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之泪

怪病——“人造双重人格”，是一个人经历了无法苏醒的精神创伤后，迫于治疗而留下的后遗症。康复后的病人将拥有全新的人格，而过去受伤的人格将被永远地封存在潜意识深处，每逢夜间深度睡眠的时候，但凡能触发精神创伤的回忆都能使另一个人格苏醒。根据教廷“圣愈部”的记载，历史上最年轻的病人是一位只有7岁的女孩。

——《萝莉控的敌人》

罗占突然出现，带走了乔左娅，并结束了这场发生在清晨的骚动。

原地发愣的乔洛奇，回过神后依然没有弄清楚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而背对着他的欧爵正小步小步地离开，后来实在受不了乔洛奇的呼唤，他又走了回去好心地提醒了对方一遍：

“放心好了，你大可以像个贵族一样翘着腿等候佳音，罗占先生比你更了解少主，只要先生愿意为你开导几句，少主很快就会冷静地回来找你商谈……”

这个时候，在远处观看了整个过程的沐棂，被吓得浑身僵直并抱紧楼梯扶手，她半天吐不出一丝大气，潜意识里屏住呼吸，圆瞪着大眼，感觉内心里有无数只小动物正在奔腾。

记得第一次见乔左娅的时候，沐棂因为口误冒犯了一下她，马上就被按到了地上威胁。那时候沐棂还以为乔左娅是闹着玩，今天看过这两父女的争执后，沐棂才明白自己没被吊起来打真是太幸运了。

如今，欧爵正半死不活地和乔洛奇说话，才没说几句，接着他就朝沐棂的方向走了过去，路上还对沐棂摆出了个求救的手势，沐棂心里就是不知怎地涌现出一丝将要倒霉的预感……

忽然一阵风吹过，她感觉一个人影迅速地飞过身边，然后口袋里突然多出了什么物品。带着一种熟悉的预告，沐棂半信半疑地摸了摸口袋，结果和她猜测的一样，小纸条再次出现在她手里。她熟练地拆开，小纸条的内容比过往的都要丰满，仿佛就像一封信，沐棂小声并迅速地念了起来：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很愉快可以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陪你完成一段独特而神奇的冒险，如今的乔氏家展现给你的印象虽然有点暴力，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你日后继续成为‘乔左娅的伙伴’。现在给你的字迷是‘帮助空虚的管家寻找鲜血’。真是个快乐的游戏啊，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字迷了，因为等你离开玛露莉亚城后，我将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你，所以认真起来吧！最后祝你旅途平安，署名——您忠实的粉丝‘布莱恩先生’。”

信中如此写着，沐棂惊呼地跳了起来，这次居然有署名！不过“布莱恩”是谁？苦思冥想的沐棂好像在某一刊报纸上见过这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她现在唯一苦恼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回信，感谢他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时刻地帮助与引导自己。

经过一翻推敲，沐棂把至今为止收到的所有小字条如同宝贝一般包好放入猪口袋，她认为以后一定能再次见到这位名为“布莱恩”的刺青男，到那时再表达感谢之意也不迟。现在的字迷十有八九暗示要帮助欧爵寻找鲜血，她预感刚刚的“求救手势”就是关键。

很快，当欧爵拾起阴沉的笑容，对着沐棂招手时，她终于确信自己身为女生的精确预感。可寻找鲜血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带他去杀害什么？想到这，她仿佛顿悟一般想拔腿就跑，可惜刚转身，肩膀就像被欧爵瞬间移动一般地搭了上来……

“抱歉……沐棂小姐……请问元帅府的厨房里还有吃的吗？……我刚才好像用力过度了……不补点血的话有点糟糕……”欧爵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看着沐棂的眼神充满了饥渴，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发现了一块肥肉一般，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她整个人就懵了，眼前的欧爵比往常的都要古怪，一个快晕掉的人，哪来力气跑这么快的？期间还不停地盯着沐棂的脖子……稀里糊涂的她轻轻地转过身，指向大堂内侧，表示那个方向直走就可以找到厨房了！然后欧爵看了看沐棂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她，坦言希望有一个人带他过去，而这个人最好是沐棂。

缺乏必要性的请求让沐棂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因为欧爵那骇人的表情在她心里造成不少的恐惧，她巴不得赶快离开欧爵身边。

另一方面，森林公园内，朦胧的晨雾遮掩着树木的吐息，弥漫而不消散。冰凉的露水像宣告着启程一般，一滴一滴地落下泥土。整个森林仿佛仍在熟睡，宁静的清晨才刚刚开始。

忽然，一阵旋风轻轻地拂过树影，打破了宁静。两个人突然出现，并像晾衣服似的挂在了树枝上。

“哎呀，刚才为了耍帅好像逃得太快了呢，转得我头上都布满星星了哇……”罗占挂在树枝上一脸傻笑，而旁边同样挂在树枝上的乔左娅则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一个翻身就从树枝上跳到了地下，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处……因为肩膀脱臼的地方隐隐作痛，乔左娅并不想让罗占发现。

突然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了乔左娅白皙的肩上，像枯叶那般飘着的罗占拎着“幽灵泪”，瞬间治好了乔左娅的骨骼脱臼。这时她才明白，原来罗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鉴于乔左娅倔强的性格没说而已。每每发现问题后，罗占喜欢无视她的意愿，擅自地向她伸出援手，三年来一直如此。

摸着痊愈的肩膀，乔左娅轻轻地对罗占说了一声谢谢。

回想起刚才，因为他及时出现，元帅府才免遭了拆迁。逃脱地点可能也是考虑到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罗占才会选择为四下寂缪的森林公园。

明明如此周到地为她考虑，却还傻傻地假装着一无是处，这和当年乔左娅第一次来到玛露莉亚城时所碰到的罗占一模一样，至今她仍无法理解。

为了忘掉了刚才不愉快的心情，乔左娅倚靠在大树的树底下思考着。

“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爸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我回家？你们瞒着我的书信来往肯定有提及吧？”面对乔左娅置气般的疑问，罗占坦白地承认了。不但如此，当初建议乔洛奇带乔左娅回家的就是他。

要是三年前的乔左娅听到这样的回答，一定会觉得这是一种背叛行为。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无数的人想要陷害她。一开始总是阿谀奉承的那些人，每当认定了乔左娅身上无利可图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赶她走。

然而罗占不一样，在乔左娅的心里，同为纯血家族出身的他可以完美地理解自己心中的痛，罗占让乔洛奇来带自己回家，不是为了驱赶她，这背后一定有他的理由与想法，并且与她当年离开家门锻炼的理由一样。

“你认为我回家就可以把‘梦游’治好吗？”乔左娅问，罗占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并且严肃地问道：“左娅，你是真心憎恨着乔氏家吗？”见乔左娅没回答，他又换了一种说法。

“难道在你的内心里，乔氏家族真的是一文不值、连值得留恋的东西都不存在吗？”

绝妙的反问，逼得乔左娅握紧双拳，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自己对乔家的一切情感，对她而言那里就是地狱，是黑暗深处的恶魔聚集地，是给予她巨大阴影的罪魁祸首。回去只能带给她痛苦，接着彻底把她变成失去良知的怪物。

“可是——梦游中的‘另一个你’，偶尔会呼唤‘乔白夜’的名字，这难道也是偶然吗？”

罗占的话仿佛在漆黑淤泥中捞起了一片月光，被仇恨所掩埋的感动渐渐在乔左娅的脑内弥漫，她咬紧着牙关低下头，竭力地遏制住眼边的泪花……

乔白夜这个名字让她始料未及，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密闭起来的内心。早已明晰前因后果的罗占，轻轻地揉了揉乔左娅那湿润的紫瞳，眼神交接的一瞬，让她侧着通红的脸，一股鼻酸的感觉顿时冲进她的眼眶……无数个哭泣的夜里，罗占都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两位乔左娅分为白天逞强夜间懦弱，然而少女的泪水却来自同一颗心。

泪水像决堤的那般，出现在白皙的脸蛋上，她甩着泪角一把推开罗占，却反被罗占温柔拉入怀抱……

“接受家族内的条件吧，回家的路上，不管你是哭也好笑也好，少主也好军人也罢，只要你依旧是乔左娅，我一定会和你一条路走到黑。”

言毕，乔左娅捉紧罗占的衣角，泪水……慢慢渗入他单薄的衬衫，温暖着心房。

海雾终于消散，在一片坐落在海边的奇异森林里，葱盛的树枝织起了无数的鸟巢，成千上万的飞鸟在这一瞬间拍打着羽翼，仿佛吹起了启程的号角，迎风翱翔。它象征着归宿，也象征着空洞，然而填满空洞的，仅仅之是一位普通少女的沉默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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