据力量优势。
站在雪待的立场上来看,力量差距只是两个人肉搏战当中,差距最为明显的一个环节。真要说起来在肉搏战方面,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还是技巧,雪待对张翼并不占优势。因此按照正常情况,两个人按部就班的打下去,他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败下阵来。
因此想要制胜必须出其不意,而且雪待唯一拥有的优势则是防御效率,他总能用比张翼小得多的体力损耗挡住张翼的攻击。更何况刚才短短十多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无法缓解张翼的疲劳,而且他还没有在此期间进食。按照最理想的情况,雪待接下来只要在张翼攻击的间隙逐步增大他的体力消耗就能最终把他耗爬在地上。只不过事情绝大部分情况下不会按照最理想的情况去进行,尤其是张翼他也不是傻子,发觉雪待在故意耗他体力的时候立刻停止了进攻并拉开距离。
“我绝对要把你用文火烤,慢慢榨出脂肪来。”不得不说因为没有进食和体力的消耗,张翼已经开始感觉到饿了,于是咬牙切齿的想把雪待给生吞了。
“放弃吧,认输吧,投降吧。我相信现在厨房里还有给夜勤人员准备的汉堡肉或者肥美的肉肠,也许你运气不错还能吃到整整一条培根。”雪待也不忘进一步拿食物的诱惑去摧残张翼的神经。雪待连忙摇摇头把正在脑中展开的肉食绘卷手动扔出脑海······怎么自己好像也被说饿了?仔细想来上次进食都是9小时之前的事情。不行赶快打住,要不然他会比张翼更先崩溃。
“你也饿了?”注意到雪待吞口水的动作,张翼毫无疑问的确认雪待想起来他最爱的肉食,无论是哪种肉。
“你住嘴···快点打完就是了。”雪待因为已经开始具体想象肉汁的香味,结果他的神经果真崩溃的比张翼更快。
“先吃汉堡还是肉肠?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待会该吃什么。”张翼立刻抓住雪待的弱点反对他进行心理攻势,然后开始比划是在用手还是用筷子或是叉子进食。
雪待差点想跺脚:“跑题了!跑题了!”气急败坏把警棍指向张翼,“快点打完快点去吃!”
张翼同样气急败坏的把警棍戳向雪待的眼睛(两人实际距离至少3米):“是你起的这个头吧!还有为什么你反倒先饿了!”越吵越饿,两个人也就没有再做进一步的纠缠,相互约定好打完了先吃饭。
“现在都饿了你也不想拖了吧?”张翼再次摆好防御的架势,这次他是真的不想再先抢攻了,要不然肯定饿趴。
雪待把左手的方盾紧了紧:“你这混蛋家伙。”持盾蹬地横过盾牌撞击张翼,张翼将盾牌地底部砸向地面,帮助他在撞击的时候卸开的力道,立刻向左上抬起盾牌以免雪待抓住上面的空挡取他的脖子,同时右手挥棍砍向雪待盾牌封堵这家伙的移动范围。
提前算出张翼会使用这招,雪待撞击之后没有把警棍斜刺出去,而是盾牌后缩护住身体向张翼的右侧移动。虽然张翼警棍速度快过预期擦着雪待的盾牌底部穿过,打歪盾牌让雪待腰露了出来,但这已经无关他没办法立刻收棍刺过来。但雪待同样没有那个时间慢条斯理的把盾牌挪开,给自己右手让出活动空间,便再次将盾牌当做钝器用盾牌底部拍向张翼。张翼勉强用警棍底部挡了盾牌一下,虽然自身失去平衡后退,但也顺利借用这个力量把身体摆正正对雪待,并捕捉到了雪待正在跟进准备发动抢攻,盾牌向身体左侧回缩封住他的进攻路线。
只是雪待抢先一步在将手肘抬到足够的高度之前就将警棍刺出,不是为了刺伤张翼而是为了卡住张翼的盾牌,不让它继续向胸口移动。右脚站定再以腰部将力量从脚底传到左臂把盾牌刺出,使盾牌的顶部在张翼的咽喉前停下。
“将军。”雪待长舒一口气说道,“别忘了我扮演的是暴徒,盾牌的主要功能也是杀伤。”
张翼把雪待的盾牌拍开并且相当不服气道:“你让我吃饱了我们再来打一场。”
“免了,如果按照剑盾对剑盾的打法我肯定不是你对手。”雪待拿起方盾又掂了掂,“太大又太重,我下次换成短柄斧好了。”
“你这北方蛮子。”张翼对雪待寒带民族的血统吐槽道。
“彼此彼此,你这南方土匪。”雪待同样对湘鄂的地域文化进行反吐。
布鲁斯嘴里叼着培根香肠卷,手里拿着土豆泥配汉堡肉的盘子对雪待说道:“也只有你们两个会在打架的时候聊起吃的,结果忘记把对方按在地上往死里揍。”
“消耗力气太大也会影响食欲。”同样也是为了刺激食欲,雪待把半个生柠檬的汁挤在土豆泥上,在开始吃培根煎蛋吐司前先让已经停滞的胃部恢复蠕动比较好,“话说回来你怎么也没睡?”
“研究之前写下来的手稿。”布鲁斯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用一片汉堡肉换雪待的芝士蛋卷,或者干脆勒令雪待献上芝士蛋卷,“顺带一提,你难看要死的字给我增添了相当的难度。”
关于字写得难看的问题,雪待实在是找不到反驳之词,只能闷不做声的狠咬吐司,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向布鲁斯的揭短行为抗议。随即这份抗议持续还没超过这片面包吃完,雪待就老实的接受肚皮的召唤,安静并且快速的歼灭食物了。
因为这个时间进食多少有些早早餐的性质在里面,因此无论是雪待还是布鲁斯都只能算是象征性的吃些东西果腹。沉默的用餐还没有多长时间,两个人的盘子差不多就见底了。
“老实说关于WAP的气动特性···”看都吃的差不多了,布鲁斯开始将话题往他们两个着手的小册子上引导,“有没有想到过混合编队的方式?一架战机充当诱饵,然后另外一架WAP迅速抢占射击角进行攻击。之前有过这种战例,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把这系统的写进教材里。”
“毕竟在以前的动力条件下,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小。”雪待没有说出他也是这种少数战例的亲历者,毕竟在他看来不能认为每一次都像上次掩护约书亚那样顺利,“而且现有战例WAP充当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地面对空火力点。”
“这到是···毕竟我们考虑的是WAP在空中的机动技巧。”布鲁斯转念一想,这也不对啊说到底WAP的空中机动技巧原本就是为了给WAP争取到更多的射击机会,只要是能够进行攻击手段肯定都要贯彻到底,“但在空中成为一个悬浮炮塔,也是攻击手段之一。”
“同时也很危险,当然这也是攻击手段毋庸置疑,在我们气动方面的研究告一段路之后再在这个思路是拓展看看吧。”空中相对静止不动大型目标,雪待实在是找不出比这更能吸引火力的行为,当然作为一个思路也不能早早放弃。
“稍等片刻···”雪待猛然想起张翼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出现,“那个混球跑哪去了?”
“‘那个混球’,可不想吃你们剩下的空盘子。”张翼端着和自己平时午餐几乎无异的一大堆食物出现在雪待身后(雪待背对取菜窗口),“于是,你们还要不要吃点。”
雪待对于张翼旺盛的胃口只表示了短暂的无语,毕竟从各方面来讲他这不是第一天认识张翼。即使是在老四独,这家伙的饭量也是稳稳坐在第二的位置,而前面就是煌熇。当然也拜这两个超级大吃货所赐,老四独的伙食从来没有差过。
虽然早已在远东的时候领教过张翼具体能够吃多少,但是看到这么一大堆东西摆到面前,布鲁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们这儿的食堂简直伟大。”
“后悔当初没有接受景天将军的邀请?”雪待从张翼的食物堆中拿出一盘牛肉派。
布鲁斯也不甘示弱的自行取出一小篮苹果:“不,在都能吃饱的前提下,妹子比较重要。”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啊。”张翼被微妙的刺激到了,“少炫耀多吃饭。”
(10月19日 石川县
UNSF 日本海船坞基地 AM 10:00)
第三 突击营
新兵连现阶段实际成员有160人,除去军官和基层士官外毫无任何作战经验的少年兵/青年兵共130,其中完成了动力服技能考核的不到三分之一共有37人。因此这37人和军官士官一起构成了最前端两成的线列和最后一排线列,均装备机械服驱动下的PSA-02型全封闭式护甲并且附加用来增强肉搏能力的肩部扭力套件以及附加装甲。
剩下的93人因为无使用动力服的权限,因此均以机械服强化力量和载重能力,装备拦截者防弹衣(附加全部防护模块)与合金钢锁子甲保护躯干,以棉质衬里用皮革皮甲固定的合金钢金属环片甲保护四肢。
除此之外每个人还佩戴了防毒 护目一体化的头盔,没有动力甲的士兵还额外安装了一面护鄂以保护下巴和脖子。
“四肢很臃肿,但是身体很轻。”这是绝大部分没有动力服资格的新兵穿戴上整套装备后的想法,当然因为这样的穿戴无法在往外面套一件战术背心或者武装带,能够外挂的装备相当有限,到这里新兵中的一些聪明人大致也猜到了他们是在针对什么而进行的训练。
“早上好你们这些蛆虫!”伴随着张翼近乎刺耳的问候,迎接他的是全连整齐划一的立正砸地的声音,张翼很快的抬起左手又要放下示意他们稍息后继续说道,“算你们走运完成了体能训练,接下来就开始你们原先朝思暮想的实技训练,但是首先声明除了不会在让你们胃里翻江倒海之外,你们只会比之前更难过。”
张翼的言语让新兵们面面相窥,在经历过不分昼夜的体能拉练,饥寒交迫的秋季夏装泅渡,昼夜不眠的抵近侦查,漫长到近乎绝望的巡逻与反IED,以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动物内脏以及汁水浇个透,他们目前还无法想出能有什么更加整人的项目。
张翼给时间让这些新兵慢慢咀嚼他的话,同时也穿上自己的护甲(非动力装甲着装),穿戴到最后张翼抱起头盔闭合上防毒面罩,如同展示一颗大理石雕塑般托在手中:“谁能够回答,这是什么?”
“一个头盔。”有人如此说道,因为声音是从队列中传来而张翼也无意让人单独回答,因此并没有花时间去辨认这是谁做出的答案,尽管这并不是正确的回答。
张翼轻微摇摇头,并且再次补充道:“太具象化也太狭义了,稍微把思维放宽些而不要局限在物体的形态上。或者我应该怎么说,不要太依赖眼睛和触觉带给你们的主观印象,我手中这个物品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一件装备,武器。”在明显的提示之下很快就有人想到了答案,虽然依然还差了那么一点,还不等张翼继续提醒有人在略微思索后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消耗品。”
“没错,这件头盔,是武器装备,更重要的是消耗品。”张翼打开面罩将头盔固定在头上合上面罩,通过扩音器发出充满机械感的电子音,“现在,我是一件装备,武器。你们即将也要被训练成装备,武器,就和这面头盔一样。我是消耗品,而你们也是消耗品。”稍微停顿片刻才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不会剥夺你们作为人类太多的部分,也不会立刻要求你们满足所有要求,只要解决掉主观局限
‘消耗品’和‘人类’并非无法调和的共生关系。”
北川盯的地方自治所选举出的镇长——古川,此时此刻正接受了雪待的邀请并在其陪同下,观摩新兵连的训练。老实说如果只按照第一印象,古川并不讨厌这些年轻人甚至还有些喜爱。颇具行动力、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简约干练等,均让古川不由得想起了日本的那个黄金年代,那个已经被现代年轻人所遗忘的年代。
但是尽管如此,这群人极端的注重效率,以及在上次治安战期间所表现出的过激行为也不由得让人胆寒(端机枪狂扫与公开处刑)。当绝对的行动力和服从与恶意和针对性混合后,得到的很有可能是彻底的灭绝计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刚刚他所看见的,以及那名教官所讲的,正是转化这些年轻人成为灭绝工具的重要步骤。
“茶里面要放糖吗?”石田的声音将古川从面对新兵的深思中惊醒过来。
“谢谢,不用了。”古川这般说道,回到圆桌前在石田对面的位置坐下,石田从始至终背对着自己的部队,不知是出于自信还是单纯的不想让古川觉得太过于紧张,“我相信这个连队在训练结束后将会是精锐之师。”
“哦,谢谢。但这不是今天邀请您来的主要目的,你会发现这里和自卫队相比会有很多的不同···”石田给自己的红茶中加入一小勺砂糖并卖个关子,“即使称之为文化差异也不夸张,早日了解也能早日避免误会的产生。”
“正如我刚才所言,这将会是一只骁勇之师。”古川拿起茶杯,还未举到嘴边就已经闻到了可心的馨香,只可惜比起红茶古川更愿意饮用绿茶。
“军队编制只是工具而不是文化,当人们讨厌并且谴责一种文化的时候,会去谴责传播文化的工具吗?”石田在盘子中转动茶杯,等待茶水的温度降低到一个适中的水平,“我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书写相同的文字说相同的语言,我虽然不是日本人但是我有一个日本人的妻子,我不敢说我很了解日本很了解你们,但是我敢说我对你们的一切并不陌生。现在我们有这个机会坐在一块,让彼此之间可以面对面的交流,这终归是有好处的。”
“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石田。”古川拿着茶杯左右都不是最后干脆放下,“但···恕我直言,参观贵军的训练更接近于被武装示威。”
“武装?你误会了,古川先生。到目前为止,他们所接受的训练都还局限在‘制服’,‘武装’那是他们奔赴战场前的最后一个步骤。”石田注意到古川没有喝茶的打算,自己也不好独自享用,于是就将手从茶杯和盘子上拿开,双手合拢握拳放在桌上。
这段解释不管古川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没有多少关系,而且生活在现在这个年代,也是去年治安战役的亲历者,对于万物皆武的概念自然不会陌生,什么是武器什么不是武器更多的是取决于使用态度,而不是物体本身的形态:“尽管如此···我依然看不出这和你们的军队文化有什么关联。”
“了解一个地区的文化,最直观的方法就是了解他们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而对于军队而言,新兵就是正在接受教育的孩子。”
“原来如此,这样倒也不是说不通。”
刚刚起步的实技训练是队列训练的延伸,区别主要有三点:首先不同于先前无机械服时的披挂,对体能消耗较小自然也就更方便维持队列的密度;然后线列比之前拉的更宽从站立队列的四纵四十列变成了行走线列的十二纵十五列;最后就是刚才所说的,从站立固定队列变成了行走线列。并且在训练开始时张翼反复强调“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维持队形前进”以及“什么时候训练达标就什么时候能够休息”的命令。
从开始的情况来说算是有个不错的开端,整个线列大约行进百余步之后才会出现需要调整步伐的缝隙,而且因为缝隙微小整个队列并不需要停下就能够继续以密集的阵型保持前进。而全程张翼都是阴沉着脸,不时摆弄一下手里的PDA似乎是在决定应该使用什么功能。
很快在众人对于这种操场上反复举盾行,整队转弯绕圈的训练感到厌烦之际意外发生了,在又一次整队转弯的时候,队列中央突然有一人栽倒在地动弹不得,他身后的人俯下身要将他扶起来,后面的人为了继续保持前进从他两身边绕开,结果队列中出现了相当明显的一个缝隙。
“停!”张翼高举右手五指并拢,让全队停下,“队列长出列,重复我刚才的命令。”
站在第一排中央的队列长上前一步出列并重复张翼的命令:“全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保持密集线列匀速前进。”
“归队,我们再来一遍!”张翼在PDA上划了一下,点头向队列长示意让他带领队伍前进。
队列长高声道:“队列!前进!”并且吹响口哨让后排士兵也能知道命令。
原本大多数人以为这只是意外,但这却是接下来连续两个小时折磨的开端,反复有人不断栽倒周围的人扶也不是绕也不是无论怎样都会破坏队形,然后队伍叫停。询问当事人之后,得到的回答均是机械服突然停机。待这种机械故障又继续上演几出后,终于有人注意到每次都是张翼在操作PDA才会有人机械服停机,这根本不是机械故障而是教官故意为之。渐渐的厌恶的负面情绪很快就在队列中蔓延开来,而这时原本并不明显的疲劳也被无限放大了。资格较老的连长(队列长)和军官士官知道张翼的目的,也清楚新兵们无法合格的原因,但是无奈先前就有死命令在身让他们不得擅自纠正新兵错误,因此只能看着这群新兵犯错干着急,并且陪着他们受罪。
“停!”张翼再次高举右手五指并拢,让全队停下而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将手放下而是放到腰的位置再一横,让他们立正站好,“为什么不执行命令?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全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保持密集线列匀速前进’,看看你们走的密集线列连小石子都挡不住怎么去给旁边的人遮挡石块?你们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考虑到张翼一贯的训练风格,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因此回答张翼的只有沉默。
张翼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们终于学乖了一点,没有自以为是的搬弄教条。”但是很快略微放松的表情立刻又拉拢起来,“但是还不够,你们依然在主观上被自己理解的条约束缚。在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法打破,怎么去打破别人的骨头?现在我告诉你们有人在队列中倒下时你们应该怎么做···”稍微停顿片刻这样接下来的话可以更直接的让人理解也可能让他们产生直接思考,“不要管他!你们只管填补空缺前进!如果有必要踏着他的身体前进!”
刚有人张嘴想要找出反驳的话,一个音节还没从嘴里说出就被张翼吼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每一个经历这个阶段的新兵总是重复相同的废话!如果他伤了,你不是医生!如果他死了,你没时间为他安葬!如果他还能活下去,铠甲会保护他不被你们踩伤!”张翼的话虽然无法让他们哑口无言,但却也说的在理,如果现在就是任务环境他们无法对倒下的战友做任何事情,“如果你们为了无意义的去救援一个人使空缺变大的话只会害死更多的人!我现在强调第一遍!也是唯一一遍!你们既是钢铁!你们既是火焰!······”
“······你们既是钢铁!你们既是火焰!你们无所畏惧!”透过监控设备,训练场地的近景画面和声音被直接传达到了石田和古川所在的位置,勤务兵正在将制作好的茶点一一端上。而考虑到古川并不怎么喜好红茶,选择上也尽量添加了些传统元素。
“他给擅自改词了。原话是‘We
march for the Charter and We shall know no fear(我们为宪章【注:联合国宪章】而征战,我们将无所畏惧)’。”
“如果只是站在民间人的角度,我只会觉得刚才听到的东西是在加深你我之间的隔阂。”古川坦然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在训练中的要求以及总结出这项经验完全是出于人性的考虑。”石田的言语在古川看来完全是狡辩,但是语气却是最真诚的叙述。
“哦,此话何解?”古川倒也来了兴趣,毕竟这种弥天大谎并不是总能听到,而且还是表演的极其完美的弥天大谎。
石田喝口茶润润嗓子(古川心里活动:如果这个半器械的家伙真的有喉咙需要去润),才说道:“就拿刚才的情况来说吧,行进状态下队伍继续向前,而打击则是一直以队列为中心进行覆盖,那样就能把危险带离负伤人员。如果是队伍静止,接替倒下之人的位置,即会替他承受一切打击。”
“所以,你们的一切暴力和违反人性的行为皆是为了捍卫人性?”古川不禁想要哑然失笑,简直就是矛盾,“为何不去考虑不要动用暴力?这样你们也就不必用···这种方式去捍卫你们的人性。”
“不得不说,这方面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如果能不使用暴力我们大可不用如此。”石田并没有否认古川的话,只是在古川的观点上进行自己的补充,“但是很不幸,有些时候麻烦会自动找上门。”
古川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年的治安作战:“我没听说去年的混乱是日本人民的错。”
石田略微抬起手示意他不必这么激动:“如果我回答‘我也没有听说是UNSF的错’可以让你好过些的话,我大可这么说数十遍。但是实际上却是当时的每一方都有责任,更何况我们去年镇压的是日本国内部的极端暴力势力,而不是镇压日本人民。”
古川深吸一口气借用喝茶的动作演示自己的气愤,原因无他正是石田试图在为UNSF推卸责任。但职责所需他会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现在暂时转移话题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古川回头看了眼勤务兵,勤务兵注意到古川的动作还以礼貌性的微笑。古川抱歉式的点头后,转脸就对雪待说道:“你们每次喝茶都有勤务兵伺候?”
石田盯着古川沉吟片刻,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判断古川究竟是什么企图,最后才以一副随口而出般的态度说道:“不,个人不喜欢被人伺候。”
“那······”仿佛是为了增加戏剧性,古川的右手开始在空中转圈以表明自己正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为什么今天破了这个例?”
“从官方的角度上来说,既然是招待宾客,该有的礼仪不能省略。”石田再次把茶杯放下,老实说他也不怎么喜欢这种甜味偏重的红茶(白砂糖),“但是既然古川先生这么说的话,下次不妨来在下家中品茶。”
“不得不说···”古川对石田神色里一闪而过的柔软成分感到意外,“只有提到家的时候,你们才会真正的表现出一丝人性。”
“‘人性’这种说法太主观,有太多的变量,很难有统一的认识。”石田补充道,“就像你认为我军和日本人民差别很大,而我却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你怎么认为呢?石田,军人和平民最大的不同。”古川反问道。
“平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石田苦笑着说道。“而对我们来说这却是奢侈。”
(10月19日 石川县 UNSF 日本海船坞基地 食堂 PM01:00)
“我接个电话···”雪待低头看了眼手机是雅的号码(为了方便教学手机和雪待是一个型号),随口和威尔交代了句就从招待古川的小隔间里脱身,到大堂里接电话,“雅,有事吗?”
“秀康你现在能不能看电视?”雅的声音难得出现一丝急迫,“快换到新闻频道。”
“发生了什么吗?你没事吧?”雪待不免跟着慌张起来,扭头确认公共休息区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综艺节目,以不容质疑的命令口吻对拿着遥控器的人说道,“霍芬斯塔,遥控器丢给我。”
“不,我没事。但是克罗艾···”手机听筒中继续传来雅的声音,但雪待已经没再听进去了。定格在新闻节目画面中的塚本志雄正将左手放在古兰经上,站在参议院的发言席上宣誓就职护民官。
“除此之外,我还将忠于所见所闻,做一个诚实无偏颇的护民官。”
努力回想着自己和景天密会时说商量的每一个关于护民官的细节······
——如果有必要可以牺牲掉护民官个人。
——如果有必要可以牺牲掉护民官个人。
——如果有必要可以牺牲掉护民官个人。
如同被鞭子抽到一般,雪待把遥控器丢还给了霍芬斯塔。
“操。”
接完电话后的石田带着完全不同的气场回到隔间,并且在古川面前站定并且略微低头道:“很抱歉古川先生,虽然事出突然,但我现在不得不离开。” 如果说先前石田的表现像是带着面具,那么此刻面具依然摘下露出的却不少古川设想中吐着信子的獠牙,而是虽然令人忌讳但是并不暴虐的火焰。
“如果你能方便告知缘由的话,这便不算是失礼。”也许是出于好奇古川追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家伙可以立刻摘下面具。
“我的一个部下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在他出事前把他捞出来。”石田的回答并非诚实,依然充满了伪装,但是谎言中从来都包含着真实,他要保护一个人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对部下的关爱,似乎还有一丝承诺的味道在里面。
“希望那个人不是个作恶的官僚。”
“不···他只是个正直的木头罢了。”石田转身对威尔道,“我不在期间部队就麻烦你了。”
威尔点点头然后轻微的提醒道:“切勿莽撞。”
经过威尔提醒雪待倒也冷静下来不少,在他匆忙赶去湘南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其中比不可少的就是和主要幕僚成员交代情况以及和告知雅自己的决定(事实上已经这么做了),其次如果有可能在赶去之前还要尽可能的收集情报——多日前老冯有向他询问护民官的事情,也许这个家伙知道些什么。至于如何赶去雪待也已经做了考虑就使用“断头台”赶去,按照最坏的可能“断头台”至少可以使用石田家的地下设施降落或者避难···希望事情别发展到这一步。
等待驳船来往于“衣阿华”和岸上的时间仿佛无穷无尽,而航程期间的十五分钟又漫长的有如一生。等到雪待接近舰船时眼尖的发现老冯就在舟桥上等待驳船,似乎也正打算回到岸上。这样也好省去他去挨个搜寻甲板以及再等一班驳船的时间。
“真是少见——”见到雪待挤到前面,老冯以一贯的轻佻口气调侃道,然后注意到雪待怒发冲冠的状态立刻把“你也来视察工作”的后半部分吐槽咽回了肚子里,等到雪待阐明他的意图。
“上来。”雪待只是简短的说道,考虑到完全是以私人交情为出发点,那么这件事情就势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不能冒拉低部队士气和降低自己威望的大不讳。
并且拿出手机关闭无线网络、蓝牙、并且抽出手机卡,尽可能的使自己的手机孤立,等老冯上船后找到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并且让老冯的身体正好可以挡住他的手机。
“你没吃午饭?”雪待嘴上这么说着的同时,把手机上输入的信息给老冯看,上面写着:护民官的计划你是不是也参了一脚。
老冯定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中文,反复默读两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其中任何一个字,然后再用英语回答道:“不,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雪待在得到老冯第一个字的答复时就开始输入文字,并且根据老冯的反问调整口头上的回答:“看你刚才气色不大好。”然后将手机转向老冯:志雄成为了护民官。
老冯沉思片刻仔细观察雪待的表情:眉头竖起并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刚才的答案。稍作揣摩认定他并不是在撒谎,想从自己这儿套话便回答道:“嗯···上年纪了人忙起来就没怎么注意,有什么建议吗?”
老冯的坦诚让雪待眉间舒展不少,确认老冯暗示‘我不会搪塞你’后雪待回答道:“要不去找军医质询?”
同时在屏幕上输入文字:将景天和你说过有关护民官的事告诉我。
老冯点点头:“好吧,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
“保证你的健康也是地主之谊的范围”雪待答道,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逐字跳出字样:这是我对嘉神川克罗艾的保证。
老冯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后,示意雪待和自己前往临时办公室。从雪待咬牙切齿几乎想要扒了景天皮的样子看来,绝对不会是谎话。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现在的营长。”六条这日在军士俱乐部里对正在休息小饮两杯的各连军士长说道,“但年轻和经验缺乏并非无法弥补的缺陷。”
“长官,我们尊敬你,因为你是既是前辈也是英雄。但是那个年轻人充其量也就相当能打,最多指挥连排级的部队。”A连的埃文斯军士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这“不信任”态度的发起人。
“而且那家伙每天都还要早早下班回家,谁都知道他家有娇妻现在多半没把全部心思放在部队建设上。”D连裘德军士长从来没有质疑过雪待的作战能力和战术布置能力,却一直以来对雪待的生活作风有所诟病,“俄罗斯军演期间,这家伙不还是携夫人同行还因此在酒吧把IAC军官打伤。”
六条怀疑的目光飘过去:“那个时候你在场?”
“不,酒保透露出来的消息。”裘德好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滴酒不沾”也是他信不过雪待的原因。
六条原来如此的点点头:“那就是小道消息喽?小道消息不可信,而且之后对那件事的惩处也是围绕IAC军人展开。至于他妻子的事情,难不成你们都希望他把自己的妻子冷落在旁,出现感情裂缝或是被其他人钻空子,最后来陪你们打光棍?”
F连军士长尼东本身对雪待没有太大的意见,唯一觉得不合情理的就是雪待经验尚浅不具备营级单位的能力,而且第三
突击营的组建本身有也有操之过急的嫌疑:“裘德,石田中尉服役经历也不短私生活的节度相信不用我们来操心。但经验尚浅这点也毋庸置疑,更何况原则上我们是永久橙色战备。如果到时候他部署出现纰漏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年轻气盛而拒绝接受我们这些军士的建议?”
“正是因为他缺乏经验,所以总部才会抽掉你们这些资历较老的军士来协助他。”六条听完他们的话后说道,“至于尼东所担心的年轻气盛,我返到认为并非只有坏处,正是因为他年轻气盛所以才会在乎手下的每一个······”
“你们都在啊,这样正好。”六条的话还没说完,雪待便风尘仆仆的样子快步走了进来。原本站坐不一的四人统统立正站好。
“稍息,不必拘谨,按照资历我该向你们敬礼才是。”
裘德则是的递给雪待一杯啤酒:“长官?”
“哦,谢谢。”雪待接过啤酒就是一大口看来是渴急了。
裘德有些意外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喝酒,长官。”
“酒精对孩子不好,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食堂里禽类肉食较多。”雪待摆明了就是来找这些军士长布置工作,但还是选择交代事情前和他们话几句家常。
埃文斯倒是颇感意外:“营长有孩子了?”
“这倒还没有,想要一个孩子不假。”雪待有苦笑的补充道,“不过今天是不用担心了。”
“有什么吩咐吗长官?”听到这儿尼东军士长开口问道。
雪待环视他们一圈后才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最快明天回也许要一个星期。”
埃文斯和裘德立刻暗地里想要翻白眼,只有尼东继续问:“我们该如何向下面交代?”
“情报参谋塚本志雄少尉,他在东京有些麻烦,在他把命丢掉前我要把情况控制住。”
“什么麻烦?”埃文斯多嘴又问了一句。
“具体的我不方便说,但你们可以看明天的报纸自己推测一下,我不在期间职务由哈米斯中尉代替执行,请好好协助他。”雪待喝完啤酒把酒杯放下,又对六条说道,“六条军士,你们继续。”
还不等雪待走出俱乐部裘德军士长问道:“为什么要亲自去?营长的家族不是在那一带有些势力吗?”
“要动三营的人,先过我这关。”
(10月19日 蓝宝石防务公司通勤机 PM05:00)
“那么雪待小鬼···”不等老冯把话说完雪待就从他脸上猜到了后面半句话——冷静下来了吗?从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恢复这点来看,也可以说是雪待已经冷静下来了,只不过一旦想起志雄成为护民官的事情就立刻觉得太阳穴在跳。
只见雪待嘴角还在略微抽搐,但总体上来讲情绪已经恢复平稳,老冯也就没有继续把话问下去,转而开始考虑喝点什么度过这段飞行时间。虽然也很期待景天和雪待掐起来到底哪边会赢,但是考虑到万一景天被提前整进地里欠他400金无处讨要,果然还是在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先把其中一个给锁住比较好,相比较而言雪待比较容易下手。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搭通勤机?”雪待在老冯正在翻冰箱的时候问道。
老冯回头也不回道:“别客气,而且从合同上来说这架VTOL也是UNSF的财产,只不过现在被蓝宝石租用。喝点?”老冯拿出一瓶芝华士威士忌,“那时你小子还是挺享受这味道的。”
雪待充满怀疑的反问道:“这什么时候成我的最爱?”
“不是吗?”老冯歪歪头又拿出冰杯,并低声说道,“果然结婚了你就改性了吗?”
“哈?”这说的雪待越来越莫名其妙。
到最后雪待都拒绝饮酒(保持清醒),因此从举杯对饮变成了独自小酌,以至于最终演变成雪待和老冯同机相对而坐,又各自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老冯咂咂嘴仿佛是味酒精的味道,但是有不怀好意的盯着雪待又像是在考虑如何将他肢解击败。或者用更直白点的说法,他在等待雪待开口说出他想说的话,然后在把雪待调侃一番后在给出对雪待有用的情报。
考虑老冯提供的情报一直都很有用,而此时自己又极端缺乏情报的现状,雪待即使明知道有可能被单纯的消遣一番也唯有做好准备:“你又有什么企图?”
“没,绝对不是居心不良的企图,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张东西给你。”老冯从最近总是随身带着的文件夹(账本和施工进度)中抽出一叠装订成册的资料,“和一蹴有关的。”
雪待顿感头疼,并且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说道:“现在还是免了,我没办法同时处理两件这种事情。”
“哦,那就算了···”老冯故作可惜道,然后同样又故作惋惜的用雪待能听到的声音说,“本来还打算庆祝你们这些小鬼头提前有后了。”
“有后?”上帝为证雪待绝对没有往有小孩的方向考虑这段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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