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伸出左手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用僵硬的另一根手臂艰难地将上半身撑起......和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往这个时间,这个季节我一定会蜷缩在温暖的厚被子里呼呼大睡,任凭哥哥姐姐再三警告,最后无奈的向父母告状我也不会醒来。但现在......为什么这么冷!?
一股足以将身上的寒衣彻底穿透的冷风钻进我的体内,随着一阵哆嗦,我猛然回过神来。如果刚才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在半夜踢掉被子的梦的话,现在已经确定不是了。因为我的眼前不是正在熟睡的家人,而是一片让人感到莫大的恐惧但又不失几分姿色的林海雪原。摸了摸身体下面,被体温融化的雪块已经重新被冷气冻上,紧紧的粘在裤子上怎么也弄不掉。这些东西时间长了会将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部冻住,四肢也一定会被冻伤。不过好在我在这些冰晶完全侵占身体之前从雪地里站起来了。这对于四肢有些麻木的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得到任何褒奖,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身体里那仅存的一点求生欲在作祟吧。
对于这片雪原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或许这种景象就不该存在于任何我独自一人的冬日记忆里。我努力将眼前的这番景象与脑内模糊的影响逐一做匹配......以往的这个时候我一定在睡觉,或是在和家人共度佳节......说到家人......对了,他们去哪儿了?隐约记得几个小时前自己正和家人一起骑马飞驰......骑马又是在......对了,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被人追杀了,那件事情令朝中的每一个人都很介意,却又无能为力。教皇威尔伯福兹直言不讳的告诉国王:朝中有一人,他或他的亲人身上流淌着恶魔的血液。如若不除掉日后定会给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于是国王在教皇的带领下用“圣水”检验了所有人,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威尔伯福兹却一口咬定我们家中的一人继承了所谓的恶魔血统。实际大家知道,他只是想以此为借口除掉所有碍事的家伙,好让自己的心腹去取代朝中的大臣然后收尽那些人的贿赂从而收取并积攒巨额财富。碍于其位高权重很少有人敢反对他的意见。我的父亲是明日之国中骑士团的团长,是名清高的武人,凭借手中的长柄战斧打下了赫赫战功,他是国王年轻时的结义兄弟,也是国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只有他敢于向国王阐述教皇的种种受贿行径和拙劣事迹,劝谏其不要被教皇的妖言所蛊惑,所以自然也就成为了教皇和他同僚们的眼中钉。他们数次警告国王将我父亲免职甚至处死。我的父亲战功卓著,又是资历最老且受人爱戴的武官,降罪到他身上既不符合逻辑也不顺承民情,国王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于是心狠手辣的威尔伯福兹教皇终于用开除教籍这种卑劣的手段威胁着国王在缉拿并处死我们全家的通缉令上盖了章,又将他软禁了起来—这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这件事情过去了以后,他还能继续当他的国王。我听说两年前青玉国的国王因为公然辱骂教皇,被开除了教籍不说,还被手下的一群可恶大臣赶出了自己的国家,至今下落不明。此时正值隆冬,一年一度的麦酒节庆典就要到来了,他们打算等我父亲喝的烂醉之时将其逮捕。而身为经常出入王宫之人,父亲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他在节日的前一天就带领着我的母亲、哥哥、姐姐一起打动身前往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青金之国避难避难了。不过由于由于教皇的耳目众多,我们的计划还是暴露了,那群恶棍在半路追上了我们的队伍。在激烈的交战中,我被一名士兵拽住扔下了马,可能失去了知觉,然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我一边艰难的在雪中走着,一边暗自祈祷家人平安无事。不过转念一想,就觉得这件事来的很诡异。因为这片森林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们在刚出城不久他们就追上来了。城墙周围一公里以内的地方住着很多农民,可这里却是一望无尽的参天大树和皑皑白雪。难道是因为一场大雪把这里搞得面目全非了?我也不清楚。现在的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父母家人了。这里的气温很低,但并不黑,甚至可以说很亮。可能是皎洁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形成了反射的缘故吧。因此,我可以看到在很远的地方有两个明亮的小光点正在向这里飞速移动。是家人来找我了?明显不是,因为那种光点的样子......似乎是某种野兽的眼睛!我可不能在这里呆着了,不然被那头野兽逮住吃掉只是时间问题。我极力挪动着麻木的双腿,试图让它们带着我快速移动。简而言之就是逃跑。
可能是冻久了的缘故,即使我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向前挪动。那两个光点原本只有罗勒籽那么大,现在已经有黄豆大小了。而我却向前移动了不到三十米,急也没有用,哭更是如此,要说什么是待宰的羔羊,我估计就是了。
我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那只动物的轮廓,是一只纯黑色的野兽,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刺。当它距离我只有两百米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它的样子:那是一头黑色的大狼,眼里闪烁着饥饿的光,一身黑色的蓬松毛发使它看起来如同野猪一样孔武有力。我不可能是这种猛兽的对手,甚至被它逮到连逃跑的可能都不存在。所以一定要在它咬穿我的身体前逃脱,否则我就会瞬间变成雪地里一滩鲜艳的红色。顺便一提,对于外出的旅人而言,独狼比狼群还要危险。它们一般都是被狼群抛弃的家伙,而且也经常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狼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随便袭击人的,而独狼则不同。饥饿导致它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那家伙离我已经非常之近。逃跑怕是来不及了,所以必须躲起来!我焦急的环顾四周,突然发觉眼前有片依靠着岩石生长的常绿矮树丛,这时的我可不敢多想,二话没说一头扎了进去。
那头狼已经到我刚才站着的地方。看起来是一头年龄很大的黑色猛兽,老眼昏花的它似乎看不清我在哪儿,这也是我最希望的事情,不过心脏还是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它在原地嗅了又嗅,又向着矮树丛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猛的转身,从视野中消失了。
我呆在矮树丛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它再回头发现我。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感觉四肢变得更加麻木了。如果再这么趴着,估计就要被冻成冰棍。那样缓慢而痛苦的死法有可能比被恶狼一口咬断脊柱还难受,而且如果那头狼已经走掉,五分钟时间它应该已经走很远了。想到这里,我才敢轻轻的活动一下四肢防止它们冻住。
等等,说了这么多,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普露姆,是骑士团长的儿子。没错,听起来很像个女孩的名字,但我的性别确实是男,而且已经十五岁了。虽然我听说在历史上有某位贵族曾男扮女装,不过我和他完全不同。由于和某种语言的某个单词发音很相似,认识我的人都喜欢叫我“羽”。这个戏谑的叫法我倒是挺喜欢,因为这比普露姆这个半男不女的名字好听多了。而且,天知道我为什么会长了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和我同龄的孩子脸上都多少已经有了棱角,虽然还未长出胡须但也有了几分成熟的影子,而我,怕是一辈子都和代表着成熟的浓密虬髯无缘了。身材也比同龄人矮了不少......甚至被人嘲笑,说什么只要留起长发就算混进女厕所也绝对不会被察觉之类的风凉话......我真是恨不得想用刀子在左眼上刻出一道荣誉的勋章,就像父亲那样。唉……真是不想再提了,说多了都是心酸泪,况且再说下去,也多半是没有用的牢骚话。
现在,寒冷、恐惧正不断的折磨着我的身体。趴在灌木丛里的时间越久,我的存活率就越低,现在不管那只狼是否走了,我必须出去活动,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死掉。再次祈祷,祈祷那头狼已经走远了—于是我打算确认一下:透过层层灌木,并没有看到狼的影子,甚至连一根掉落的毛发都没看到。看来它真的走了。
这下就安全了。我不知哪儿来的劲,拖着濒临冻僵的 双腿,仅凭两条手臂的力量就从矮树丛里爬了出来。虽然费了不少功夫,但最后还是站起来了。我倚靠着一棵大树防止自己再次倒下,艰难的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接下来...接下来就是找人打打听一下这是哪儿,这样才能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可这茫茫的雪原,哪里能找到人家呢?虽然有些危险,但只能这么做了。
“喂—有人吗———————”
我高喊,可是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又重复了十余次亦是如此。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似乎这方圆几公里之内都不会有人烟。我的精神面临崩溃,这样的话,冻死只是时间问题。——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一阵悠长的嚎叫声在森林中弥漫开来,紧接着就有另一镇呼应。完了,这是狼群!虽然它们一般情况下比较避人,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它们准会把我当作猎物。刚才差点被一只狼撕碎不说,现在还要被一群狼撕碎......怎么办?逃跑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和它们进行一场殊死搏斗——虽然我不可能击败它们。但它们万一不太饿而我又有一定的反抗能力,兴许还能逃过一劫。我这么想着,右手就往背后摸,那是父亲送我的一把迷你短剑,以备不时之需。
来吧,我要和你们拼命!用冻僵的手指抠开剑鞘上的扣子,探进去,里面却......空空如也?等等,我的剑去哪了!?难道在刚才逃跑的时候丢在灌木丛里了?唉,看来这下连和它们斗一斗的资本都没有了。我还能做什么?这下,我彻底绝望了。
“对不起......父亲,母亲......我要......先走一步了!对不起......”
泪水早已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想到在森林里,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野狼撕碎吃到,父母知道后那种难过的表情,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原来......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法逃脱死亡的命运。我完蛋了,十五岁的生命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我闭着眼绕到树的另一侧,蹲下来,打算就这么迎接死神的降临。算了,在临死之前想点美好的事情吧,这样还能减轻些痛苦。
突然,一股夹杂着臭味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脸颊上。我被迫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的东西吓傻了。原来是那头黑色的老狼!它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这棵树后面等着我从矮树丛里出来!没想到死神来的竟如此之快!虽然我注定要被吃掉了,但还是被那漆黑的长脸和冒着凶光的眼睛吓的连连后退。
那头狼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它低吼了一声,猛的扑了过来!出于本能,我急忙伸出左手去挡,即使这样也差点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倒。不用说,在一阵沉重的酸痛感过后,我看到它那匕首般锋利的牙齿刺进了我的左臂,殷红的鲜血已经从它的嘴角渗下来,滴在雪地上格外醒目。它又猛的甩头,我就像丢布娃娃那样被轻易的丢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三米开外的雪地上……我趴在那儿,用最后一丝力气支起脑袋,看见那头狼已经再次弓起背部,打算发动下一次袭击了。我不敢看它那凶恶的眼,于是干脆把眼一闭,或者说是没有再次睁开眼的勇气了。
又是一声短促的低吼,我知道它冲过来了。下一秒我就会被它撕开肚子,咬断脊椎,扯出内脏。等它吃的差不多了,赶来的狼群肯定会把剩下的部分统统吃掉。想到这儿,我脑中一阵晕眩。
“救命......”
呵,呵呵,这时候还在喊救命?在这荒凉的雪原被吃掉,怕是开春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我居然还在最后一刻幻想着有人来救我,真是愚蠢又可笑......
那狼低吼着,可不知怎的,尾音怎么变成了哀嚎?它忽然转头,像一支黑箭一样窜到林子里消失了。它在逃跑时,背上明显扎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支弩射出的箭。
又过了数十秒,传来的就不是野兽的呼噜声了,而是人类的语言。
“小家伙,我说你啊!在雪地里大喊大叫的不怕引起雪崩吗?还喊什么救命!也是,一个人大半夜的来到这里还被野狼攻击,除了救命,难道还能喊“请吃了我吧”?哈哈哈哈......”
我终于再次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高大男性的身材,站在雪地里,背上的披风被吹的呼啦响。
“你......是谁?”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一切个人、团体、属国等无任何关系,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故事中的一切设定均为原创,若和已有的作品设定重合,纯属巧合。
本文为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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