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我的身后踹了一脚。
“哟哟哟,看我们遇到了谁?这不是海公子吗?没想到海公子也有雅兴去黑网吧呀。”
难听到极点的公鸭嗓,还有故作姿态的语调,除了程昱还有谁呢?
我趴在地上,喘不过气来,那一脚踢得我胸口岔气,我痛苦地弓着身子,口水从嘴角淌出来。
程昱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穿着很滑稽的廉价西装和甩尖子皮鞋,嘴里都叼着烟,一高一矮,活像是马戏团里的丑角,而程昱则穿着夸张的夹克,带钉子那种,额头上还挂着墨镜,看样子他是想COS飞车党。
“还没过年呢,干嘛行这么大的礼,起来起来。”他走到我面前,笑着说。
我当然是痛得一句话说不出的。
“我特么叫你起来!”他一脚横扫,踢在我的腰部。
“唔...”除了再次闷哼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喂,程昱,这就是你说的有钱公子哥啊,怎么看起来不像啊,别浪费我们时间哟。”高个子西装男显然对程昱的表演不感兴趣,不耐烦的说。
“犀牛哥,就是他,他老子是本市最大的建材供应商老板呢。”
“钱呢,那把钱拿出来呗。”矮个子眼睛发光。
程昱抓住我额间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千块赔偿金呢,今天好不容易蹲到你,必须给我拿两百出来,不然打死你个狗日的。”
“我没钱...”我艰难地说。
程昱对那两人笑了笑,然后开始搜我的身,从我的裤兜里搜出了二十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是开我的玩笑吧,程昱,”叫做犀牛的高个子面色不善,“才二十块,连利息都付不上哦。”
“不要再说了,今天就这样吧,过了今晚,如果你再还不上钱,就拿手指头抵吧。”矮个子说着就转身要走。
程昱急了,他央求道:“别,犀牛哥!耗子哥,你们相信我,我现在一定可以拿到钱的,这小子欠我一千多块呢,他家很有钱,只要逼他一下,一定可以拿到钱的。”
“别拿这种三角帐来应付我。”犀牛不屑地说,跟着耗子就要走。
“马上!我马上就让他拿出钱!”程昱开始对我一阵踢打,乱拳加乱脚,“狗日的!还我钱!把钱给我啊!老子要靠那笔钱救命啊!草!”
他打了一阵,见我没什么反应,就盯着我的手腕,手腕上那只米老鼠限定的手表。
“草,真是倒了血霉!”他想要掰开我的手掌,解下那只腕表,但是我不可能让他做到的,紧紧地用右手护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手表一定很值钱!”他见我的反应,兴奋地说,“犀牛哥!他的手表很值钱,麻烦来搭把手。”
犀牛将烟头扔开,走过来,说声:“让开。”
程昱走开,他抬起脚,对着我的左手手腕踩了下去。
从来没有想到会遭受这种待遇,从来没有,从前养尊处优的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的一幕呢,被小混混按在地上打,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没有人帮助我,那些从网吧里出来的人,都视若无睹,甚至有人笑嘻嘻地看着。
这是一出戏。
我做主角的喜剧。
被人打,被人踢,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想蠕虫一样在地上扭动,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啊。
我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手背血肉模糊,犀牛捏着我的手,看了看那只腕表,说道:“这鬼东西很值钱?你逗我玩儿吧。”
“值钱!肯定值钱!”程昱说道。
犀牛解开腕表的搭扣,仔细端详着。
“还给我...”我爬起来,伸手,想要夺回我的表。
下一秒我就再次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我看着那些过往的人,或视而不见,或驻足观看,突然很想就这么死掉算了,而这时候,一双脚却走向了我,然后蹲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从上往下俯视着我。
“那个手表,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问。
我点头。
“要我帮你拿回来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凭什么帮我。
“你等着。”他站起来,走向那三个人。
“打了人家还抢东西,过分了吧兄弟,怎么着也还有王法吧。”那个人大大咧咧地说道。
“找死啊,滚远点!”程昱嚣张地说。
“手表给我,让你们走。”他伸出手。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你脑子没问题吧,没问题就赶紧走,趁我还不想动手。”犀牛笑道。
“你最好别看,场面不适合未成年人。”他转过身对我说。
你不也是未成年人么——我确实很不想看到他被打得像我一样,于是我背过身去。
一阵喊杀,外加惨叫,还有重物被扔掉的响动,很快的,我身后没了动静。
有个冰凉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脖子,我不由得缩了下脑袋,手下意识按过去,摸到的,是令我安心的轮廓,米老鼠外形的轮廓——那只手表,我惊讶地回头。
“正版迪士尼限定纪念手表,全球只有两千枚,稀罕东西啊。”平头男生笑着说。
我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身后,地上的三个人形的东西,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需要我叫救护车吗?”平头男生转过头,冷冷地对他们说道。
“可以,你有种。”犀牛捂着他的裆部,扭扭捏捏站不稳,看来他的重要部位遭受了重击。
“怎么?还想再来一下?”
“呵呵,不错,很不错。”犀牛狞笑着,转身离去,另外两人呻吟着跟上他。
“谢谢你...”我很难相信他一个人居然放倒了这三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那个高个子看起来最厉害,我就趁他不注意,给了他卵蛋一脚,然后那个矮个子冲过来,我就弯腰,压低重心,用上勾拳对准他的下巴来了一下,最后这个家伙最弱,随便一脚就把他踹翻了。”他一边说一边挥拳比划着。
“......”
“你没事吧,看样子你伤得不轻啊。”
“皮外伤,”我低下头,“改天我再谢你,现在,我先回家了。”
“别急嘛,我带你去诊所上点药,免得伤口感染。”
“真不用了...”
“你别说话,老实站着!”
“我...”
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将我拉上去。
车停在在一家很偏僻的诊所外,这里是城南城郊的边缘,靠近开发区,人烟稀少,楼房修的很多但是入住率低的可怜,这家诊所一看就是那种半个月等不到一个病人的那种。
医生是一个老中医,他看起来起码有八十岁了,眯着眼睛,估计是个老花眼,把我的上衣全部脱掉,一边看我的伤,一边嘴里“哎呀哎呀”地说着,看了老半天,才拿出消毒的器具。
“有点痛哟,可以叫出来。”平头男生提醒。
“什么...啊!!!!!!!!”后半句还没出口,酒精接触到伤口,我发出一声惨叫。
伤口上了消毒的药,手腕上还绑了绷带,我已经精疲力竭,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好点了吗?”他问。
“好多了。”
“爷爷,他是我同学,你不能收钱!”他又对老中医说道。
“好好好,不收钱,不收钱。”老人笑着说,收起器具,走进内间。
这么说来,这家诊所,是他家的。
“谢谢你这么帮我,真的谢谢你。”我真诚地道谢。
“别谢我,我可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其实我并不想帮你的,我又不认识你,对吧。”
“也对...”我苦笑,“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这个嘛...”他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才说出下一句,“单纯的看你顺眼吧,没别的理由。”
“那我还真是好运...”
“确实,你很走运。”
“那,敢问好汉尊姓大名?方便告诉我嘛?”
“吴昊然。”他回答,“你呢,你叫什么。”
“迟海。”
“迟海?你姓迟?迟到的迟?”
“是的...”
他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看得我心里发毛。
“很稀奇的姓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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