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杀戮无端

童年的愿望是魔法。

没有什么稀罕的，大概是每个孩子都曾拥有过的朴实无华的愿望。

单纯是从动画片与绘本故事中孕育出来的想法，最终依旧只是为孩童们的幻想提供了一个工具而已。

但我注定是不同的。

三岁那年，我从父亲手上见证到了货真价实的存在于现实中的魔法。

忘了当时我是如何激动的纠缠着父亲的。但父亲的提问，我却记忆犹新。

“为什么喜欢魔法？”

“因为魔法能带给大家幸福。”我这么说着。这就是我从书籍以及电视荧幕中所得到的固有印象。

“没错。魔法的确能给予大家幸福。但是我们所拥有的不是魔法而是注定无法带来幸福的东西。”

父亲是这么回答的，然后我也明白了。

我们似乎是被放逐的一族。

似乎我们原本是生活在欧洲那边的，在那里钻研着现在被称之为魔术的东西。

虽然被称之为魔术，但在我看来那与魔法无异。只是规矩无法逾越。

而我们一族在魔术方面所确立下的命题是——情感操作。

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感。有喜悦，有悲伤。而我们一族所看中的是后者，或者说是其所象征的负面情感。

因为是被竭力隐藏的情感，所有我们认为有更大的潜力。一直以来，我们都朝这方面进行着研究。

但这注定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研究本就偏门，构成我们魔术的基盘就是不稳的。

结果在这神秘日益消亡的时代，我们成为了最先被冲刷下去的魔术师中的一员。

然后原本居住于山丘上的我们也被山脚下的居民赶走。

这也不奇怪。原本我们就把他们视为小白鼠一样的存在。毫无顾忌地拿他们当实验品来进行研究同时阻止他们的逃离。他们会反抗才是当然的吧。

而身为我们同类的其他魔术师，也没有接纳身为失败者的我们。

最后我们如过街老鼠一样，逃到了这个极东之国。

所谓的梦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吧。然而，即便传承断绝大部分。但我们的骄傲，却没有丝毫的遗失。

“抵达根源之路上还漫长，你今后一定……”临死前的爷爷以颤抖的嗓音说着。

“是。”父亲同样以无比坚定的声音回答着。

真是可笑。

对着表面上无比感人的对话，门外的我在内心讥笑着。

父亲也没能完成爷爷的嘱托，仅是在半年之后就病死在床头。死前连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只是极力瞪大双眼凝视着我。

他想传达的也不过只是与爷爷无异的话语吧。

但我已经决心结束了。让这个诅咒在我的身上结束。让这个并非是能带来幸福的魔法，而是带给自己与他人痛苦的魔术完全彻底地结束。

继续承受着诅咒为我带来的不幸。一帆风顺的走向人生的尽头。那就是我今后人生的轨迹。

如果没有翻开那本笔记的话。

我是无意间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那本笔记的。

等我翻看其中内容，我才知道父亲原来寻找过所谓的许愿机。

在我看来是十分拙劣的手段，如同小孩子的童话一般。为了复兴家族的荣光，已经开始相信这种东西了吗？

然而我好像也没有完全脱离孩童时期的幻想，所以我做了。

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无数巧合所堆积而成那个瞬间。我召唤出来了，那个怪物。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喧嚣，我所处的教室是绝对的寂静。

但在这寂静之下，隐藏的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前桌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很多人甚至干脆就直接请假了。

要是我愿意稍微动用一下我的魔术的话。那么此刻教室里或许直接会出现暴乱事件也说不定。

就在昨天我们班上的直子被杀人魔杀害了。

加上之前死去的老师也曾教过我们班，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人。

如果说整个学校都处于危险之中的话，那么我们这个班级则是危险中的危险。

只是他们理应更为恐惧。因为真凶，就坐在这个班级里——那就是我。

旁光扫向一旁的卫生角，应该说是由扫把畚箕之类的打扫工具所撑起的一片阴影。

它平常就躲在那里。虽然无法看见，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而今天却无故的消失了。

一个星期之前，我召唤出了它。

我能记得当时我的尖叫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但一瞬间它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出乎原来的计划。我的人生就要在此意外的结束。我当时这么想的。

可并没有。它只是无声地跟在我的身边。看起来他似乎是在嘶吼，但是我却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

当周边有其他生物存在的时候，它就隐藏在阴影之中，无人可以发现。他有这样的能力。

而一旦到了深夜，就会暂时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我就看到了有人被杀害的新闻。

犯人是毫无疑问的，我看见了他身上残留着的血迹。

如同对它的称呼一样，是当之无愧的杀人魔。对方是杀人的恶魔，而我则是其召唤者。

想要逃离，想要驱赶，但都没有办法。我只能胆战心惊的与它共生着。

不过身为其共生者的我，并非没有利益可图。我在那一天突然意识到了。

我们一族魔术是关于人类的负面情感的。哪怕没有刻意的发动魔术，我们一族的魔术师也都在不经意之间向周边散发着负面情感。

短时间内效果轻微，但长时间的影响则不可估量。

我并没有朋友，这是这个诅咒带给我的。

而这影响有时候会变得很强烈。

那一天。仅是无意之间把一位正在打扫的大妈撞倒了。她就开始对我恶语相向，我无声地承受着。

我知道原因。可是我却依旧凝聚了杀心，并且这一情感也被我散播出去。

那一刻我看见了旁边的那团阴影略微地颤动了一下。

第二天我看到她被他杀害的新闻，然后我就明白

又一天在街头一个混混相撞。对方向我叫妈，我无声地承受。

混混第二天消失于世界之上。

老师，因为我的迟到咋罚我。我无声地承受

第二天他不再在这个学校出现。

昨天我把直子的杯子撞倒，然后今天。

对一个人起杀心其底线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同样不知道这一底线，在我内心已经下降了多少。

我的确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许愿机。唯有这点我是很明确的。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水濑直子是你们班上的吗？”

打破了教室死一样寂静的是少女如银铃般的悦耳的嗓音。

柔顺的黑发在空中飞舞，走进门的是一个面容相当可爱的少女。

教室立刻变得嘈杂起来，很快有人走上前与他谈话。

来着是在这个整个学校都很有名的人物。两仪未那，当地暴力集团的大小姐。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这是全校人都已经达成了的共识。

杀死她吧！

涌现了这样的想法，但马上被我压制住。

不能失去自控力。对她下手，麻烦反而会更多。而且……

卫生角处阴影仍然空空荡荡。

果然被人怀疑了。要停止杀人的行为吗？

不，那样就太明显了。

目标仍要在学校，但得从我的班级中扩展出去。同时也要用其他人来混淆视听。

我在暗地里盘算着，而此时谈话也结束了。

直到临走前，她的目光突然对准了一旁角落的我。

浑身上下冒出冷汗，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

“那个……是七海羽同学吧。”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是事先就做好了调查了吗？我更为警惕。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他看向我右手手背上的绷带。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伤到的。”我苦笑着回答。

我的右手并没有受伤，绷带只是为了掩饰某些更为特殊的东西。

“哦。”没有其他表示少女离开了，我仍然不知道他向我询问的目的所在。

一天的学校生活结束了，没有那个怪物的跟随。一直到家，我都没能看见他。

我摆脱那个怪物了吗？我丢下那个许愿机了吗？

喜悦与悲伤交织，这一复杂的情感在我内心荡涤。

没有食欲，头脑昏沉。一回到家我就直接躺在了床上。陷入到浓浓的睡梦之中。

杀人，否则被杀。

男孩的父母如此告诫男孩。

在此处杀人是为活下去必须掌握的技巧。无法想象，但确实存在过这样的地方。

男孩是极为罕见的异常者，他拥有的是控制阴影的力量。

“你的能力简直是为杀人而生的。”男孩的父母是如此喜悦，但男孩就无法理解其意思。。

母亲教他如何隐匿自己的行踪。父亲教他如何一击就命中敌人的要害。男孩想学习吃饭喝水一般学习着这些东西。

“为什么要杀人呢？”男孩突然这么问道。

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是美丽的。如同夏日的萤火虫一般——那是男孩看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因为不杀人就无法存活。”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为什么要存活呢？”

“因为要继续杀人。”母亲慈祥地笑着。

啊，我的父母是恶魔。男孩明白了。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才能孕育出这样的人类。

于是男孩开始了杀戮。

无人能与其抗衡，对暗杀者演这样的能力就是绝对。他于杀戮之中成长，脚下已经不知道踩了多少的骸骨。

他被恐惧他的人称之为死神，但他并不这么想。

作为神不应当对自己的工作有任何喜欢或讨厌的感觉才对，但是他仍能从杀戮中获得**。

人们是如此的恐惧他，恐惧也不断地蔓延。直到蔓延到他的父母身上。

当他们夜里悄悄闯入他房间时，就已经察觉到了。

杀人，否则被杀。

遵循这一原则它就行动了。

感受到的是与平日杀人行为分毫不差的**，没有其他。即使对象是自己的父母。

实在是太过遗憾了。唯有这样的想法。

我从梦中惊醒。

在整场梦里，我都只是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些不断远去的的犹如走马灯一样的记忆。

这就是那头怪物所经历过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但我从中了解了他。

墙角处的阴影突然延伸开来。随即凝聚成形，显出那个怪物的姿态。

我本能地快速向后退去，却被绊倒摔在地上，然后不顾疼痛地重新爬起。

我还是没能摆脱这个怪物。

对他的了解，反而让我更加害怕。

“mas……t……er”对方艰难地开口，吐露出的不是无意义的杂音，而是有意义的单词。

我急速地向后退去，想要逃出这个房间，然后马上意识到这只是无意义的举动，随后停了下来。

我所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并不希望它能获得智能，我只希望它一直保持着怪物的姿态。只要一直像个机器一般供我驱使就好。

那么现在如何呢？他是连父母都可以无情杀死的杀人魔。而一直利用他的，我会被怎样？

对方向我靠近。

“不要过来!”终于爆发了，如决堤的山洪。我叫喊，哪怕无用。

手背上传来灼热感。

对方哀嚎着，全身上下像被捆绑一样，不得寸进。

我马上解开右手上的绷带。那里并没有伤，只就有一个鲜红的咒印。在我召唤他之后，这咒印便出现在了我的右手上。

红色的咒印，此刻已经少去了一划。

这个我一直都搞不清楚其用途的东西，现在我却已经理解了。

这是身为召唤者的我约束他的锁链。只是此刻仅有两划了。

调整呼吸，重新看着眼前的怪物。

现在我已无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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