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看那把剑吗？”

见琉奈面露警惕之色笛卡尔解释道：“放心，我不会贪图剑的，十二乐章虽没有剑灵却并非任何人都能使用，作为一把传奇的魔剑想做它的主人需要得到它的认可。”

琉奈从戒指中唤出黄昏十二乐章，剑出现的那刻一道黑异波纹向外迅速扩散，冥冥中似有来自地狱的葬曲的奏响，无数尖啸着嘶喊着扭曲的悲鸣在耳畔缭绕。

笛卡尔目光望着十二乐章，目光无法从剑身环绕的那十二道浮动魔纹上移开。过了许久他才赞叹道：“好强的精神扰动，这弦音比传说中的海妖之歌还要可怕。”

黄昏十二乐章缓缓飘到笛卡尔面前，但他并不敢直接接触剑身，只是运气魔力凌空虚托，他迷恋地看着组成十二道乐章的弦状律动，每道律动由无数精细的魔纹构成，这些魔纹并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卷曲在微妙空间中，只能通过它散发的辉光辨清它的存在。

“这就是十二乐章的剑身吗？到底是谁天纵奇才铸成此剑……能对魔法的共鸣奥秘了解到如此程度……实在是太完美，太不可思议。”笛卡尔的手离剑身更近了，在即将触碰到魔纹时顿住。

他脸上神色万千分不清是喜怒哀乐，直到他额头冷汗涔涔，才叹道，“果然如此，这些乐章都对应着人生苦难，是一把从诞生起就专为有‘心’之人而铸的剑。”

笛卡尔已经从十二乐章的负面状态中恢复过来，道：“收起来吧，这把剑的波动太强烈，容易招来麻烦。再说说你吧，你身上的伤势如何？”琉奈还未明白笛卡尔话中意思，十二乐章已飞回琉奈跟前，化作道道流光飞入戒指中。

琉奈精神力再次探查，明显伤口恢复后魔力开始在渐渐汇集，但要恢复到巅峰状态还需要些时间。

琉奈对笛卡尔微微摇头，目光立刻看转向怀里的莎琳，盯着她精致白瓷的五官，看着她无忧无虑安睡的样子。弥尔顿比赛的时候为了救她抱着她，枫丹白露救她时抱着她，现在又抱着她，想到这里琉奈不由轻笑。

不过琉奈很快就察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它的主人不是笛卡尔，而是从刚刚就一直坐在篝火对面沉默寡言的机械少女，她望着琉奈抚摸莎琳柔发的手不知在思索什么。

上次因为眼前这位少女和泰勒斯打了起来，才让琉奈有逃跑的机会，但联想到上次的事情他觉得笛卡尔和少女似乎也是为莎琳而来。

才脱狼口又入虎穴，而此时自己负伤在身，想耍心机也无能为力。琉奈不由心中一叹。

“艾尔夏，刚才你确认过那个亡灵法师踪迹没？”笛卡尔毫无形象地躺在草地用坚硬的草根剔牙一边问。

听笛卡尔这么说琉奈才意识到这个叫艾尔夏的少女刚才应该是离开一段时间又返回，只是和笛卡尔说话没发现这茬。

少女并拢双腿，看着火焰发呆，听到笛卡尔发问才道：“确认过，我趁他逃跑时在他衣服上留下了特制的炼金粉末，根据粉末气味可以判断他就在百里内某处躲着，因为担心被他发现打草惊蛇没有朝来源处靠太近。”

琉奈听到少女的话不自觉在空气中轻嗅却什么也没嗅到。

“这个伊达尔胆子倒是挺大，居然打起了龙族的主意，当时没死在奥登手上算他运气好。”说罢笛卡尔看向琉奈，不自觉嗤笑了一声，说，“要不是你替伊达尔挡灾，那个亡灵法师死定。”

琉奈听着笛卡尔的话，当他提到龙族这两个字的时候，琉奈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问笛卡尔：“你说那个亡灵法师打了龙族的主意？”

“你不知道吗？”笛卡尔有些惊讶，“那你是怎么和那个亡灵法师打起来的。”说罢他还指了指琉奈手臂，那正是中了伊达尔黑色魔刃的位置，只是不知何时那把黑气缭绕的魔刃已经消失，体内也察觉不到被侵蚀的迹象。

“我替你治好了。八阶魔法缚魂索命刃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若不及时取出恐怕倒是神魂都会被他牵引成为傀儡，你小子初出茅庐还是太嫩了些，幸好遇到我这个靠神圣魔法起家的无业游民，否则他这招魔法够你继续吃一壶的。”笛卡尔道，但他并没有任何得意和炫耀，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琉奈看笛卡尔虽然穿着类似教会服装的修士服没有神职者的样子，他玩世不恭的轻佻态度令琉奈莫名抵触。

“你穿着教会的衣服，但是看起来一点神职者的样子都没有。”琉奈道。

笛卡尔“嘁”声，翘着双腿：“我不是教会的人，至少早就不是。而且我穿的也不是教廷的衣服。”笛卡尔直指他修士袍上画着的玫瑰十字标志，十字图案虽与圣神教廷大同小异，但是那背景的玫瑰却完全不同。

“你是异教徒！？”琉奈惊讶于笛卡尔穿着异教徒衣服到处闲逛的勇气，更是惊异在逻格斯大陆居然还有笛卡尔这种实力的异教徒。

“呵呵，异教徒至少比异端要好听些。”笛卡尔喃喃自语。

琉奈不知道他为何变得深沉起来，但是他现在更关心自己的处境，犹豫片刻后道：“既然我已经醒了，我现在可以自己离开吗？”

“可以，当然可以。”

笛卡尔的话让琉奈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当真？”

“当真——不过你的将你怀里的女孩儿留下来。”

琉奈闻言怒容满面：“你耍我？”

笛卡尔不以为意道：“你自己问的是‘可不可以自己离开’，我说可以，但没说你怀里的女孩儿你也能带走。”

“你！？”琉奈体内魔法运转起来，同时对面的机械少女也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笛卡尔慢悠悠站起身，直到现在也没有对琉奈露出丝毫敌意而是说道：“现在和我们两个打起来不是明智的选择吧？”

“你们和隐修会到底都有什么目的？”琉奈有些怒不可遏，他现在表情带着怒意却难让人害怕。

“用圣女向教会讨一样东西。”

“什么？”

“世界之书。”

世界之书？琉奈心中万分震惊甚至于有些激动，他抑制住心中掀起的波澜，努力装作平静地问道：“教会真的有你说的那本书吗？”

“应该是有的吧。”笛卡尔也不是很确定。

“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挟持莎琳，她虽然是圣女，可也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琉奈气恼。

笛卡尔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琉奈不加掩饰的嘲弄：“不正是你说的吗？正是因为她是那个独一的圣女，正是因为她是柔弱的小姑娘。我们只是在众多选择中选择简单的那一条。”

琉奈被笛卡尔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上去在他讥笑的可憎的脸上揍上一拳，看他肿成猪头时是不是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放心，只要教廷同意交换，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如果教廷不同意呢。”

笛卡尔目光微闪：“在完全放弃之前我还是要试试圣女在他们眼中的重要程度。”

琉奈无言，抱着莎琳的双臂不禁紧了紧，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笛卡尔只是淡淡说着，但琉奈能感受到他是认真的，如果教廷真的不一口答应，他真的会折磨莎琳，看看教会的底线在哪里。

夜空如洗，明月高悬。此时静默的四人就在火堆旁静静等待着，琉奈有自己的心思，但现在实际不成熟。他对笛卡尔还不太了解，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气质和自信，琉奈能明白和他之间的差距。

琉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莎琳身上，自己则离火堆更近一些，林间夜风带着丝丝凉意，远处传来各种奇怪魔兽的低吼，这些魔兽仿佛知道这边的人类不好惹竟不敢距离这里太近。

笛卡尔坐靠着青石，手肘抵着石头撑着头闭目养神。而艾尔夏的目光从琉奈刚才想动手时起，就一直在停留在他身上，不知道她是在监视琉奈还是怎么。

琉奈则心无旁骛静坐冥想，体察身体里魔力的产生与流动，感受着魔力从外界进入到自己体内。

他回忆起在梦境中学习到的关于龙语魔法的碑文，一个个龙语符号在他脑海中浮现，数十块碑文的文字被拆解成无数不同的基础符号和发音，每个符号的发音都在琉奈的内心中不断重复着。

接着琉奈仿佛有一丝明悟，那些交相辉映的基础龙文开始自我重组，仿佛一瞬间琉奈明白了龙语的奥秘。

如果说之前琉奈只是记住了碑文上龙文与发音的对应，而如今琉奈已经开始从更高一层的视角来了解龙语魔法的整个体系，这些个体的龙文与发音就像构成整套龙语魔法的砖石，那几十块碑文只不过是已经筑好的经典范例。

在明悟给琉奈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时，那些有形的龙文符号开始变得无形无相，它们开始融入到琉奈的精神世界成为了琉奈精神力本身。那一刻，仿佛有种意识脱离身体俯瞰着自己的奇怪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曾经冥想中未曾遇到过的。

琉奈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在漂流，他正享受这种感觉的时候，忽然觉得肩头被谁轻拍了一下，紧接着他漂流的意识猛然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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