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

我和陈神舟走在学校护校河边的鹅软石小路上，为了避免有路人从旁人视角看而产生一些奇怪的误会，两人间拉开到路径的最大距离。

装作事不关己态度，我用冷漠的语气向身边的陈神舟发问，“其实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确定一个艺术系的女生能满足学习成绩优秀的要求。”

“啊，你在说什么啊，那女生可是全校排名前10位的。”

不敢相信。

“为什么主业是画画的她在文化课上的成绩也能这么好呢。”

“谁知道呢，至少肯定不是像阿青这样不努力脑子又不好使的人哦。”

“就你最没资格说我。”

成绩稳稳在学校倒数前30的陈神舟，那是即使我也一直以来都没达到过的高度，嘛，虽然我也只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你不会懂的，我可是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二次元之中的攻略之神啊。”

这家伙还真好意思这么说。

对他的中二忍无可忍的我来了一句。

“闭嘴，你个死宅男。”

然后他就真的乖乖一脸阴沉的闭嘴不说话了。

至于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走在这里。

根据陈神舟所说，艺术系的学生，一般来说中午是要一起留在专门的画室里学画。

但是，这个女生，三年级十班的胡光丰。太过于优秀。

优秀到艺术系的老师觉得将她关在画室里会限制她的发展。

因此，每天午休时她都有自由的选择地点绘画的时间。

不过，这可以算作是机密，为了不打扰她，这件事只有几个老师知情，连同画室的同学们都不知道她选择的作画地点。

关于身边这个自称攻略之神的家伙是怎么搞到这个情报的，我更是无从得知了。

开学的这两天正在以护校河为背景作画吗？

我在陈神舟的带领下沿着护校河边的鹅软石路走入了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地。似乎学校已经认定了这片地方不会有人来而放弃了清理。

然而，当转过一个路口，可以看见少女正出现在这里。

比林风华更长的头发到达腰部，整齐的刘海正好遮住了半边眉毛，认真注视眼前的画与景物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

地上摆放着画板和椅子，估计是老师们帮忙拿过来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了，让我好好期待你的表现吧”

陈神舟拍拍我的肩膀，似乎已经把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是一副兴高采烈看好戏的表情。

“具体应该怎么做。”

“先用你背的那些音乐知识套近乎，然后在普通的聊天就可以了。”

是吗？有这么简单？

先去试试吧，我往前迈出了几步。

少女依然是没有发现我的样子，右手举起画笔比划景物的比例，然后把画笔卷入调色盘中调整着自己想要的颜色，小心翼翼的涂在画作上。

河岸边几棵柳树的颜色已经开始泛绿，时有吹过的风依然残留着冬天的味道，少女抚平和柳絮一般被吹起的头发，转头的同时，视线无意间发现了我。

“是在使用不透明一次着色法吗？用这种画法中每笔所蘸的颜料比较浓厚色彩饱和度高笔触也较清晰，易于表达作画时的生动感受。的确是画风景画的最佳选择。”

太生硬了。

对着目瞪口呆的少女，同样惊慌失措的我一口气把背诵的知识倾泻了出来。

“啊，是，是的。”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果然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吗？

“那个，请问。”连声音都有一点颤抖。“您是哪位。”

“无论怎样也不需要用敬语吧。”

我饶了饶头，突然用上的敬语让自己很不好意思。

尽量换上温柔语气，带上自认为迷人的微笑。

“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要去附近安静的地方吃午饭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哦。”

“这，这样吗？”

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指尖轻抚自己的胸口。

“太好了，我以为又是那些人呢。”

“那些人？”

“啊，没事哦。请不要在意”

她摇摆着双手否认了。

总感觉很可疑啊。

“对，对了，你也懂油画吗，但是，我呆在画室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过你哦。”

仿佛在遮掩什么般的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我管太多也不好吧。

“啊，哦，那是当然，我不是画室的学生。我只是也懂一点油画，个人比较喜欢而已。”

骗你的，其实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然而，少女却因为我的话双眼散发出很感兴趣的光芒。

“嗯，嗯，那么请问你在油画中喜欢谁的作品呢。莫奈、雷诺阿、德加？还是塞尚，高更呢？”

“啊，不，实际上我……”

一个都不认识。

“啊，我知道了，是伦勃朗吧？还是说是拉斐尔。他们的画我也都觉得不错呢。”

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就像找到了一见如故的知己一般。略微的似乎还有一点之前的原因，不过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难道说对这个女孩来说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被陈神舟认定为容易攻略的女生之一，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达芬奇。”

我硬的头皮说出了当今高中生中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的艺术大师的名字。

“我最喜欢的油画作品，就是达芬奇的作品。”

“哦，哦，是达芬奇哦。”少女反应了过来，“艺术大师达芬奇的作品都是很不错的，比如大家都知道的《蒙娜丽莎》以及《最后的晚餐》，不过呢，对我来说，最喜欢的还是他的《岩间圣母》…….”

“啊，是，是呢。”

“《岩间圣母》这幅画的主题是小施洗者约翰在圣母玛利亚与天使面前参拜基督，达芬奇将他们安顿在幽美神秘的岩石风景间，圣母、孩子和天使直接坐在山岩地上，渐浓渐淡的轻烟薄雾呈现出佛兰德斯或威尼斯画派所少有的朦胧画意，整个景象如幽远的梦境。充满了诗一样的温情，祥和而且典雅，真是太完美了，还有……”

……

结果后来对话变成了这个女孩子的独奏，搭不上话的我只能时不时的哦嗯的回应她几声。但是即便如此，女孩子脸上的兴奋与开心摸样也丝毫没有褪去。

看来是真的，她真很喜欢油画。

“嘿，干的不错，还有那个女生真是漂亮啊，阿青用好不要了的话，留给我怎么样？”

回程路上，陈神舟又说出了这种没有脑子的话，我刚想要骂他，视线却被迎面而来的女生夺取了。

绝对不是漂亮，反而是那种略显低俗的成年化打扮让我眼前亮了一下，再看看旁边的陈神舟，他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直接从眼前过滤过去了。

过度开放的学校就是这点不好。

“怎么了，阿青，再不走就快要迟到了哦。”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陈神舟这么问我。

“抱歉，你先回去吧，我有东西忘在那里了。”

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我转身回到刚走出没多久的鹅软石路，快步走了起来。

内心深处冒出来的焦躁感充斥了我的全身，催促着我继续行动，好像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我更加快了脚步，慢慢的变成了奔跑。

迎面而来的尖锐冷风划过脸颊，让我的大脑恢复了清醒，脚底与石头接触的实感，使我更加相信双眼里所看到的事物与想象中的逐渐统一。

“住手！”

声音从喉咙中倾泻而出，毫不留起的乘风传入了她们的耳朵中。

三个站在胡光丰前，正指手画脚在做些什么的女人应身转头，脸上一瞬的惊愕毫无掩盖的被她们替换成了厌恶。

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气质都没有。

“切，找来了男人吗，有本事啊。”

带头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看着我插入少女和她们之间，一脸不爽的这么说道。

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我几眼，露出一脸不符合女孩子的猥琐笑容。

“喂，她是怎么收买你的，用身体吗？不会就是在这种地方野战吧。”

低俗的话语让后面的两个人哈哈大笑。

然后，我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起我也笑了起来。

一如老妈那般的微笑。

这么说，我确实就是她的儿子啊。

没错，我生气了。

从下面猛然挥出的我的右手，形成勾拳的模样，停在女人鼻尖前面一点的位置。

配合着它所能造成的威慑力，我保持自身形象的继续微笑着，从口出吐出一个字。

“滚。”

那时的我真是帅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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