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会议大厅外狭窄的走廊,来到外面的休息室里,杜纳威林,阿苏塞娜和两个教皇卫队坐在桌前,阿苏塞娜打开了圣书,开始沉浸在咀嚼经文中,一个教皇卫队微微的直起身子,从自己的皮腰包里掏出个烟盒,把圣油火机放在桌子上,用附带的草纸卷了一根烟,递给了杜纳威林。
“抽烟吗?”他微微的晃晃手里的烟条,杜纳威林略微挑起眉毛,接过了烟卷,看着他卷起了下一只烟。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杜纳威林拿过圣油火机,点燃了烟卷。“你们有这么贵重的小玩意啊,真方便。”
“身份特殊,比较方便。”他将第二支烟卷给了另一个教皇卫队,那个教皇卫队掀开面甲,露出棱角分明又刚毅的面孔,他的一只眼睛同样被改造成了圣体,脸上的疤痕像蜈蚣一样趴在脸颊上,他叼住烟卷,接过圣油火机,点燃烟卷,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
杜纳威林接过,轻轻地吸了一口,把烟雾从鼻子里喷了出去。
“真浪费烟。”那个教皇卫队说道。
“放松一下嘛,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杜纳威林笑了一下。“你们确实不怎么说话,是因为工作性质吗?”
“充实的人因内心圆满而沉默,虚浮的人因灵魂空虚而喧闹。隐修谕-2*1”教皇卫队回答道。
“那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啊。”杜纳威林说着,将目光挪向了周围的桌子上。
伊赫纳克的卫士们将长钺靠在桌子上,正在打纸牌,他们有的把自己的酒袋子拿出来,一边喝着一边吃着带着的肉干,似乎早有预见的把一切消磨时光的准备都做好了。
“你们是早就知道这个会要开很长时间,而且我们不能听,才做上准备了吧?”杜纳威林看着那个教皇卫队拿出了一个小铜制便携烟灰缸,里面已经有几个焦黑的烟头了,就往里磕了磕烟灰。
“还好,我们也没想到。”“他们真不专业,居然喝酒。”“我也想喝。”“不要做这种不专业的事情。”两个教皇卫队用极短的句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好吧。”杜纳威林将抽完的烟头扔了进去,揉了揉鼻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阿苏塞娜,耸了耸肩。
“杜纳威林,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抽烟,什么习惯坏学什么。”阿苏塞娜哼了一声。
“我不依赖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就抽一点,据说可以获得更好的宗教体验。”杜纳威林笑了两声,回答道。
“什么宗教体验!每天好好地忏悔你自己,保持肉身和灵魂的洁净!”阿苏塞娜白了他一眼。
“烟草又没被禁止,再说了葡萄酒还是神圣的呢,我就见过有个司铎因为喝醉而丑态百出呢。”杜纳威林撇了撇嘴。
“外物和肉身的刺激并不是灵性的,能支持你通向至圣天的是灵魂,坚定又纯洁的灵魂,烟酒可不会。”阿苏塞娜立刻接了一句。
“首先,按照新的辨经学发展来看,理性统一论是教会认定的官方论调,也是现在经院思辨的主流,禁欲主义导致的危害已经被无数次强调和重申了,只有北方的修会还死抱着隐修的主义来攻击南方教会圣座。其次,我可不想在这儿争论关于禁欲主义论和理性统一论的那些东西,没事儿了思辨玩多无聊。”杜纳威林说着,伸了个懒腰。
“……这句话我倒是同意。”阿苏塞娜叹了口气。
“你们思辨玩没关系。”“因为你们不像是在训练思辨。”“而像是男女之间的正常拌嘴。”“虽然你们讨论的东西确实很无聊。”两个教宗卫队又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过了话茬。
“你们怎么说话跟演戏似的。”杜纳威林也叹了口气。
“习惯了,我们两个经常互相配合。”“顺带一提,你们连叹气都挺像的。”
杜纳威林和阿苏塞娜听完了,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一个低头继续看经书,另一个起身晃悠到了窗户前。两个教宗卫队收起了烟盒和火机,再次放下了面甲,因为另外一边的北方卫队们打牌的声音开始逐渐大了起来。
——————————————————————————————————————
太阳悬在正头顶的时候,大主教他们从长长的甬道里出来了,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卫队。
大主教仍然神采奕奕,只是略微现出点疲惫的姿态来,乌拉亚打着哈欠,基里乌斯也扶着腰,他旁边的白袍人耷拉着脑袋。
杜纳威林强忍住自己要打出来的哈欠,迎上了大主教。“辛苦了。”
“你们也等的辛苦了。”大主教微笑一下。“回房间吧,餐点一会就送过来。”
“大主教,刚才有侍从来问我们想吃什么了,我们帮您要了腌鱼排。”教宗卫队说道。
“好,谢谢你,我们走吧。”大主教略微的点点头,众人便随着他一起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众人用过午餐,大主教和学者们简单的交谈了一下,杜纳威林和阿苏塞娜躺在毯子上补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的交谈,通过他们的交谈,杜纳威林大概了解了上午他们交谈的一些内容。
大篇幅的新教修会问题,斯拉维伊坦的关税问题(这个并没有结果,因为斯拉维伊坦的大公没有来),关于南北方通行证的一些问题,更多的还有南北方关系的问题。杜纳威林对这些话题不太感兴趣,因为他对一些政治问题所了解的甚少,只有关于新教修会的一些问题还算感冒一些。
他喝了口水,躺下休息了一会,眯起眼睛来,直到下午的会议开始,他们还是像上午一样,在外面坐了一下午,北方卫队已经不打牌了,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当然,斯拉维伊坦和亚兹伊的代表仍然没有来。
杜纳威林这次有先见之明的拿了一本小说,靠在桌子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完了这本小说,里面写的是在格雷斯城邦同盟发生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沙耶加曼女性,在古代格雷斯的环境下,女人只能学习纺织和刺绣,但她很喜欢文学修辞等等知识,于是偷偷地扮做男子去上学,和男人同窗居住三年竟然没有被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她喜欢上了同窗的一个男子,于是她一直有意无意的暗示男子自己喜欢他,男子却认为她是个男人,将心中的爱慕和关注当做了兄弟之情没有察觉,最终男子和其他的门第女子订了婚,她伤心欲绝,在一个月夜约出男子,男子未到,她便自绝于湖中,男子迟迟来到,才知自己同窗三年的挚友原来是女子,悲伤的他随其投湖自尽,只留下湖中荡漾的双月。
杜纳威林咂了咂嘴,合上了书,沉思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旁边趴在桌子上打盹的阿苏塞娜。
“哎,我问你件事儿。”“怎么了?”阿苏塞娜揉着眼睛爬起来。
“我刚刚看了本小说,想问你个问题。”“看就看呗,叫我干什么?”
于是杜纳威林将剧情和她复述了一遍。
“你说,这世上真有因为爱情而自尽的人吗?”杜纳威林扶着脸颊,望着她。
“第一,自杀者无法登上至圣天。第二,真正的爱应当符合神圣的义理,而不是建立在欺骗上的。第三,只有格雷斯人才会容忍感性的失控。第四,世间万物应各从其类,逾越界限一定会遭受厄运。”阿苏塞娜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想听你自己的看法。”杜纳威林摇摇头。“你自己的想法,不用搬运圣书的内容和名人名言,我也看过。”
“我的想法和圣书先贤一样,那还不如用先贤的话回答你呢。”阿苏塞娜哼了一声。
“那你肯定不会为自己心爱的人抛弃自己的生命了。”杜纳威林笑了一下。
“那大概就得掂量掂量价值了,杜纳威林。”阿苏塞娜略微偏了偏头。
“这个价值该怎么计算呢?阿苏塞娜?”杜纳威林追问道。
“等一下,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这个价值应当怎么理解呢?”阿苏塞娜愣了一下,突然反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老是问我,我也得问你啊!”
“好吧……我其实没怎么想好,或许我不得不留着我的性命……毕竟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够进入至圣天,我应该再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应当奉献生命的时候,一定会有预兆的,那时候我就可以毫无保留的投入祂的拯救中了。”
“你的回答终于像点样子了,杜纳威林。”阿苏塞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赞赏。
“托您的福。”杜纳威林朝她笑了笑。
直到黄昏时刻,首领们才从走廊里再次出来,他们的神态更疲倦了,手中夹着文件和纸张,看上去似乎争论了一下午却并没有什么结果,相互之间离得比较远。
众人再次回到房间里,用过晚餐,晚餐十分丰盛,大主教喝了一些葡萄酒,然后和学士去讨论事情去了。
“阿苏塞娜,要出去转转吗?”杜纳威林看了看窗外。“今晚的月色不错。”
“这么有闲心啊,咱们得好好护卫大主教的安全。”阿苏塞娜也用打趣的口吻回答他,朝他笑了笑。
“说的是啊,那咱们就一起呆在这里吧。”杜纳威林坐到了她旁边。
“杜纳威林,看看圣书吧。”杜纳威林还没坐稳,阿苏塞娜就将圣书塞进了他怀里。
“咱们以前天天读圣书,有必要这样吗?”杜纳威林打开圣书。“这是你的?”
这本圣书的正面签着阿苏塞娜的名字,杜纳威林随便翻开了其中的一页,上面时不时可以看到密集的笔记,用蘸水笔细细的写在书宽厚的的白边上,她的笔迹干净又整洁,只是有些地方会显得潦草一些,还有差一点写歪的地方。
“要时常学习不懈,你可别忘了当年在经典教义辨经这块你拖了多久才通过了考试。”阿苏塞娜也凑了过来,看着这本圣书。“我可不想再给你补习了。”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你太蠢了,老是理解错误经文的含义。”
“我觉得我理解的还行啊。”
“经文是绝对不能理解错误哪怕一点的,若是心中生疑,所著的理解也必然生疑。”阿苏塞娜的语气和往常并不一样,非常的缓和。“只有坚定的相信作为基础,才能不误解他的意思……杜纳威林。”
杜纳威林望着她,沉默不语。
阿苏塞娜说完,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却格外的寂静沉默,似乎没人想要打破这种静默,只有月光静静的照在两人之间,像平静的湖水一样微微的泛着光纹。
“我去外面看看,稍微的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杜纳威林站起来,轻轻地提起旁边的迅捷剑别在腰间。
“杜纳威林……”
“没事。”
杜纳威林朝她眨了眨眼,微笑了一下,提着剑出去了。
杜纳威林走出去以后,阿苏塞娜苦恼的捂住了脑袋,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傻的人是我……是我……不对,该死……”她喘着气。“我真该死,我真应该闭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力的将额头抵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着。
“相信我……杜纳威林……相信我……我……我……我……也……呜……”
她唯一的一只眼睛里渗出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落着。
女巫之锤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