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个半肉碗面
陆晨最满意广海工学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的路灯。
不刺眼而又能让道路恰如其分的显现身形,就像模特在T台上的聚光灯一样。
昏黄的灯光,就算一个人走起来也不觉得孤独,反倒有种回家的切身感觉。
当然,这所谓的『回家』,只是世人们所想的那样而已。
此时,从打印店里回来的陆晨手里攥着的,就是那份可以给别人这样感觉的美好之物。
17份整,额外的报名表。
这周截止的话,怎么想还是来得及的。
努力了一个晚上能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人稍微舒心一些的。
但问题是,陆晨并没有任何魏苏的联系方式,甚至『第一次的社团活动』,也是魏苏在招新那天跟他说的,连个纸条也没留下。
聊天软件里也很久没有什么消息了,除了自己发出去的和一些必要的事务回复以外,可能只有好友动态在宣告着他诸多好友的存在感。
不联系,不说话,不相遇,人们从一时间的熟悉是这么容易变回陌生,甚至可以在某个时刻突然人间蒸发。
所谓『有记忆就好了』也只是一句友好的、自欺欺人的谎言而已,有谁能知道这是否只是黄粱一梦呢?
但他确信魏苏还会回南区饭堂的,因为人类研究社的诸位所能想到的相遇地点,除了南区饭堂,就是已经变回原有教学用途的教室了。
他们虽然直到此刻连『家』都还没有,但已经可以开始期待了。
就这样过去了一天。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
三天、四天……陆晨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某个平行世界度过了这样难以置信的两个星期了。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自己到底在干嘛?人格分裂?
陆晨不经这样想着,毕竟他并不是个迷信记忆的人。
“喂喂,同学,你今天的搭配不行了啊。”
“眼镜。”
不对,“魏苏。”
“什么啊?衣服,长裤,运动鞋,没有深浅差别的一个颜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啊,原来也是衣服的问题啊。
“全部黑色的话,这样不就很显眼了?”
“全是黑色,你想想,晚上看起来,别人岂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现在是白天。”
“白天更像是葬服!今天才不是什么清明,也不需要你去悼念什么!”这家伙,生气起来说话也轻重不分啊。
“埋葬也是重生的一种吧,先去吃饭?”
桌上一碗『四颗半肉丸』的面,一大碟手撕鸡套餐,散发出与旁边迥然不同的鲜香味。
“还是肉碗面吗?”
“是”事实上陆晨已经连吃好几天了。
“偶尔不尝试一下其他?”
“没钱。”
“没钱的话,跟父母说一下就可以的吧?”
“我已经经济独立了。”
“你去做兼职了?”
“没有,还没找到。”陆晨有些郁闷地咽下一口面。“目前在用上学期兼职攒的。我们不说这个。”
这可是说了多久闲话了。
“是关于你手上的那个文件袋的?唔,好皱。”目光和脸都渐渐靠近……
“报名表,现在是中午,还来得及。”
“你的大恩大德、雪中送炭、济困解危、绝渡逢舟……”谁能想象一个身着旧校服,戴着厚度不明的眼镜的女生在饭堂大声喊着意味不明的成语的场景呢?
陆晨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认为这样就够了。
但看起来饭是要帮她倒掉了,怪可惜的。
在此之后,陆晨同学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吃肉丸面。
他早就想吐了,特别有了手撕鸡套餐的对比以后。
6 即将重置的清晨
周一,公共教学楼。
陆晨6点15分起床,天气尚好,至少还能看见柔和的、浅色的阳光。
天气还是炎热着,人们常常都会开玩笑地说,广海市只有夏天和冬天,甚至有一种说法是夏天和秋天,毕竟到了立冬才有北方所谓秋天的感觉,而此时的北方已经准备着迎接初雪了。
照例地在舍友鼾声中悄然离开宿舍,是陆晨少有的能坚持整个大学的习惯——至少到目前是这样的。
“陆晨,这么早!”
并不是说他希望显得有多么与众不同,也不是说他喜欢工作狂式的生活,而是他喜欢早读那种在空旷地方(偶尔那么一个清洁工过来他也会暂先停止)自由诵读着什么的感觉。
“魏苏?”7点15分,陆晨瞄了一眼手机,耳边还有一个大叔正在唏哩呼噜地读着英语文章。
“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唔……早读?”
“嗯。”陆晨白了她一眼。
“诶别翻白眼,我也是来早读的哦。”
“嗯。”
“你很早就起来了?”
“也就大概六点吧。”陆晨耸耸肩。
“哇,那你岂不是在这里读了一个多小时了?”
刷牙,洗脸,打包早餐,还要走十分钟的路,怎么看也不够一个小时吧?
“刚好通知一下你,明天晚上第二次社团活动哦,地点是西十六地下室。”
“其实不必通知我的。”
“没空吗?唔我想想……后天晚上怎么样?反正我也就通知了你和卞英伦,时间很好改……啊另外还要通知那十七个人呢,不过幸好表上有他们的电话和地址。”
“不用了,我去通知就好。”陆晨心头一紧。
从此之后消失的话,总是没问题的吧……
“好吧,这活可是你自己揽的哦,我这个社长也已经够忙了,没想到社团成立还会有这么多事情……”
现在也由不得你去打退堂鼓了吧?
“也对,但是这次我希望召开全员大会,选一下理事什么的,老师说必须要上报,还要我们去找一个指导老师……”
“就你和卞英伦就可以了。散会。”
“诶诶别这么急啊”魏苏稍微想了想,“不对,为什么没有你?”
“社团成立了就好,不用管什么社员了,而我本身也只想做一个僵尸社员而已,告辞。”
或许现在道别还是来得及的。
“不行不行,这还是要全体社员做出决定吧?”
“不是的,学校里大的社团,都是先选干事,干事才有选理事的资格。”
“可是!总而言之、综上所述、尽管如此……我们只有二十个人!每个人都是举足轻重,大有可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再说你通知了另外十七个人而你不去是什么回事啊!”
这都是什么啊。
“行了,我会去的。”应付一下总能成功吧?
“ok。”魏苏笔划了一个手势,眼镜都亮了起来。
顺带着手机也亮了起来,过一会便熄灭了。
一串陌生的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到时候联系!”
当陆晨正要准备离去的时候,魏苏又跑了过来,“你看看那个女生,好有趣!”
说的是打扮上的吧?
“军绿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鲜黄色的书包,伞的花纹是碎黄花陪绿叶,打底黑色。”
“啊啊好棒!”魏苏推了推眼镜,“黄色,绿色,黑色本来显得很花很混乱,但一个遮阳伞就把这些颜色中和了呢……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就是说……你看那个女生,像不像是之前我们在饭堂遇到的那个戴着凤凰胸针的女生?”
“仔细一看挺像的。”
“是吧?”魏苏微微昂起头,“真想认识她啊,做我的奴(nu)隶......”
陆晨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奴......模(mu)特!你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少见多怪,见怪不怪的啊!”
陆晨摊了摊手,不打算回应什么。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去非做不可了,那么离别便是最好的选择。
重新回到原来的宅生活,重新疏远各色各样的人,独自生活着就好了。
这样的离别是廉价的,没有感情,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等魏苏走远了,大概他就会掏出手机,把最新的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数字划归到了『黑名单』一栏去吧。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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