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睡了一晚,第二天我浑身酸痛,一个姿势保持到天亮是很痛苦的,再加上醉酒后遗症,我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稀里哗啦散成一堆零件,我醒来的时候云还在熟睡,平常她一般比我醒的早,看来昨晚因为我的缘故让她也很疲惫。
她应该是将我当成了她的毛毛熊,从身后紧紧地抱着我,一只大腿也搭在我腰上,我的手下意识放在了她的腿上,直接摸到了光滑温热的肌肤,原来她直接脱去了外衣和裤子就睡去了,仅仅穿着内裤和保暖上衣,而我,只脱了外套就这么睡了一晚,感觉身上汗津津的。从她在我耳边呼出的沉稳鼻息可以判断,她至少还要睡一个钟头,而现在已经快八点,我要在九点前到达图书馆上班,她也必须在九点前到达学校补课,虽然不忍心打断云的安睡,但工作学习第一,我只得将她弄醒。
“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啦。”我伸手在她脸蛋上拍了几下。
“哎呀...烦...”她不满地哼哼几声,脑袋在我脖颈处舒服地蹭了蹭,又呼吸沉稳地睡下去。
“补课要迟到了哟,起来了起来了,快快快。”
“住嘴啊!”她伸手捂住我的嘴巴,“都是因为你我才没睡好...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我拉开她的手,说:“那你放开我啦,我去做早饭,待会儿叫你。”
“滚...”她收回搭在我腰上的腿,再对着我的背将我踹出了被窝,在床上调整了姿势,侧卧躺好,身体舒展开来,又沉沉睡去。
我双手在额头上来回揉动,脑袋里面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褪去又袭来褪去又袭来,一波接一波,那不是剧烈的痛,而是接近于‘不痛’和‘一般痛’之间的程度,这就是摄入酒精过多的后遗症。我伸展了僵硬的身体,稍稍将窗帘拉开一些,今日阳光不太明媚,干燥阴冷的深冬清晨,窗户边缘都结起细小的冰晶,我感到一阵怅然,对着窗户呵了一口热气,顿时蒙上一层水雾,我想在上面画一个笑脸,却因为手冷,画圆的时候抖得厉害,画成了不规则的煎蛋形状,画微笑的嘴唇时,又抖了抖,就画出一道波浪,这样一来,我在窗户上画的什么东西就成了难以判断的谜题。
“啧...”我不耐烦地咬了咬下唇,挥手将那个失败的笑脸抹去。
我转身看向床上的云,她安然地睡着,睡颜甜美,毫无戒备,不像平时那个全副武装的她,只有在熟睡时她才像个刚过十六岁的,天真浪漫的少女。我轻轻走到床边,附身看着她,凌乱却不失美感的发丝蔓延在她的侧脸,和光滑的脖颈上,我伸手将这些头发为她撂倒耳后,指尖轻轻划过面颊时她的睫毛微微地颤抖,那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我笑了出来,想不到她也会有如此楚楚动人的一面。
在床沿坐下,俯下身子,此时的我竟深受触动,环境的静谧,室内的昏暗,少女的睡脸,温润的体香,无不触动着我麻木的神经,面对她,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动,随着我压低的身体,我意识到,我想吻她。
只是单纯的吻一下而已,我是哥哥,吻一下她,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我告诉自己,兄长亲一下妹妹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嘴对嘴,只要心里没有奇怪的想法,这是可以理解的。
就像母亲可以吻儿子那样,这是亲人之间表达亲密的方式,没有违背伦理,没有超过道德底线。
我只是,想用这个吻表达自己对她的疼爱,这是没有问题的吧。
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吧。
我已经和她挨得那么近,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接触到她的脸颊,已经能感受到皮肤散发的热量,如此近的距离,我却犹豫着,内心的挣扎不断,一遍又一遍地诘问自己:这样做的动机是单纯的吗。
我们都不小了。
十六岁,不再是肆无忌惮的年龄,距离,这样的我们需要距离,对她的疼爱当然是必要的,但是已经不可以表现在这样的动作上,情感需要埋在心里用切实的行动来实现,对吧,所以...
我起身,替她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那一股怅然的感觉却更加深厚了。
洗澡后,我换掉了一身味道很重的衣服,因为时间问题已经来不及做早饭,所以我去小区外的馆子里买了小笼包和热豆奶,回来的时候迟云已经穿好衣服在洗手间洗漱,一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九点,看来今早我和她都注定迟到了。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很冷,两人都一言不发地吃着,她爱吃甜,所以我特意买了豆沙馅儿的包子,看起来她却没有多少食欲,吃了两个就说饱了。
“再吃点儿呀,这怎么够,会饿的。”我对她说道。
“够了。”她说,“没睡好,没胃口。”
“对不起,昨晚我...给你添麻烦了。”
迟云无奈地摇头,她将喝完的豆奶被子捏瘪,略微生气地说:“你也知道这很麻烦?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好不好,你是个男人,要有主见,不喝就不喝,不去就不去,总是如此得过且过真的没问题吗?”
“他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和我多聊聊,喝太多是我自己没有节制。”
“你还在为他说话?”迟云瞪大眼睛,“人家整了你你倒还反打我一耙?”
“云...钱玄同不是坏人。”
“呵,你昨天醉成一头死猪的时候他可精神得很呐,天知道他把你灌醉后从你嘴里问出了些什么!”
“你怎么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复杂?”
“是你太单纯了,说难听点就是太蠢了,我的哥哥!你太蠢了。”
“我不赞成你这样复杂的看法,但是我吸取昨晚的教训,以后不会再喝醉了。”
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再次摇头,离开了餐桌。
洗净餐具后我照例将她送到公交车站,本来王叔是可以来接我的,但是我迟到了,他没等到,我就只得坐公交了。云一路上显得心事沉沉,牵着我的手,五指相扣,她握得紧紧的,料想她思考的事不会太轻松。
“海...”
“怎么?”我的眼睛搜索着远处公交车的踪迹,因为有雾,只能看到车灯模糊的轮廓。
“答应我,不要活在过去,好不好。”
“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听懂她话里意思,活在过去?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那怕做错了什么,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就不要再深陷其中,明白吗?”她仰起头,看着我。
“怎么回事啊,突然就跟我讲起了道理。”我笑着说。
“我是担心你啊。”
“我知道了...”从她的话里,我隐隐听出了什么,我想,昨晚喝醉后,我可能对她说了些什么...
迟云走到我身前,面对着我,说道:
“你从小就是个笨蛋,优柔寡断,我像迟勋,而你却像妈妈,你就像妈妈那样总是一味迁就,甚至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也揽在手里,总是想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幸福,但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不符合逻辑的,人的幸福是依靠不经意间对他人的伤害得来的,有一部分人幸福,就必定有一部分人痛苦,你始终不能明白这个道理,我真害怕你陷入这个问题的深渊,所以说,海,你一定要幸福啊,只有你幸福,我才能感到幸福,你明白吗?”
她的眼里充斥着深切的担忧,我这时才明白她是如此认真,我轻轻抱住她,说道:
“我明白了,我总是做不到自私,但是为了你,我会自私起来的,放心吧。”
“对,自私,你要自私起来,为了我...”她将头埋在我胸口。
我能体会到迟云的良苦用心,我确实是个没有主见的软蛋,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确实总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哪怕那是不现实的,说到底,我只是不愿意承担他人对自己施加的压力,我这样的人出身社会后无疑会很失败,害怕矛盾,逃避现实,妄想天下太平所有人笑哈哈,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和她就这样拥抱一时,迟云等待的那班车到了,我提醒她,她抬起头,眼里依旧散不去担忧,我开始害怕了,自己昨晚到底对她说过什么。
我们互相告别,将她送上车里,看着车在浓雾里远处,逐渐模糊,最后只能看到车灯,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
在雾中,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车站,只剩下我站在其中,四周都是一片白色,那些远处飘过的车灯,仿若隔世的鬼神提着灯笼来来往往,萦绕在我心头挥散不去的怅然之感在这时愈加浓烈。
人的幸福是依靠不经意间对他人的伤害得来的,有一部分人幸福,就必定有一部分人痛苦,你始终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她的话不断地在我脑海回响。
我幸福吗,迟云幸福吗,如果幸福的话。
我伤害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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