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很厚,遮住夜里本就稀弱的光。屋内暗极,但在双眼适应之后,尚能依稀看清。
丁玉敛平躺在床上,她的左边,躺着祁映明。她知道他也没有睡,即便此刻距离二人一起躺在床上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在这样极静极暗的环境下,时间好像会流淌得格外缓慢。
左手的小拇指悄悄一抖,透露出了丁玉敛并不平静的内心。
右手上的伤被祁映明重新包扎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那静静藏在丁玉敛掌心处的伤口,其实是她自己划伤的。带着恶意地,带着控制地,握住了那把尖尖的刀,在自己的右手上刻出这么一道深深的伤口。
思绪触及禁区,伤口也有所感应般地骤疼了一下。而在这突然的疼痛之后,是丝丝绕绕,不间断的细小疼痛,不时地触碰着丁玉敛的内心。
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些话,那些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字,一个一个,组合成了那份稚嫩却认真的心意,带着青春的懵懂,悄然地在他的日记本中发芽。但这破土而出的萌芽,却是刺入丁玉敛心脏的利刃。
当时,她是那么的震惊,以至于拿着日记本的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她又是那么的恐惧,甚至无法控制地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不过是因为工作变多,不过是几日不去翻看他的日记,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
颓坐在地的丁玉敛,不停地质问着自己。
跌跌撞撞起来,丁玉敛将祁映明的日记藏回原来的地方。她捂着再次变得疼痛的额头,一步一步走向了厨房。
心里装了别人的祁映明,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他也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巨大的哀痛与恐惧只是一瞬就将丁玉敛击倒在地,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能拥有她想要的呢?五指颤抖,缓缓伸向了柜子上的刀架。那里放着的刀泛着冷硬的白光,映出了丁玉敛白纸般的面容。
心里出现了巨大的空洞,那空洞正在不断扩大扭曲,仿佛要将丁玉敛整个人都吞噬其中。
尖刀被她握在手中,她透过那上面映着的自己的面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瞳孔深处的恐惧。那份恐惧让她一下子就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刀锋向里,瞬间就刻入了掌心。从掌心突袭而来的疼痛缓解了心中的恐惧,那个不停扩张的空洞也停止了继续扩张。
只是,那里的空洞仍旧存在。仿佛正有巨大的风从那里呼啸而过,让她的周身都被冷风吹裂,冷得不行。
眼前的视线随着记忆的收拢再次回到当下,出现在眼里的是头顶的天花板。
伤口的疼痛依旧缕缕绕缠不肯停歇,心中的空洞依旧叱咤残云刮着巨风。丁玉敛抬起左手,慢慢地遮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问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做?
“姐?”
就在此刻,祁映明轻声轻语地呼唤了她。
“你手上的伤口还疼吗?”
仿若救赎,他的声音有着少年特有的低沉清亮,透过层层黑暗,传至她的心中。
“.…..”
张了张嘴,声音居然没有发出。丁玉敛将嘴闭合,咽下一口唾沫,随后重新开口,说道:
“疼……”
“映明,我好疼啊。”
耳边马上传来声响,那是祁映明坐了起来的声音,他的语气急切,言语诚恳。
“要不咱们去医院吧?伤口那么深,我怕感染了。”
左手从自己的面上拿开,丁玉敛用它支撑住自己的上半身,也坐了起来。
昏暗黑沉中,她的眼前是祁映明的模糊身形。慢慢地,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一点一点地凑近了那个身体。双臂张开,她再一次拥抱住了他。将脸颊贴在他尚还瘦弱的胸膛,丁玉敛用她的手,飘飘悠悠地在他的胸膛处勾画。
黑暗中的接触带着酥麻,让祁映明不知所措。
“姐,姐?”
“映明,你不可以离开我。”
她的肩膀有些颤抖,手指也攥紧了他领口处的衣服。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
手指松开,抚上他的侧脸。她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向上挺起,凑了过去,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开合之间轻轻触碰着他的耳骨。他听到她说:
“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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