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幽灵高塔

周边的嘈杂声仍未停止，自黎原晓进入教室起就是这样。

这也难怪，毕竟死者又一次出现了。而且又是在自己的学校，学生们都对此议论纷纷也是正常。

信息传播速度到这个时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名为恐惧的情感也是如此。

而且以整座城市为范围，在这个学校死去的死者占了相当的比例，这种事确实很异常，哪怕校方再三证明是巧合，但谣言却已满情满飞了。

但也有心大的人，比如眼前这位。

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人的死就像是灰尘掉落在肩上，哪怕caster表示这很可能与他这类的从者有关，他也没多在意。

比起这个眼前，周围反而更麻烦。

“你这家伙的心到也是真大，这种时候也好在悠哉在看书么？”

“又一次打扰到他看书的心情”

“那个叫直子的人跟我也没有关系吧？担心自己成为杀人魔的下一个目标，更没有意义所以想再多也没用。”

“虽说如此，但也有不这样想的人哦，尤其是……”一之濑指窗外匆匆走过的身影。

有如黎原晓这样对这件事默不关心的人存在，那也有对此格外上心的人。

“又是这位大小姐吗？”仅从轮廓也足以判断。“这会玩起侦探游戏。也就她有这样的闲心和胆魄了。学生的本分到底是什么？”

黎原晓摇摇头。

少来，你昨天作业写完了。

迎来的是无情的拆台。

黎原晓笑而不语，只是把视线转回了书本。连带着一之濑也看向了这本书。

“这回是小飞侠么？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有听过这个故事。”

“之前那个作者的。后续作品我看了一下，大多都没什么意思？所以只能找来以前的东西了。”

“哦。不过说起来那个叫永无乡的地方，还真是好呢。自由自在，想飞到哪就飞到哪。也不用写作业之类的。”

觉得重点在最后一句话。说黎原晓的心大，但这份转移话题能力。让黎原晓深感对方，远胜自己。

“当然了，飞行是最原始的渴望。人人都曾有过的幻想。

“无论是什么幻想类的作品，飞行这种题材会缺少都很奇怪吧。地上的我们对天空有所向往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好奇心，好奇天空之上的世界。现在也是一样的，曾经的天空和现在的宇宙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人类也没有变化嘛。但这样的幻想终将逝去。”

“逝去吗？为什么？”

“人类终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是立足于大地的存在。对天空所拥有的终归是好奇，不是归属感。降落也好，坠落也罢人们最终还是要回归大地。”

“即使是像彼得潘一样的顽童，最终也要落到地上来。将天空视为归属的人是异常者。结局也只会像伊卡洛斯一样，在太阳底下就被消融了。孩童终有一天会变成大人。这才是这本书，揭示了最无情，却有最真实的一点哦。”

“难得的面对这样的长篇大论，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要么落下到地面，要么在天空中消融。人生在世，还真可悲呢。”

是因为杀人事件的刺激吗？一之濑发出这样的言论。

“二者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飘浮了吧。”

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黎原晓自己也不清楚。

“漂浮，听上去就跟幽灵一样。”

“是啊。”

推门声打断二人的对话。一个女学生快步地走进教室，并快速与周边交谈起来。

十分常见的景象。但是引起了黎原晓的注意在于对方的身份。

“怎么啦？”把脸贴到耳根前，你相当怪异的语气说着。“这样看着吉美。”

猥琐的神色使黎原晓对他本来有点改观的印象，立刻跌回了谷底。

没有理会，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比昨天慢了五分钟，是所谓的自动调整吗？黎原晓这么想着。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同学变成宛如机械的存在是在三天之前。

几乎一致的到校时间。面对相同的突**况，作出的反应也大致类似。（这点用刻意的半岛来验证。）

人的意识总是随着身边发生的事情，而不断的跟着改变。对同一件事，在不同的时间段内不可能做出完全相同的反应。这才是人。

但要这么说的话，今天迟到应该让人安心才对。但是——其原因，黎原晓大概是知道的。

对方的准时不仅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昨天早上就有旁边一个人发出这样无心的话语。“吉美，你每天早上都很准时嘛？”

然后今天……一股恶汗窜上背部，对方可以刻意调整自己的行为，让自己不显得过分可疑，极其的可怕。

以上是黎原晓马后炮的结果，一切猜测还是建立与那个基础之上的。

“我记得吉美是住在那个叫巫条的公寓对吧？”突然问道。

“连住址都查到了，没想到你……”仿佛是确认了。

“不是。”没功夫跟这家伙继续扯皮。

对方也很识时务的闭嘴。当黎原晓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时候。那就不应该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是没错啦。啊对了，说起幽灵的话，我记得。”像是想起了什么。“这间公寓以前好像是闹出个幽灵之类的玩意了。”

“幽灵。”

“很久以前在这里发生过少女无故跳楼的惨案。之后就有传言说在晚上楼顶看到了幽灵的影子。”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自杀事件在某天忽然停止。关于幽灵的传言销声匿迹。。”

一之濑颇显遗憾地说着。

“你知道的倒还挺多的。之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在的幽灵，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是我老爹的兴趣，收集这种东西。”

暗暗记下这一情报。

“不过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因为我之后可能要去那边一趟。”

早在数天前。caster就提出那种大楼可能是另一个caster的藏身地。而就在昨天以身试险之后，这一可能几乎变成了肯定。

即使周边还有其他建筑物，但他还是坚持了这里。魔术工坊的设立不在无人能察觉的角落。就在无人能够想到的人群之中。他是这么说的。

对此深感怀疑，但现在基本也相信。

确实应该走一趟。

7月10日。第二天的下午来到了公寓楼前。

说起来这里很久以前似乎是周边最高的建筑物。但如今在周边众多高楼大厦的映衬下，就显得一般了。现在自动普通公寓而已。

这一次不是逃课，是光明正大到这个地方来。

杀人事件再度发生了。而且受害人现在又是学校中的成员，击破了所有人心中尚存一丝侥幸。

无法用巧合形容，警察也开始找上学校的人。正常教学工作无法进行。但这对黎原晓来说倒是正好。

整座公寓的人，可能都被对方的操控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么应该可以确认了，这里就是对方caster的老巢。

然后以之间相同的。黎原晓又一次要亲身深入虎穴。

如果能探清对方工坊结构。哪怕仅是表面上的，也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二人一致做出这样的判断。因此，哪怕内心深处不愿意。但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现在是白天，尚还有很多人在村门前经过。出入这里的外人也不少。现在的供应应该还是正常的。对方从者的形动大概只会在晚上。

但若有万一。

捂住自己的左手臂，上面是被caster称为令咒的东西。

自从召唤起就出现了。消耗他可以给自己从者进行强制性的命令。或因其本身是高度的魔力结晶，也可以完成一些规模庞大的魔术操作。

若遇到危险就呼唤他，只要在脑子里想象就可以。他是这么说的。

其他准备都显得多余，终于还向前迈开了脚步。

目的方面设定为前来探访亲戚，现在最后才得知对方并不住在这儿离开。在这过程中，探查这栋公寓。

之后事情的发展非常顺利，对于演技黎原晓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期间亦无危险的发生，也没看到有什么很怪异的点。

顶楼的探访已经结束了，到这里本来应该撤退。但是……

面前是通往屋顶的楼梯。

幽灵吗？之前并未在意一之濑说的话。在那个年代这样的都市怪谈数不胜数，基本只些些不稽之谈。所以并没有跟caster讲起过这个，自己也并未在意。但此刻一股莫名冲动。

只是看看，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于是踏上了楼梯。

屋顶格外的空旷。旁边高厦的影覆盖着地面。

没有异常，其实想想也知道。就算真的有幽灵，现在也不会是她的工作时间。

靠着栏杆俯视着地面，看到的是有如蚂蚁般的车辆与人群。

这栋楼原来这么高吗？在底下向上看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等到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站的地方是这么的狭小。

应该说之前自己是人类，而现在自己都宛如神明。

莫名感到烦躁。

如果神明大人每天看到都是这样的景象。那么会出手惩罚人类，还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自己不是神明，自己与底下的人类没有两样。所以这样视点的获得只是暂时的。他还是要回到地面。

【无法飞行，就只能坠落。】

涌现这样的念头，但马上他又意识到了。

这并非自己的想法。

慌张的转过头去，然后幽灵就在那里。

白皙到病态的皮肤，如画中人般清冷的面孔，以及纤细的漂浮在半空的身躯。

这些无不证实了他的身份。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已经不在也不在掌握之中。

没有办法。意识马上就会坠落。

从左臂冒出来的暖流稍微缓解了眩晕感。

是魔力的流动，帮助自己稍微找回了一点意识。

“若是遇到危险，就用它召唤我。”

抓住了最关键的一根弦。运用全身的意念。

【飞行吧！】

用令咒

【飞行吧！】

将caster

【飞行吧!】

召……

异变突生。

无论是幽灵还是这股眩晕感，都突然间如泡沫一般消失了。

豆粒般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意志的斗争，尚未分出结果就停赛了。

“这是幻觉吗？”

仅仅是说给可能在一旁窥视的敌方caster，即使期间过程连一秒都不到。但令咒之处的灼热感还没有消退，提醒他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为虚假。

尽快离开，这是唯一的念头。

第二次为自己的好奇付出了代价，好在这两次都是有惊无险，但下一次就说不定。

从高塔之上重归地面，再次成为这群刚刚被自己视为蝼蚁的人群中的一员。有关幽灵的事，自己再怎么想都没有头绪。就只有去询问caster一途了。

但等到他回到家里才发现，对方已经消失无踪了。

……

女子的声音再次从虚空中浮现，但这次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记得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在。他人面前现身。对吧？”

得冠幽灵之名的女子并没有回话，或者说本来也就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只是默默看着少年的远去。

“要引入了多余的变量，麻烦。”那人的视线也转向一旁远去的少年。

本来想有所动作，然而这样反而可能会使这一漏洞扩大所以没有行动。

“这是最后一次。我将你从这种大楼的记录当中提取出来，不让你做这种事的。你也感受得到吧，另一个你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身处此处的你是既无法飞行，以为无法坠落的残像。想重复曾经你做过的，也没有意义。

幽灵面无表情，只是随风漂浮在上空数米的位置。

“切!”现在有些恼怒，仿佛要再出言警告。但当看到楼底下进来的人时止住了。

“嗯？master。”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是不会来的。既然现在出现，也就需要有他出力的地方。

那样就没有办法了。

屋顶恢复了原本的寂静。下面街道的人们仍旧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如果有人抬头，或许就能看到这位幽灵的身姿。

但是没有。

毫无隔阂的，静谧的高塔与嘈杂的街道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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