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宠你,心为何如此难以安定下来……”
终是打破宁静,叹气声不经意流出。
“阿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没有对你许过任何诺言。”
阿齐摇头,眼里又出现百年前那个难捱的夜里,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回想着万万千千曾一起与他度过的风雨冷暖,听他一笑恍若春风有雪,一动宛带天际流光,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剪影,经过百年的洗礼,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找了那么久,眼前的莫宠,不再是那个要她等他回来的册良了。
她缓缓一笑:“你怎么能,怎么能把那把属于我们的断梳送给别的女人?”
柳莫宠扬起嘴角,“属于我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不过是一个送给女孩的小礼物罢了。”
阿齐无力的闭眼,握紧了手中属于自己的那把的木梳,永远也不可能再与另一半结合的残次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一直坚信带着另一把“结发”的人,就是她的册良,难道错了吗?
……
“若我先你到了忘川……
此后等你白发苍苍可以来见我之时,便以结发木梳为信物相见如何?”
阿齐心中一窒,你是骗我的吗?
那么,一起共赴黄泉吧。
柳莫宠看穿阿齐眼中的杀意,蓦地心惊。
“阿齐,不要。”
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千寻。
“你所有的心情我都感受到了……
可是你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他真的是你爱的那个人的转世吗?
还是——你只是因为太想念爱人而被蒙蔽了双眼?”
“利用了这么多无辜生命的你,真的找到你的爱人了吗?”
阿齐沉默的听着来自身体某处的声音,疑虑渐渐升起,最后却是咬牙将千寻逼到心底的角落,“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啪”的一声——远处突地一物掷来,将阿齐打倒在地,她回头一看,脸色微变,是一把纸伞。
雨,又密密的下了起来,三忘桥尾,一个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雨里,伞下人从雨中款款而来,步履随意,纤尘不染。
“已经够了。”
伞下人的声音明朗清晰,阿齐只觉身子一痛,魂便被硬生生扯出了身体。
原先躺在地上的阿齐,瞬间变回了了千寻的样子,千寻看到那个似乎从仙境中走来的身影,缓缓松了口气,双眼重重阖上,实在是太累了。
“你牺牲了这么多人的魂,已经没有意义了。”
伞下人站在桥尾,刚才从手里掷出的伞此刻静静地靠在桥头,在雨中微微颤抖。
阿齐的声音从伞里传来——“我不甘心……
不甘心,那晚,册良终是没有回来,我只是……
想在死时有他在身边罢了……
为何,为何我含泪变为精怪,也再难见到他,他是生,是死,通通不知,找了百年,终于再看到册良身上那
一半结发断梳,叫我如何放手……”
雨中的柳莫宠看到这一幕脸色苍白,声音僵硬的回道:“断梳我只是无意中在山里捡来,本来不是我的……”
阿齐的声音略略停住,终是,被这百年的相思纠缠至死……
伞下人走上桥,伸手将伞举过千寻的身躯,雨渐渐小了一些,却不见打湿他的黑发。
“你等的那个人,风雨交加的那一晚,就已失足落下山崖,先你而去了,你在这尘世徘徊,那个人,却早已去到了忘川,只是将木梳遗失在了山中,你为何不回忘川去看一看?”
靠在桥头的伞狠狠的倒在了雨中,阿齐已经无力再撑了。
册良已经……
先我一步,去忘川了?
我为了这错过等待和莫须有的相思苦了百年,册良在忘川等我的断梳,等了百年。
她苦苦一笑,人在爱欲中,谁不是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已经够了,回忘川吧。
那个人,也许还在等你。”
雨下的三忘河中,远远传来了船夫的小调。
万千黑暗中的一点荧光,摇摇摆摆的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桥边。
船夫用手扶了扶帽子,抬眼对苏明眸一笑,柔和万千,笑里已猜到明月夜亦有失意人,“今儿个到忘川最后一趟了。”
苏明眸将收了阿齐的伞交给他,颔首道谢,声音似泉,面容素净,风雨难
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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