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连衣兜帽的男性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可算赶上了。再晚一点儿,你就要被撕成碎片了!”他随即俯下身,看了看我那条还在淌血的胳膊,“应该没什么大碍,没伤到骨头。跟我回住所那里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连叫了我两遍,我却无动于衷。显然这并非不信任,而是我实在难以动弹。本来就非常累,再加上伤口的缘故,这样的双重打击已经让我难以抬起头和他对话了。
那家伙倒是个眼明心细的人。他看出了我的窘境,于是拽着我的另一只手将我拉了起来,“你看起来也冻的不轻啊,那就赶快走吧!不然一会儿狼群来了咱俩都得遭殃!”但我就像没了筋骨一样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任凭他怎么摇晃,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向前挪动半步。于是,他用另一只手将脱力的我拖起,像扛面粉袋那样扛在肩上,迅速离开了事故现场。我勉强将微闭着的双眼打开一条缝,想看看救我的人是个什么扮相。但眼前只有一团军绿色披风和两只脚一前一后不断交替着,还有一把自制的小型弓弩挂在背上随着他的脚步晃来晃去——看来那将狼击退的箭矢就是他的杰作了。他的穿着厚重结实的棕褐色长筒靴,一看就是在雪地里经常出入的人;披风也十分结实,外侧是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内侧和领子处则是浅黄色的翻毛,在这之间还夹着一层厚绒,估计披在身上重的就像披了块棉被。虽然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些,但通过 这些可见的行头,我推断他应该就是这附近的人,而且并不是来追杀我的部队中的成员。虽然这应该是个好的开始,但如果他真的想害我,我也做不了任何抵抗—当然这仅是用于形容当时我状况恶劣而打得一个比方而已。他穿着厚厚的御寒服装,跑的又飞快,我却只有一件单薄的上衣。只感觉到呼啸的风雪声从耳边吹过,其他的我什么也听不见,包括他的呼吸声。在他背上趴着可能也不比在雪地里趴着强多少,其实,我的意识早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喂!小家伙,醒醒!前面就是了” 他停下来,用沉稳的声音把我叫醒,另一只手则指向了前方的一处雪缝,“那就是我的住处,你大可以放心的呆在这儿休养几日再离开。”
在他的低喊声中,我终于再次把眼睛努力的睁开。
果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能发现那里有个大约半米高的缝隙。它倚靠在一处土丘的背风处,就像在雪地上咧开了张大嘴。这雪洞兼具保暖性和隐蔽性,真是种巧妙的设计呢。说实话,若不是他说,我真的不会想到那是一所住处,准会被当成某种野兽的巢穴。
那个男性把我放下,让我脚朝下平躺,“你先进去,我推你一把。里面可暖和了!” 我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开始迅速下滑。大约三秒钟后,只听一声闷响,我的身体就接触到了庇护所的地面—并不是很疼,因为在我的正下方,那儿有张厚实的兽皮充当减震垫。又过了十几秒,一声更大的闷响在我身边扩散开来,我想应该是他下来了。
庇护所里非常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不过,仅从缝隙里透过的一丝微光和地上的一丝亮点我可以感觉到它并不小,甚至在我见过的单人间里就体积而言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由于处在一个避风的位置,加之躺在兽皮上,感觉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小家伙,这就是我的住处了。先等一下,我帮你看看伤口。”那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亮点捡起搓亮,然后将其放到提灯里。刹那间,整个庇护所变亮了许多。这时才得以看清,地上的那些亮点原来是取暖用的炭火盆。由于它的存在,这里的温度并不低,所以我也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男人将提灯放在一边,顺手把披风挂在架子上。我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样貌:他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虽然半蹲着,但也能感觉到其规模,如果站起来我大概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赭色的棉衣和褂子看起来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洗过了,如果洗净的话应该是件不错的衣服;脸比较长,富有棱角的五官和饱经风霜的神态总是让人很难猜透他的年龄,而深邃的灰蓝色眸子更是让他给人捉摸不透的特质,使得他在外貌层面就身份成谜,即使询问后得到的个人信息也令人怀疑——这大概是一个人长期在森林里活动的结果;头发是浅棕色的,像个帽子一样扣在那张令人生疑的脸上,不知道是经常打理还是被厚重的帽子长时间扣压所致......总之,这人身上带有一种奇特的魔性,明明是极为普通的猎人扮相,却让人不禁怀疑他除了猎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东西不可名状,却又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身边。你若想探寻其中的秘密,就会发现如同陷入泥沼,越努力思考就越如同一团乱麻。渐渐的,我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谜之男性,他虽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的心里却还是有一丝不安和困惑。
我想我还是尝试着和他说说话吧。不然,脑子里真有可能完全被他那古怪的外貌给填满,那样往后接下来几天就别想睡觉了。不过,往好处想想,他作为我的恩人,长得独特一点岂不是更容易被我记住,获救后报答他吗?虽然这样想,但看着他那张沧桑的脸,又实在想不起该对他说些什么。
......算了,最基本的道谢总可以说出口吧?
谜之男性疑惑的用他那绿松石珠子般的眼球看着我。突然被这种深邃的目光照射着,瞬间感觉脊背一凉!看来他应该已经了解了我那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窘境,于是打算先开口问我些什么。好在我在他即将吐出声音的一瞬间,大声喊了出来。
“谢......谢谢!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我本以为他还会像之前那样从容不迫,不曾想他却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喂!小家伙,大半夜的这么大声叫喊,不怕把野兽引来吗!”
听他这么说, 我也不知从哪儿蹦出了一句“那是你自己害怕吧。”
“诶——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话多呢!话说刚才是谁把狼击退的?”
“你啊。”
“那你说什么鬼话 !?”
“我只不过是给你道谢而已,你至少也要回我一句“不客气”吧。”
那个男性想了想,“我当然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这么虚弱,就别大声喊叫多保存一下体力吧。况且你还有伤在身......对了,把袖子撸起来,帮你包扎一下。”
说实话,从刚才进入这个庇护所开始,我手臂上的伤口就已经在隐隐作痛了。只是那时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个人的脸上,暂时没有察觉。现在,庇护所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伤口愈发疼的厉害,每次血液流经那里,都会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感。我看见他已经从堆在墙边的大箱子里找到了纱布和剪刀,于是强忍着剧痛将袖子拉起来。四个正在淌血的大洞赫然出现在手臂上,红的醒目,叫人不寒而栗。
那个男的已经把纱布裁剪成了合适的大小,现在正在提着酒袋往碗里倒酒。他用倒出来的酒淋在伤口上将肮脏的血液洗净,然后又用些不知名的药膏抹在伤口上,最后再用纱布扎紧。整个过程中我强忍着剧痛没说一句话,但这并不代表我没什么想问他的。
“再次感谢,请问这是哪儿?”
“没事儿,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我感到很奇怪,你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到怒吼之森来做什么?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惊。怒吼之森?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啊!难道......他在说谎? 但作为在这里居住的人来说,这也没必要啊。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你说的怒吼之森,是指......”
“就是怒吼之森,你难道没听说过?即使是居住在附近王国的居民也该听说过啊,难道你不是这附近的人?”
他一定在骗我。我果然没猜错!看他的长相,就不像会轻易说实话的人!
“不可能!我就住在附近的王国里,我怎么没听说过?明日之国周围除了余晖森林外就是响泉森林,哪来的什么“怒吼之森”? ”
男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他一边晃动的手中的酒袋,一边歪着头对我说道:“姑且不知道你刚才说的真实性如何,但这里可是无人区。硬要说的话,离青玉之国比较近啊。我就出生在青玉之国,对着周围的环境很清楚。”
“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救我的事情是要感谢你是不错,可你这样忽悠人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也一点都不好笑。还是赶快告诉我这是哪儿比较好!”
“你看我像闲的没事干的人吗?要我拿什么证明你才能信......等等,你刚才说你住在明日之国?”
“没错。”
“难道你是旅行者?”
“什么旅行者,我可是贵族!”
“那就奇怪了……”男性沉思了良久,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卷羊皮地图,“看,这儿就是明日之国,向北穿过两百公里的无人区可以到达青金之国,再像西走一百三十公里,就到了石榴之国,然后向北......穿过这个国家后再向北,这是个长达三百公里的无人区,这个地带的某处据说有一个早已废弃的未知王国的遗址,然后才是青玉之国。我们的位置就是这个圈标记的地方,正是这个无人区的边缘地带,离青玉之国仅四十五公里。......但离你的国家可就远了,直线距离有一千二百多公里。”
我接过那张地图,横竖各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他说的是事实?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是凭空出现在这儿的不成?
“只有一种可能。”迷之男性突然说道,“那就是法术。只有那种东西可以实现这种超远距离的移动。”
“你说......法术?”
“没错,是法术,又叫魔法。话说,你家里或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人会那种东西?”
“这么说的话......母亲大人似乎会一些......不过也只不过是一些武器强化、视觉强化这类的。”
“那就足够了。据我所知,法术分为九阶,在这之上还有第十阶,那些就是足以一击毁灭一个国家的大奥术了,这个世上恐怕只有神才能使用。至于有没有第十一阶、十二阶,没人知道。那是非常玄奥的东西,身为人类的我们穷其一生也只能窥之皮毛,因此,人类无法学习六阶以上的法术......不,应该说以人类的年龄和智力,根本就学不会或看不懂。”
“那......这种令我瞬间移动到这儿的属于第几阶的法术?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不会超过六阶吧,甚至连四阶都不超过。因为如果两国要开战,而二者实力相当,那双方无论哪一方有一位能施展四阶法术的巫师,就能轻松取得胜利......其实我也不太懂,毕竟我对这个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我原来有个朋友在一位巫师门下学习,因此这些基础知识还是知道的。”
“这样啊......”我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都说得通了......不过?好像感觉还有什么不妥。
“话说,”那个男性补充道,“如果这真的是你妈妈的魔法,那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使用吧?”
“我们......被人追杀了。那些家伙追上了我们,然后我们发生了一些冲突……我好像被谁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掉在地上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等,难道母亲大人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攻击,才......”
“很有这种可能,结合你刚才说的,你妈妈会法术,这就有忙中出错的可能,在施展传送术的瞬间忘了设定传送地点。毕竟你从马上掉下来属于突**况,如果不把你迅速转移到其他地方,你即使不被追杀你的人砍伤也会被马蹄踢伤。”
有道理啊……我心里犯嘀咕,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这样......不过,只有一点令我有些在意。
“如果想让我信任你的话就至少要先告诉我你是谁吧?而且,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就是魔法?”
“难道仅凭救你性命这点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唉......好吧。说了这么久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叫维克多.林肯,随你怎么称呼了。我现在是这附近的猎人,但之前并不是。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目睹过强大的魔法。它可以让人来无影去无踪,甚至飞翔于天际......我想所谓的瞬间消失,就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吧——虽说不太懂这些。
“原来如此。维克多叔叔,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虽说前面已经感谢过了两次,但那都是在给陌生人道谢。所以请容许我正式......”
“好了好了,不必再向我道谢了,虽然贵族的礼仪一向都是那么麻烦。 其实,比起让你认识我,我还是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救你一命的陌生人比较好。”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回城市里住吗?”
“绝对不想。我再也受不了那里繁杂的生活了,包括繁杂的礼仪形式。我原本就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没了那些约束的我现在生活的挺好。等你获救了,别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保证,可以让你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这也算是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的一点回报如何?”
维克多笑了笑,“那再好不过了。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刚才就像你提出了一个请求,不过对我来说,能知道受过我帮助的人的名字才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啊。”
“我叫普露姆,”我也回了他一个笑脸,“明日之国的骑士团长——林德伯格.邦恩之子是也,熟悉我的人都称呼我为“羽”,请多指教。”
本来我是想只告诉他“羽”这个名字的。虽然这只是一个昵称,但叫的人多了就让人听起来比真名还来的亲近。不过,既然他都告诉我他的真名了,出于礼貌我也告诉他真名比较好。
“难道你是个女孩?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男孩呢!”
“我是男的!所以还是叫我“羽”比较好!”
“哦!对不起,好的......”
“没什么,都习惯了。既然你我都知道了彼此的名字,那就姑且
十五分钟后。
“那个......维克多叔叔,能讲讲你的事情吗? ”
我俩已经闲聊了约一刻钟,期间他还请我吃了一些他过冬用的食物,起先作为被帮助者的我来说是拒绝的,后来试吃了一点,发现真的很好吃。实际上就是些又黑又硬的辣味鹿肉干,之所以觉得这么好吃很可能是因为饥饿的缘故。经过短暂的聊天,我发现他除了长相比较可疑,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我吧,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出生在一个......厨师的家里,说实话这么久没在意过那种事我都有点忘了。家里是做烤肉生意的,也不算太富裕。我大概是三十岁的时候离开那里的,本来应该结婚生子,然后继承老爸的烤肉馆,可我实在没那方面的天赋,于是就在城市边缘开了间杂货店。然而,城里那些繁重的税务已经够我受的了,因此我搬到了乡下住,后来就干脆一个人跑出了青玉之国,在这里住下来了。偶尔打两只兔子鹿到城市边上的集市上叫卖,然后换钱买点酒、粮食什么的。”
“你其实继承了家里的烤肉功夫吧!这才是你的鹿肉干那么好吃的原因!”
“哈哈,你还在意那件事吗?喜欢就好。我已经很久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么多话了,可能没太注意谦词之类的东西,别见怪。”
“倒是我,从来没和人这么舒坦的说过话,你这里我很喜欢。但是我必须回去,去找我的父母。他们肯定在为找不到我而着急呢!”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被追杀吗?从你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你不是个坏人。”
“还不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威尔伯福兹教皇,一口咬定我们家流淌着什么“恶魔血统”说是日后必定带来灾祸什么的!本来国王是不同意的,他们就拿开出教籍威胁国王,然后找人想趁着过节把我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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