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天下午是这次模拟测验的最后一门考试，按理来说，这种时间我应该是在教室里和题目做斗争，但是现在我却和林风华一起坐在教务处的沙发上。

小公主老师一脸不高兴的站在沙发边上…...果然仅仅是这样那还算好，相比之下我还是希望只有小公主一个人对我们说教。

问题是，出现在我们正对面的高级红木办公桌上，那个身体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学校的教务处主任。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则要从吃完林风华的简易便当准备从楼顶离开时说起。

转动门把手的一瞬间，我就觉得事情不对。

饱经风吹雨打的门把手锈迹斑斑，向下压的一瞬间，和门的连接处有松动感，但是却一点也压不下去。

林风华把门关上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成真了吗？

大意了，那个时候就应该要确认一下的。

“你之前来过这个地方吗？”我向静静站在我身边的林风华问道。

摇头否定。嘛，猜也猜到了。

这样的话就真没办法了，她大概也不会想到门会打不开。

脑海里一闪而过踹门而出电影场景，想要执行的时候突然想起门是向内打开，这么做也只会徒增脚底的疼痛罢了。

……

好吧，只能那样做。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学校里唯一友人的电话。

“哟，阿青，突然打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果然笨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精神饱满。

“仔细听着。”我故意停顿，想要表明后面所说的话的重要性，“我现在和林风华被困在2号教学楼的天台上，通往天台的门坏掉了回不来，你现在立马去找几个维修人员过来。”

“呃？啊？什么意思？”

唉，有什么能治疗白痴的良方吗。

“算了，你去告诉小公主……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矮矮的那个，告诉她我们被困在天台就行了。”

“哦，这样啊，但是，为什么你们会在天台呢，那不是学校禁止进入的地方吗？”

“没时间解释了。”

“难道说你们？”

我不想耽搁下午考试的时间，在他进行任何奇怪的幻想之前抢先说，“总而言之，你这么告诉她就行。挂了”

无视电话里陈神舟“喂，等等。”的呼喊，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是最后，考试还是被耽搁了。

小公主大概在30分钟后才带着学校里的技术工人出现在门的对面，这个时候，考试已经快开始了。

当然实际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小公主其实也是很不错了。

开门也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是把整个锁都卸了下来总是开的门。

之后，一脸怒气的小公主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期间，也不管我怎么提问，怎么请求处理事情拖后到考试后，一概不理。

虽然她会生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结果却连能先完成考试的幻想也破灭了吗？

唉，算了，之后再去要张试卷来做做吧。

我看向身边的林风华，她还真是淡定自如。刚刚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无表情状态。

不，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她平时的样子吗？

“两位同学知道自由所代表的意义吗？”

听到突然其来的问话，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是台上那个双手合十抱拳举在脸前的教务主任。

沉默了这么长时间，一上来就是这种抽象的问题吗？

“自由就是在一定的限制下做能够做的事情。”我随便想了一个答案。

“哦，有意思，你这种年龄的孩子不是该说‘可以无拘无束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教务主任眯起眼睛，好像对我的回答很感兴趣。

要是那样的话人类早就灭绝了。

不过这毕竟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场合了，看了一眼旁边脸还是一片红的小公主，我还是稍加考虑后回答说：“正是有限定的框架，有了拘束，自由这个概念才有存在的意义，嘛，所谓完全的自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回答的好。”表情被双手和眼镜镜片恰到好处的阻挡住，光听声音似乎是对我的说法很满意。“譬如这座学校，以自由的校风闻名全市，但这并不表示能够为所欲为。”

太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射入，透过合拢的窗帘，昏暗的光让他比起教务主任更像某大型集团的董事。

压迫式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转移到了身边的林风华身上。

“你也是这么认为吗，林风华。”

“我认为学校应该尊重学生的选择和意志。”语速平稳，声音似乎还有着寒气，和平时的林风华完全一样。

一点都不紧张啊，她。

室内沉默几秒，教导主任继续压低声音发言：“把话题扯到这上面了吗，也好，今天要找你谈的主要就是这事。”

教导主任转动有着巨大靠背的黑色工作椅，转变成侧面对着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紧张的气氛因为看到他普通大叔般的侧脸而缓解不少。

“为什么不参加学校的组织的特别补习。”

“啊，教导主任老师，那个我不是说了吗，完全是我的失职，是我没有能通知到她。”

小公主老师刚刚还是一脸生气的样子，现在则是苦笑着向教导主任赔不是。

态度转化的真快。

谢谢你了，老师。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

小公主刚想继续说话，林风华就接过了话头“是的，我早就知道学校的打算。”

“那这次，为什么一向服从学校安排的你却不去参加补习。”

面对质问，林风华的眼神就如宝石般闪闪发光，然后，似乎有这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原因说了出来：“如果参加的话，我和阿青在一起的时间不就减少了吗！”

……

时间仿佛停止了。

教导主任一下子在无话可说，小公主的吃惊表情完美的表现在了脸上，我的话，则是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机逃出去。只有林风华一人，安然的坐在沙发上。

之前就知道她有些时候会乱说话，但是，到了这种程度也太厉害了吧，可以当选直言不讳成语的最佳代表人物了。

我坐如针毡，思考着是不是要由我说句话时，教导主任总算又开口了：“也就是说，你是为了跟他在一起而不去参加学校的补习的？”

“是这样。”

喂！这种回答回答不要这么干脆啊，搞的我好像是幕手黑手一样。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补习啊，林风华这样的成绩还需要补习？

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林风华同学，虽然我们学校并没有对男女生之间的交往硬性禁止，适当的交往或许有不少益处，但是，这些都是以不影响学习作为前提条件。”

这点我也认同，而且我们会交往也是因为我想要提高学习成绩。

“我没有影响学习。”

“不参加补习跑去和人约会，还说没有影响学习？”

“这次的补习并不在必修的范围之内，所以我没有必须要参加的义务。”

“哦，也就是说，这种会影响学校的荣誉大型招生考试你也不顾了？”

“我没有管的必要。”

“哼。”射向林风华的视线突然变得尖锐，那像老鹰望着猎物一般的视线，让我确认了能当上教导主任的人果然不简单。

“别忘记了你当初为了进这个学校和我们定下的协议，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关你的前途和未来的发展。”

听不懂，感觉我已经赶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

林风华现在陷入了危机，而让她陷入危机的人，就是我。

虽然我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甚至只是在利用她，但是，因为我而让某人有所危险的话，我是绝对承担不起的。

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所以，不想也害怕承担任何责任。

所以，在林风华想要发话之前，我抢先这么说了。

“去参加不也挺好的吗，那个补习活动。”

林风华缓缓的转过头，丝毫没有掩饰难得一见的惊愕表情。

“你说什么？”

“去参加吧，那个特别的补习。”

“但是这样的话，就没有时间和阿青在一起了。”

“那并不重要。”

“那是最重要的事。”林风华靠近我，简直要将整个身体都贴在我身上，湿润的眼眶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回答。

我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让她会如此的在意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我什么都忘记了。

罪恶感更强烈的涌了上来。

“所以说，我……”深深吸了口气，将微笑挂在脸上，“时间少了也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深刻的关系，所以这也并不算撒谎吧。她只是我利用的对象，作为学习用女友的女友。注定在最后会分手的女友。

所以，我绝对不能在重大的事情上耽搁她的前程。

“你在补习中学到的知识也可以教给我。而且应该也不会花掉太多的时间吧。”我别开视线，避免和她真诚的眼睛对视，“这些时间找个机会补回来就是了。”

“如果阿青这么说的话。”她小声嘟囔着，从我身边离开。

“好吧，我同意了。”回到自己原来位置的林风华对对面桌上的教导主任说。

“哦，这样啊。”

教导主任眯着眼睛，似乎是把我们刚刚所有的对话都听了一遍。可以的话还真是不想让人听到啊。

不过她能同意真是太好了，之前是这么固执，我还担心她还会坚持，总是是能减少了我的心理负担。

“看来你还是有点作用，蓝青同学。”

听起来是句很伤人的话，但是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这点让我很满意。所以我以老妈一般的微笑回答了他。

“哼。”教导主任发出了不符合形象的嘘声，“你这笑容让我想起了以前不高兴的事。”

不高兴的事？

喂，不会吧，我只是随便说说，难道真的和老妈有关？

“算了。”将背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我们的林风华同学好像还有事情要和我商量，你和X老师就先回去。”

X老师？

……哦，回想了一下，是小公主啊，太久没有听到她的真正名字都快忘记了。

“那么，我们先回去了。”

后背突然被猛烈的拍了一下，让我从沙发上往前扑了出去，差点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搞什么啊，这老师。

回过头，看见的小公主还是满脸不高兴。喂，该不高兴的人是我才对吧。

“回去了，别磨蹭。”

“好吧。”

小公主打开门，然后在门边又推了我一把，感觉她今天的力气特别大，简直可以进阶成暴力老师了。

“阿青。”林风华坐在沙发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的对我微笑，“下午再见。”

“也就是说，这次补习是因为那座名校每年惯例的招生考试而开办的。”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小公主正在详细的和我解释这次的事由。

“那座大学的排名在国内数一数二，所以招生考试的题目自然也是会有难度的，基本上和高中学的东西关系不大，是以奥林匹克竞赛题为基准出的考试题目哦。”

“……那是有多难啊。”

这类的竞赛题以前接触过，知晓它的难度，这可不是仅仅靠努力就能答出来的题目了。

“所以要训练啊，我们的学校每年都会在它的招生考试前开办补习课程，成效很不错，基本上来说呢，这个省里大部分的自主招生名额都会被我们学校包揽走哦。”

那还真是，不愧是市内以素质教育闻名的学校。

“所以就要强制林风华参加吗？”

“嗯，因为这届学生的素质普遍不高，林风华又是有希望能登顶的学生，如果她这次不去的话，可能这次学校就要名誉扫地了。也就是说主要还是，像你这样让老师头疼的孩子太多了。”小公主老师用手按住头顶，一副真没办法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这里，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向小公主老师低头鞠躬。

“对不起，老师，还有，谢谢你。”

“什…什么…”

“怎么了？”我疑惑的抬起头，发现老师也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没…没什么，只…只是没有料到你这样的坏孩子竟然会认真的做这种事情。”

我到底给她打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印象啊。

而且，脸红什么，被人麻烦，帮助了别人接受感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才是孩子吧。

“而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因为找不到修理员工在学校里乱跑，最后还都赶不上监考了，只好让教导主任老师调一个老师去替我的位置，结果还被他问道了缘由，唉，运气真差。”

所以我们就被叫到了那里吗？

真是小公主的风格呢，不过这也是她为了我们拼命奔波的证据。

“不，您为我们做的，我们都看到了，今天真是非常抱歉，还有非常感谢。”我竟然都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不过今天的事情，叫人过来开门也好，在教导主任面前帮我们说话也好，我都充满了对小公主老师的感谢。

“感谢就不用了，气也在刚刚拍你的那一掌上消的差不多了，以后不要总是和老师唱反调就行。”

小公主老师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说。

“嘛，我尽量吧。”

毕竟小公主老师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会去欺负她，但除此之外，她也更是一个老师了。

“不过，蓝青啊。”

“怎么？”

“这样真的好吗？”

“……”

小公主见我没有说话，继续问了下去：“林风华的样子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虽然有关学校的颜面，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个人的态度最重要对吧。”

“那所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对吧。”

“欸，对，是这样的。”

“那么，她去那里就好了。”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通过考试也可以选择不去的，学校要的也只不过是得到几个的人数数据，而且要尊重本人是否想去参加自主招生的意愿。”

“她去那里就可以了。”我没有仔细听老师的话，只是喃喃的重复着。

“啊？喂，等等，怎么突然跑了？”

从楼梯上奔跑而下，无视小公主的呼喊，离开了小公主所在的地方。

我果然还是害怕。

害怕背负起毁掉一个高材生的责任。

真是没用，但是，也无可奈何。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就这样一鼓作气的跑出了学校，似乎是因为考试，保安也没有多拦我。

和林风华发了一条短信。今天，看来是没办法一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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