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于是我就被抓回来记大过啦。”叶子喝完了茶，将瓶子往窗外一扔。等到塑料瓶和窗外垃圾桶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后，才接着说下去，“我他妈就持了个械，架都没打。”

李锋黄杰以及一众兄弟的眼神里突然就多了几分抱不平的意味。不过还有那么个人，还有那么个不搞笑就无法存活于人世的人，打破了这个抱不平的气氛，把话接了下去：“那叶哥你下次打架带个牛津词典去，看谁还能说你持械。”“操……好蠢啊。”叶子捂脸，嫌弃道“要是我带词典去的话……估计老秦能先打死我。”

大概不是假话。

挺真实的。

先不说叶子拿个词典丢不丢人，自己面子上挂不挂得住，先看秦新辰那个少说要给点面子，往大了说还得认真打架的势头，谁能跟他去打架的时候带个牛津词典啊。一是丢人，二是没杀伤力，就为了个记过没“持械”俩字……还是算了吧。

李锋一边喝着学校小卖部最近新进的芦荟味香精水，一边问道：“那叶哥你讲讲几个中的老大们呗。高一的时候见你们关系挺好的啊。”“你又怎么见到的了？”叶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稍微挑眉，眼神七分疑惑三分玩味。

“之前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见的。”李锋又喝一口香精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虾条放在桌上，“叶哥你慢慢讲不着急。”

自习课不要面子的啊。

你们聊天就算了，还在课上光明那个正大地喝香精水吃虾条？

“少年很懂啊，不过一包虾条还收买不了我……明天顺便给我带一杯寒天爱玉大杯去冰半糖。”叶子拆了虾条，叼着一根就讲了下去，根本不给兄弟们感叹今天的叶哥怎么这么奸猾的时间，“我那几个哥们，都是校霸，四五七中的，就我一个……嗯……”说到这里，毫无预兆地卡了壳。

“是个级霸。”齐潇洒脱口而出。在被众人的诡异目光包裹了个一头一脸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呃……我……什么也没说。”

“你他妈才级霸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子踹了他一脚，笑骂道。

然后所有人一起狂笑起来。

“诶不行。”叶子笑了一阵后突然正色道。

“什么？”

“级霸太他妈难听了。我还是当校霸吧。”叶子继续正色道，“不是要听我说吗？还听不听啊？”

S市的高中挺多，能从一二三数到十几去。

一二三中的都是些学霸，尤其是一中的那些人才，个个都是奔着清华北大去的；二三中也没落后多少，985、211这些目标一个定的比一个高。再数下来就是都坐落在L城的四五六七中了——四中的方黎浩、七中的鲁奕东、还有五中的秦新辰。先不说叶子自己，这三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奸诈，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下手狠。

先说最奸诈的，四中方黎浩。说是几个人中最奸诈的可能还有些委屈他了，真要说的话可能是这辈人里面最奸诈的。而且用奸诈这个词，也就是因为他在这个都是不良少年的语境之中，正确的褒义词那还得是聪明灵活脑子好。方黎浩作为一校校霸，身手却有些不尽人意。至于他怎么当上这个校霸并且悠然稳坐的，就只能把功劳全部归于他超乎常人的思维和脑子了。当年拿下四中的期间，方黎浩就没有凭借过自身的身手，而是用脑子，使诈。而在当四中老大的期间，也不乏许多年轻气盛的后辈来挑战他的地位，但没有一个成功过。他总是在受到威胁的开始，就能够凭借所谓的“使诈”和耍手段解决问题。顺便说一句，方黎浩这人长了一张帅脸，在他成为校霸之前就已经有一批小迷妹了；当他成为校霸之后，小粉丝的信纸也就源源不断，如雪花飘飘了。

再说最能打的，七中鲁奕东。七中是四所学校之中最为混乱的一所，校园纷争接连不断，混乱的操作堪比春秋战国。所以这样看来，鲁奕东能在这么混乱的学校里当上校霸，靠的除了个人能力估计也没什么了。从一开始用个人能力在七中白手起家，再到集结了一批自己人，慢慢做大，无不是因为他的强大实力在这儿能够让人信服。他的单挑能力放眼全城也是数一数二，曾经有过在七中争霸之中一人挑翻了六个同年级学生的壮举，才在七中这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立下了威名。

最后就是下手最狠的那个，五中秦新辰。这人平时其实是个挺好说话的人，甚至还有点儿沙雕，从他和叶子在解决挑衅之际还在那里互扔球棍就看得出来。不过一旦动了手，那就不一样了，也不知是哪一点神经出了问题，那个暴躁程度简直是一代暴君，倒地、见血、断胳膊断腿就必须要见着一个他才会收手。据说即使是在五中，从他高一往上打开始，不论是阻拦过他的还是挑战过他的，都没有一个是安全健康地被送进医院的。

至于这种人都能逍遥自在，逃课拍蓝天白云，估计五中的老师都像七中的一样死光了。

不过秦新辰曾经说过，要不是叶子懒，估计能当四五六七四个学校的老大。

而后被叶子追着抢最后一串烧烤，没抢着被揍了，那是后话。

简单敷衍的公事介绍完毕后，就到了比较容易让人感兴趣的私事方面。知道的人不多，这四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兄弟了。

秦新辰和叶子是竹马竹马。两家的妈妈本来就是大学学姐妹加好友，两家关系往来一直都很密切。而他俩年龄又相仿，同年生，一个四月生的一个八月生，于是这两个人从很小的还在穿纸尿裤的时候就玩在了一起。因为叶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男孩子般的性格和身体机能，便和秦新辰从学溜冰鞋的年龄开始就一起玩上了，再到玩滑板的年龄，一起买滑板练习，以及骑单车比谁骑车快，和非法在大街上狂飙机车的时候都在一起到处乱疯。

在那个全世界男孩子以及叶子都在玩滑板的时候，也就大概是小学四五年级，小小的秦新辰遇上了小小的鲁奕东。

然后两个小孩子打了一架。

原因是鲁奕东喜欢的小女孩喜欢秦新辰。

在小学四年级，这个大多数小孩子还没长开的时候，秦新辰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属于会在班级大合照之中被一眼认出来的那一类。加上当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不可亲近，于是班上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们往他抽屉里塞的小情书小礼物多到数不胜数。

虽然送来的零食都被叶子拿走吃掉了就是了。

秦新辰叶子和鲁奕东并不在一个班，而是邻班，所以一开始两个人对对方都不熟。

鲁奕东喜欢的小女孩现在就是他女朋友，当时是秦新辰叶子班上的小可爱，叫柳怡婷，挺招人喜欢。成绩虽然一般般，但是长得可爱也会说话，所以不管是老师家长还是各种男同学，都挺喜欢她。

而当时的柳怡婷就是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之中，最为执着认真的那个。要不是那会儿叶子清楚秦新辰对于谈恋爱这个事儿完全不上心，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她当时甚至想喊柳怡婷一声大嫂。

不过叶子最后是没喊，秦新辰也没在意这么一群小女孩之中的这一位。

不过嫉妒使人眼红。小小的鲁奕东才不管小小的秦新辰是不是对小小的柳怡婷有意思，酸得都快失去理智了。找了个大课间，把小小的秦新辰从班上拎了出来，想仗着自己比秦新辰高大半个头、宽很多圈的优势教训他一顿。

结果他反倒被秦新辰教训了。秦新辰虽然在被提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地活动了下手腕准备自我防卫。因为他们几个所在的第四小学，简称小小四，还算是个比较严格的学校至少那会儿的小秦新辰还不敢在班级里边公然斗殴——

——然后他就在班级门口的走廊里把鲁奕东摔在了塑胶防滑地板上。

咚的一声巨响。

鲁奕东那会儿就直接被摔懵了，还想爬起来打一回，结果……

肿成猪头。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鲁奕东就跟秦新辰玩在一起了。

再后来，大概是小学五年级寒假那会儿的时候。叶子和秦新辰在秦新辰家附近捡了只猫，养在了一家小便利店后门的纸箱里，每天去喂东西。喂了几天之后，两人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就算是这么小的猫，也不至于这么几天啥都不吃吧？哪能食盆一直都满满当当啊？

还有人动我们猫？

秦新辰从那会儿开始就是个懒得写作业的主儿，于是就拉着叶子开始了一个时长一天的蹲守。那天偏偏冷的半死，冬风呼呼地刮，就是不下雪。入夜，小巷里就剩点路灯的昏暗灯光。秦新辰吃着便利店的关东煮，一边嘟嘟囔囔这人怎么还不出现；叶子还不饿，便一直盯着猫窝的方向，听MP3。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猫窝前面终于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伴着塑料袋的轻响声。

这个差点被他俩揍的白色羽绒服小男孩就是方黎浩。

“诶诶诶诶等等……别打我！”方黎浩小时候也是合照C位的小男孩，虽然长得过于漂亮，像个妹子，但是秦新辰叶子视力还没差到男女不分，两个人就一起扑了上去。听到方黎浩求饶，强行一起刹车：“干嘛？”

“这猫你们的吗？”方黎浩脑子多块啊，马上反应过来事情的原委。

“嗯。”叶子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你们是……小小四的吧？”方黎浩借着小巷的灯光看清了他们俩的脸，问道。

“嗯。”秦新辰也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后来还是没揍上，倒是在方黎浩正经解释之后，三个人一拍即合，共同养猫了。过了半个寒假，鲁奕东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同意了秦新辰把方黎浩拉进他们的圈子里的提议。

这四个人后来就成为了东南西三巷的三方势力。

“就这么回事。所以我他妈讲的什么玩意啊。”叶子把虾条的最后一点渣渣倒进嘴里，包装袋随手放进同桌挂在桌边的垃圾袋里，“诶锋哥，哪天帮我组织一下，找个时间一次性挑完所有不服。”

太嚣张了。

所以叶哥的校霸之路，循序渐进是不可能的。

李锋这样想着，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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