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琉奈终是没有躲过，惹得莎琳小声偷笑。

在妃丽尔的提示下琉奈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同之处，似是受限于龙文文字的局限性，书写者为让整个书写后的魔法纹路沟通起来，在字形上做了些许妥协却能不影响到含意的变化。

“看来再精妙的文字想完美融入法阵中还是有些困难的。”妃丽尔有些感慨

琉奈却没有妃丽尔心中的可惜，因为到现在他依然是充满敬佩：“龙文从开始与法阵的魔纹本就是两个体系，书写者能将它们尝试性融合起来已经是了不起的天才。除非创造一种比现今语言体系更加完美的语言，将数理、美学、认知、魔纹等通括起来的新体系。”

妃丽尔对琉奈的想法不置可否，只是听到琉奈对书写者的赞美时笑道：“谢谢你的褒奖。”她脸上的宽慰只是一闪而逝转而变成淡淡哀伤。

琉奈愣怔中明白了什么，他看着这七根立柱，这大概是格兰蒂丝为罗森克洛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接下来的时间妃丽尔十分耐心地将上面所有龙文抄写在七张纸上，琉奈知道这些对她一定有重要的纪念意义，所以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妃丽尔已经誊抄完成准备出去的时候，奥登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我和梅儿准备回去，你呢？”

妃丽尔只是摇摇头。

奥登果然露出失望神情，一个中年男人这时却像小孩儿一样笑得那么不自然：“好吧，那我和梅儿先回去了，你抽时间回去一趟吧……”

“嗯。”妃丽尔低下头轻轻道，这声音很轻很淡，琉奈虽能听到但奥登和梅瑟黛丝已经远去。

仿佛是为了避免途中再相遇的尴尬，妃丽尔等奥登离开许久才唤琉奈和莎琳一起出去。

琉奈望着妃丽尔的背影，想到自己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她和格里梅尔的关系，她的亲人朋友，她的过去等，相处这么久其实明明应该知道的东西自己却一概不知，甚至没尝试去问问她。

他最后留恋地看了看这片天地虚假的天空和原野。哎，人为什么要有这些烦恼呢。

出去的道路没有选择沿着来路往回走，而是选格兰蒂丝沉睡的那间墓室，那里有破开的洞口，而且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也不远。

洞口位于山侧面的山腰，三人从墓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明月初升。

“你们先等会儿，我和她说几句话。”

妃丽尔说完便朝着远处树影上立着的一个清丽身影飞去。夜幕降临那人身影朦胧缥缈看不真切，只有星夜下有淡淡光华笼向她的方向。

“妃丽尔。”女人看到妃丽尔过来开口道，语韵里说不上欢欣也说不上冷淡。

妃丽尔见到她心情渐渐从郁郁中恢复过来，欣笑道：“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等着呢，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好久没见面所以留下来等等你。”女人露出一丝笑意，她的目光朝远处的琉奈和莎琳瞥了一眼，“你一直独来独往，终于又交上新朋友了。”

“是啊，是有好久了。不说我，还是说说你吧。你今天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那个亡灵法师偷了你的东西还是怎么？”

“不是，是我接了一件任务。”

妃丽尔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难道你会缺钱？”

女人摇摇头：“当然不是。前段时间有人出面让我接这件任务，我本来是不太想接，但是听说可能和亡灵法师有关所以就过来瞧瞧。”

“我就说嘛，你好好在梅西克罗待着有什么不好，大老远跑这里做什么。”

“你呢？你不好好待在康沃尔却非要跑到卡莱尔王宫给小女王当老师，你怎么会有这份闲心呢？一个从来都怕麻烦的人却给自己找麻烦不觉得自己很笨吗？”

“我为什么没有这份闲心，找不到他我就只能天天呆在康沃尔，那也会觉得无聊，找点事情做不行吗？”

女人直视着妃丽尔的眼睛，直到妃丽尔垂眸才无声摇头：“你每年还会去那儿看望她吗？”

“嗯。”妃丽尔只是轻声点头。

“就为了多看她？”

妃丽尔却是莫不吱声。

“因为她和瓦利埃尔的关系，所以连卡莱尔未来继承人你都要亲自去教导……你到底傻不傻？”女人原本想再说，却看到妃丽尔眼泪已经无声落了下来，原本想继续训导她的话也全部停在嘴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要说起来，也只能怪你自己。”女人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

妃丽尔擦干眼泪，沉默了会儿才勉强道：“你呢，有他的线索吗？”

女人眼眸看向远处：“一个不想被人找到的人你是不可能找到他的，你越是闪亮光芒耀眼，他越是不敢出现要躲在角落里。何况他还有无数仇人盯着他，他背负那么多的罪孽就这样让他无声无息悄然逝去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将揪出来。”

“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她的想法。”

“我就是想看看他，他的心是不是已经黑了。”

“感情的事情，局外人是无法理解的。你不仅冲动还幼稚、自大、自以为了不起，结果呢？你这些年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还不是逼得自己连家都回不去？”

“我……”

“听我的吧，如果还找不到就回去认个错，那时的你本来就不懂事，自己都是个小孩子却说那样的大话，结果自己的自尊心太强，倔着脾气不肯回去，真真是自讨苦吃。”

“是，我就是自讨苦吃，谁让我就是替人伤心替人难过的命。”妃丽尔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

“你还觉得自己光荣了？”

“没有觉得光荣，就是觉得我自己命不好，替自己委屈。”

女人叹气无言，她摸了摸妃丽尔额头才道：“真要追根溯源，当初是谁不好好当一个乖乖女偏偏要自大地说要找那个男人的麻烦？然后呢，碰到另一个更厉害的女人，再被另一个男人间接伤害了。这样说起来，你这几十年过成这样子都是那两个男人害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一个还不知道死没死。”

“别说了。说得好像我有多苦大仇深一样。”妃丽尔哭哭笑笑道。

“妃丽尔。”女人这声呼唤带着几丝严肃。

妃丽尔被她这忽然的严肃弄得有些紧张。

女人再次将目光投到远处的琉奈身上。这一次她的目光中浮现出点点星辰光辉，眼前的一切顷刻间变得清晰无比。

她原本平静的目光在彻底看清琉奈的面容后变成了讶异和错愕，她转过头目光转到妃丽尔身上凝望着她。

“怎么了？”妃丽尔朱唇动了动，眼睛却不敢看她。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女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妃丽尔游移的眼睛转动，不给她一丝逃避的机会。

妃丽尔抿嘴唇无力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该不会……”女人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妃丽尔了。

“没有……”

“你确定？”女人有些不太相信。

“确定……”

“你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骗了他，那再多的甜蜜到最后都只会变成毒药。你明白吗？”女人看着妃丽尔这一句饱含无限的认真。

“我知道。”妃丽尔想向她解释，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自己的心已经够乱，就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女人看到妃丽尔的反应就知道结果，对一向自诩聪明的妃丽尔忽然犯傻有点无奈：“本来是奥登伯父嘱托我来给你做思想工作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换谁来都是一样，那些话我也不跟你说了，我知道说了也没用。我就只向你确认一件事情，他手里的那把是不是就是黄昏十二乐章？”

“是。”

女人秀美蹙了蹙：“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妃丽尔听她的话有些不解。

“我说你麻烦了。龙城里的那些家伙最恨的东西屈指可数，可惜黄昏十二乐章却排在最前面，原因你应该也听奥登伯父说过吧。”

“可是……那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琉奈不会那样做的。”

“他叫琉奈嘛……也不知道谁给他取的名字……你为什么就能肯定他不会那样做呢？难道诅咒没有转移到他身上吗？你在卡莱尔这些年对瓦利埃尔王族的事就那么没有关心过？”女人的话像一根根刺戳进妃丽尔的心里，她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何况，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会不会那样做，而是龙城相不相信他不会那样做。如果他们不相信，他再怎样也不会得到认可的，何况还有前车之鉴，他们真的会让你如愿？”

“你……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妃丽尔慌张道。

“我怕你越陷越深。”女人毫不避讳地道。

“我没想过那些事。”妃丽尔紧咬着嘴唇。

“等你想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好吗？求你了。”妃丽尔祈求般望着女人。

“哎，不说不说，你就尽管逃避吧，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求着的。”女人拿妃丽尔有些没办法，只能转移话题，“已经快到几大学园交流赛的时候了，你们人选确定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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