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问题不仅仅是头枕在少女的双膝上，还有自己正握着她的双手。

“对不起。”

琉奈想挣扎起身，却全身上下都剧痛不已，额头沁出丝丝冷汗。

他强站起来，目光划过少女的身体，看到了少女戴着手套的双手还有她裸露在外的双臂和双腿，蓝黑色炼金材料特制的肢体闪着寒冷的金属光泽，即使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少女的样子琉奈依然不由怔愕。

少女扯了一下黑色外衣将她的机械臂稍稍遮住，她站起身肢体上闪耀蚀刻的魔纹光路随着她的动作闪动光辉。

“莎琳！？”琉奈猛地想起莎琳。

“别激动。”一旁坐在青石上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烤着的肉串，指指在躺在他身边的娇小身影道。

“莎琳！”琉奈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冲过去将莎琳搂在怀里，“她怎么了！？”

“别担心。只是她一直闹腾，我嫌她太吵就把她打晕了。”

琉奈摇了摇怀中柔若无骨的少女，几声轻唤后她依旧没有反应。

中年男人将一根烤肉串递到琉奈眼前：“要不要尝尝？”

琉奈看着眼前这个波浪卷长发的男人，他细眯的眼睛仿佛在思考，嘴上总挂着那抹轻佻的笑容，对于琉奈怎么看他，男人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吃那我自己吃。”男人说着便将烤好的肉块递到嘴中，大块咀嚼起来。

琉奈盯着男人看了半晌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那天出现在枫丹白露那个人。”

“笛卡尔。”完后他又补充道，“御光魔导士笛卡尔。”

“御光魔导士？”琉奈不无疑惑地重复一边。

“欸？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认识我吗……”他摸了摸下巴，言语中变得有些沧桑。

“谢谢你救了我。”

“谢就不必。”笛卡尔道，他转头看向琉奈，在琉奈的米洛丽色的眸子和亚麻色长发上停留了一瞬，“你应该谢你自己，在奥登的全力一击的斗刃下还能活着。”

琉奈感受着自己被抽空的魔力，心中闪过一丝庆幸，若不是妃丽尔姐姐教给自己的龙神守护，那一下自己定然是接不下的吧。

笛卡尔瞥了一眼琉奈，顿了许久才问出那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是哪里得到十二乐章的？”

“十二乐章？”琉奈有些迷惑。

笛卡尔见琉奈表情不死作假，解释说：“就是你手上那把邪剑。”

邪剑？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叫十二乐章……”琉奈抿着嘴。

“不知道它的名字？”笛卡尔嗤笑，“那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它的。”琉奈话语中带着失落与自责。

笛卡尔怔怔看着琉奈，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转动的烤肉架：“它真正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因为它是由十二篇乐章铸成所以被称作十二乐章，或是黄昏十二乐章。”

黄昏十二乐章没有剑身，只有那十二道乐章的律动是它的剑身，但它比世间最锋利的兵刃还要锋利，比记载的任何诅咒还要邪恶。它是传说中的魔剑，甚至没有几人见过它的样子。

一共有十二篇乐章，但琉奈脑海中只记得四篇乐章。他曾在与夏无幻初见中吟唱过这把剑的第一乐章，那也是他第一次使用黄昏十二乐章。

“这把不祥的凶剑千年来一直被镇压在希尔维亚学园圣珏山下不见天日，直到它出现在你手上。”笛卡尔只是淡淡地说，却在琉奈心中掀起狂澜，他目光颤动嘴唇微抖，“你是说这把剑曾经一直在圣珏山下？”

“不错。”

琉奈拉着笛卡尔追问道：“圣珏山下……是不是有什么？”

笛卡尔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关于黄昏十二乐章的记载十分稀少，如今知道他的人已经不多，我是偶然间听闻过它的传说，现在了解得最清楚的恐怕也只有学园里那些老头……或许卡莱尔的瓦利埃尔王族也知道。”

“为什么？”

“黄昏十二乐章第一次有记载的出现是卡莱尔建国前后，那时这把剑的主人是卡兰修斯。身为卡莱尔帝国的人卡兰修斯你总知道吧？”

琉奈当然知道，卡兰修斯是卡莱尔开国的皇帝，瓦利埃尔王族的传承也是从他开始。他纵横大陆的年代正是至圣三贤末期，曾经绝世无二的天才，几乎所有史学家公认的最可能改变逻格斯大陆格局的人。

可惜他遇到了同样神秘且天才的格里高利，一个一手缔造如今圣神帝国根基的人。格里高利的出现阻止了卡兰修斯北进的步伐，并让卡莱尔帝国军队遭受巨大打击，从此卡兰修斯止戈卸甲，停止了他征战的一生，并定首邑于枫丹白露。

“在卡兰修斯之后便再也没有它现世的记录。有人说这把剑被教廷毁灭，也有人说是被其他组织收藏。但我听说的是卡兰修斯在卡莱尔建国十几年后便将十二乐章一直镇压在圣珏山下。”

“镇压在圣珏山下？只是为了这把剑？”琉奈惊异不定。

笛卡尔淡淡笑道：“你知道这十二篇乐章分别是什么吗？”

“第一篇乐章……叫命运……第二篇乐章……”琉奈陷入回忆，每当他开始回想这些内容时，脑海内就会传来强烈的痛楚，痛苦的传到随着他的脊柱传遍全身让他浑身战栗。

不过笛卡尔并没有察觉琉奈的异状，只是听到琉奈的话后，笑了笑道：“不对——第一乐章叫做遗忘。”

第一篇乐章叫做遗忘，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痛苦中的琉奈记忆中闪过一个少女的温柔且忧郁的声音。

我讨厌遗忘，讨厌父亲和母亲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我想给第一乐章另起一个名字。就像你出现在我面前一样，我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给它起名为命运。

我会教你十二乐章第一段落的四篇乐章，这四篇乐章分别对应着生、老、病、死。

是了。

琉奈回忆起来了，回忆起少女对他说过的话，虽然这些记忆随着时间流失渐渐被迫遗忘，但琉奈还是回忆起来了。即使他依然无法回忆起少女的音容笑貌，但这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弄清这一切，弄清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笛卡尔继续说：“第二乐章为衰老，第三乐章为虚弱，第四乐章为濒死。前四篇乐章为第一段落，这是唯一公开记载的关于十二乐章具体内容的叙述，可惜也只有这四篇。”

笛卡尔问琉奈道：“怎么样，我说的和你掌握的是一样的吗？”

琉奈点头。

笛卡尔满足地拍拍肚子，眼角余光在琉奈和莎琳身上一扫而过：“那就要麻烦你尊口告诉我之后的乐章。这样我就能验证一下我对后面乐章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琉奈哑然，只能无奈地涩然一笑：“我也只会第一段落的四篇乐章。”

笛卡尔砸吧嘴嘶气叹息：“这就太可惜了。”顿了顿笛卡尔目光瞄向远方悠道，“我在巡阅其他教派禁传典籍时，发现了关于剩余乐章的内容的线索。如果没推测错误的话，接下来六篇乐章分别是怨憎、悲恸、颓丧、感灭、苦极、混乱。”

“那最后两篇呢？”

“最后两篇就不知道了。” 笛卡尔莞尔，“毕竟传说卡兰修斯也只解封了前十篇乐章，第十一乐章和第十二乐章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不过只是十篇乐章卡兰修斯便已难有对手了。”

按照笛卡尔的说法，十二乐章每解封一层便会在剑上附上对应的负面状态，并且负面状态会增强一倍，任何人只要对上变成这把剑哪怕只是轻轻一次挥击都会受到这些负面状态的考验。

当十二篇乐章全部解封时正好是十二种负面状态，此时完全体的黄昏十二乐章会融合并奏响神的终曲，迎来神之黄昏。

说到动情处笛卡尔不禁手配合着做出各种动作，就像剧院里演戏的演员，眼睛中还流露出无限向往和狂热。

但他眼中的狂热很快就褪去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看那把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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