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如果可以，”雪音说，“我宁愿你不当这个皇帝，不用承担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可是啊，灵儿，妄想之所以为妄想，是因为它不可能实现，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无法与命运相抗衡。你需要很多人帮助，你才有机会度过难关，梦里的场景你看到了，烧毁的京城，那不是梦，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结局，所有人的结局。敌人十分狡诈，我不得不担心你，所以，我在你身体里埋下了一个种子，希望的种子，是我和你的，没有经过你同意做这种事，你怨我么？”

毓灵身子一颤，下意识感受腹部的动静，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喃喃地说：“她……会长大吗？”

雪音咬了咬唇，说：“如果你的生命所剩无多，她会吸收你最后的精气，她出生会带来什么结果，我无法预料。我和你的孩子，若是带着仇恨长大，是很恐怖的事情……你可以答应我唯一的一件事情吗？”

毓灵轻抚雪音如花似玉的粉嫩娇靥，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你。”

听她这般宠溺自己，雪音心里宛如灌了蜜似的，咯咯地笑了出来。

“一件，一件就够了！”

“好，那就一件，是什么事？”

“胜利。”雪音眼里闪烁坚决，“取得胜利，不能有丝毫怜悯，打倒他，立即杀死他。”

毓灵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杀死他。”

“我相信你。”雪音依偎在她怀中，幸福的笑着。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面对毓灵的提问，雪音却略显迟疑，许久才说：“嗯……很久以后吧。三年前，在醉仙楼，我们就相见了。可是，你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论相貌，我可自认不比楼主逊色半分的！”

“雪音……”毓灵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只能温柔地拥抱她。

雪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来，你杀人入狱，我应该帮你的。可是，我帮不了你。因为，即使是为了你，我也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你能理解我说不出的苦衷吗？”

“我不懂的东西很多，”毓灵说，“其中也包括你，雪音。我现在不深究，我只希望，等所有事情了结，我们都不必忧心天下苍生的时候，我们能够再次相拥，放下所有的芥蒂，坦荡的在一起。”毓灵把手贴在腹部，“到那时候，这个孩子……我能生下来吗？”

“世上安得双全法，灵儿。”雪音说，“她的出生，需要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我绝不允许。况且，只要你取得胜利，它就会消失。你现在不用把它当成孩子看待，知道吗？它现在没有任何意识的，也不会影响到你。”

“唔……这样呀。”毓灵撇撇嘴，她刚才还以为怀了个孩子呢，那真就没法解释了。

“噗哧~”雪音笑得花枝乱颤，她哪能不知道毓灵在想什么。

柔软玲珑的娇躯在身上碾磨，毓灵登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在梦里的时候，她似乎要了雪音好多次，最后雪音向她求饶。

不……那不是梦，反正现在她无论如何都要压住腹中的**，不然雪音身子吃不消的。

“嗯……潇湘馆不安全，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吧。”毓灵提起正事，以此转移注意力。

“哎，这个你不用担心啦，”纤手攀上毓灵的香肩，雪音一边亲吻毓灵的唇角，一边腻声说道，“你尽管放心，我有安身的地方，不然你以为我从前是怎么过来的，你照顾好自己，做好分内之事，我就安全，明白吗？”

“好吧……”

毓灵只得妥协，同时放下心防，由着她胡闹。

到了中午，丫鬟叩响房门，说送午饭。

再如何不舍，她们也该起来了，吃完饭后，毓灵告别雪音，乘车回宫。

今此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脑海里，雪音的音容笑貌久久回荡着。

“吁~”马车陡然停下，打算了毓灵的思绪，她不禁皱了皱眉。

走在前头的骑士打马折回来，在车边报告说：“陛下，前方集聚了大量百姓、手推车，挡住了道路。”

“发生什么事了？”

“末将立刻去打探。”

他很快返回，回禀道：“人们堵住的是孙记米铺，好像是孙记卖了泡过水的米，吃死了好几个人，街坊邻居都上这里来讨说法，索要赔偿。”

“洛州府，不，去通知大理寺派人办理此案。”

“末将领命。”

南宫怜心掀开窗帘，命令虎贲中郎将：“圣上有旨，绕道而行。”

回到紫极殿，毓灵立即叫赵陵容去太仓核查储粮的安全，同时宣裴骥等宰相及户部尚书、侍郎，左右金吾卫将军等官员进宫。

裴骥道：“孙记米铺出售浸水的米，以至吃死了人，依臣所见，这其中反映出来的，不止是孙记知法犯法，更重要的，是粮食供应问题。臣以为，应当立即核查各处粮仓的储粮数量及安全。民以食为天，在这节骨眼，若米粮供应不上，或者有问题，民必生变。”

“左右金吾卫。”

“臣等在。”两名身穿金甲的将领异口同声道。

“户部尚书，郑绍伟。”

“微臣在。”

“金吾卫加班巡逻京城各处，严防盗贼不法之徒，保障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张将军，你挑选出两百精悍将士，协助郑大人核查粮仓。浸水绝不能再出现在百姓的饭桌上，全部收缴，运到洛州府衙。”

“臣等遵旨。”

其他人退去后，裴骥留了下来。

毓灵问：“西水门的情况怎么样了？”

裴骥说：“刺史洪大人一天一宿没合眼，想尽一切办法，总算没让灾情积蓄扩大蔓延。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为何对抗暴雨洪水，官民都十分疲惫。如今，只能寄望于陛下提出的方法奏效。”

毓灵喟叹道““裴大人，你这把年纪，还为了天下苍生四处奔波，真是幸苦你了，朕谢谢你。”说着，她向裴骥行礼。

裴骥颤巍巍下跪伏首：“陛下言重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毓灵把他扶起来：“裴大人，回去休息吧，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你也要注意保重身子啊，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百姓，朕，还得仰仗你呢。”

“唉……”裴骥用了拍了下大腿，“那老臣就奉旨休息，老臣告退。”

毓灵看着他走远，然后对侍从说：“备马，朕要去看看水渠挖到那里了。”说完便起身向殿门走去，南宫怜心连忙为她披上斗篷。

她们穿过宫墙夹道，骑马直接登上城墙，随后沿着城墙往南直行。

毓灵看到数百人在离城墙二里外一刻不停地劳作，水渠从中间向两边延申，一上午的功夫，已经挖了百余丈，挖出的泥土就在南岸筑成河堤，照这样的速度，不用两天就能通水了。

“太慢了，太慢了啊，不行，这样不行。”

“陛下……”南宫怜心扭头看着喃喃自语的毓灵。

“这是第一步，”毓灵愤怒地说，“第一步就如此缓慢，这河如何治得了！不行，加派两倍的人手，从两头施工，必须在今晚连通两条河流！”

“根据臣妾了解到的情况，”南宫怜心说，“召集这几百号人已是十分不易，城里的情况陛下是知道的，我们从哪找一千多青壮？”

“哼，羽林军和虎贲军不是有五千多人吗？这条水渠关系到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反正他们也是闲着，就让他们去。”

南宫怜心惊愕地张开樱唇，急道：“这怎么行！他们是保护你的安全的，怎能轻易外调，宫城守备岂不空虚！”

“怎么不行？”毓灵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说道：“既然他们是保护我的，那我也过去不就得了。”

“这这……”

毓灵缓缓说道：“南宫姐姐，我已经决定了。”

南宫怜心无奈地垂下头：“是，臣妾遵旨。”

生力军的加入，让工程进展变得顺利起来。

漆黑的夜幕下，在雨中，在无数人高举火把的欢呼声中，洛河的水涌入水渠，奔腾流向御河。

流向稳定，并未出现回流。

一个时辰后，毓灵得到了西水门水位下降的消息。

毓灵大为高兴，食欲大增，随后下令赏赐所有参加挖渠的禁军将士。

翌日一早，毓灵就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快马加鞭送往天泉宫。

为平息众怒，出售霉米的孙记米铺的掌柜在菜市口被当众处死，还有几名伙计被仗责。但，毓灵心里清楚，区区一个掌柜，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胆量做这个杀头的决定，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米铺的东家，只是这东家势力太大，毓灵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多生事端，只好先放他一马。

不久又传来因为山体滑坡，粮道受阻的消息，运河出现决口，水位太浅，致使运输粮食的船只无法抵达京城，而民间粮商储备的粮食所剩无几。

八月初一，毓灵下令开仓赈灾。

京城尚且如此，别的州县情况只会更加严重，所以毓灵又命关中各州县严格把关，谨慎对待，防范出现流民。

对田地被河水淹没的百姓，免除其今年明年赋税，后年减半。

大家勒紧裤腰带，共度难关。

终于，初四的下午，金色阳光穿破乌云，普照大地。

家家户户打开家门，人们欢呼雀跃，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尽管半个月前他们还为躲避太阳而呆在阴凉的地方，却不妨碍他们此时热爱久违的阳光。

毓灵安排好朝中的事务，留下赵陵容管理宫禁，即刻动身前往天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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