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缓缓消逝,夜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顾希瑶的反抗,冲上去把她抱起,快速地放在床上,并对外面大喊:“来人啊,快传御医!”
希瑶已经气若游丝,脸上的泪迹未干,又有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同她唇角溢出的鲜血,一起滴在绣枕上,和她的发丝染在一起。
“不…不用你假惺惺的……夜珲…我此生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了你……”而最庆幸的事,就是认识了予洛……
她十分虚弱地躺在那里,迷离不清的双眼漠视着夜珲,只感觉意识渐渐抽离,整个身子轻飘飘地,似要飞起来般。
“你这个蠢女人,朕虽然对你从来没心软过,但朕也从未想过要你死,你听到了吗,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你死!”夜珲又急又气,大声暴喝着,整张脸都扭曲了。
希瑶染满鲜血的双唇微微拂起,露出了一抹苍白如樱花般绝美的笑,“终于,可以不用再听到你的声音…可以不用再受你的威胁……夜珲,若有来生,我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你……”
没有遇见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痛和无奈;没有遇见他,就不会对予洛想爱不敢爱;没有遇见他,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无法与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
现在,她终于解脱了。
若有来生,她唯愿,同予洛再续前缘,了结此生未完的爱……
轻轻地话音一落,希瑶那双美丽的凤眸,终于像是不堪重负,疲倦地再也无法支持下去般,缓缓闭上,整个人,也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
“希瑶……”夜珲呆若木鸡地怔愣在了原地,看着床上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的人儿,他仿佛觉得,自己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给我醒过来,谁让你死的啊!!!”
他凄冷的咆哮声,希瑶再也听不见,只能回响在幽幽夜色之中。
翌日,将军夫人服毒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京城的百姓无不议论纷纷,都说,是昨晚当今皇上去了将军府,逼死了她!
夜珲下令让将军府的下人为希瑶料理后事,也让龙锦辰撤去了对将军府的重重包围。
整个将军府,里里外外,都透着让人心碎的凄凉。
不过一天的时间,希瑶死的消息,就传出了京城。
知道这个消息后,最为开心的,是希若。她好像完全忽略了希瑶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因为,以后予洛姐夫,就完全属于她了!
而韩予洛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般,在营帐里呆了整整一天也没出来。
希瑶死了……
希瑶死了……
一整天,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只有这四个字!
当初在边关,他是为了她的安全,才让她跟着齐泽奕他们一起回京,却不想,他所谓的安全,反而把她送上了死路……
如果他把她一直留在身边,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身为一个征战沙场数年未败的骠骑将军,他御敌无数,能守卫国家疆土,可到头来,却连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
他一个铁铮铮的男儿,不怕受伤,不怕流血,不怕战死,却在听到希瑶死的消息后,哭成了泪人……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不管他流再多泪,希瑶也回不来了!
齐泽奕和月铭殇同时出现在他的营帐外,都没有进去打扰他。他们都能理解予洛现在的心情,所以,与其进去说些无用的话劝他,倒不如把空间留给他,让他自己坚强地从悲伤中走出来。
是夜。
碧海苍穹尽显了幽暗,月亮躲进了乌云之中,整片天空中,未见一颗星辰。
晚风徐徐,仍旧犀利刺骨,忽地一阵狂风四起,不稍片刻,就见空中缓缓坠下了一点点白如羽毛般轻盈的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雪花!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就在这悄然静寂的夜晚来临。
初希若端着一些刚热好的饭菜,走进了予洛的营帐里。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俏声笑道:“姐夫,外面下雪了,那雪花可真好看!”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寂静。
韩予洛颓然地坐于桌前,一整天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未曾动过半分。
希若走了过去,把饭菜拿出来放下,“姐夫,你一天没吃东西,快趁热吃些吧!”
予洛仍然不出声,黝黑的双眼无焦距地落望着手中的一方丝绢,那是当初在边关同希瑶分别时,她所赠的。
和她夫妻一场,她死的时候,他却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如今身边,就有这块丝绢,可以让他睹物思人了。
“姐夫,你若是难过,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别这样好吗?就算你一直伤心,姐姐也回不来了啊!”希若抱着他的胳膊,焦心地劝道,并将他的手放到她的脸上,哀婉地说:“没了姐姐,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姐夫,你快吃些东西吧!”
终于,予洛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他缓缓起身,沙哑地吐出话来:“你回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姐夫!”希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予洛已经侧身躺在了床上,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希若愤然地转身离开,哼,反正姐姐也死了,予洛姐夫迟早是她的,她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漫天的雪花越下越大,只是两个时辰的光景,便在屋瓦院落中积上了厚厚的一层,冷风拂过,卷起片片冰凉的雪花吹在蓝沫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希瑶死了,她便哀求龙锦辰,说在将军府暂住几天,守卫希瑶的灵堂,送她最后一程。锦辰也未多说什么,便应承了她。
如今已是她住在将军府的第三日,而明天,就是希瑶出殡之时。
所以,今晚,是她动手的最好时机。因此,她在小柔晚上的饭菜里加了些蒙汗药,确定那个丫头已经睡得很死,才悄悄出了房间。
穿过院落,蓝沫抚着腰身,小心地走在积雪上面,来到了为希瑶所设灵堂的大厅。
此时,正有两个丫环守在这里打盹,她走过去,将两个丫环拍醒,“我想在这里单独陪陪希瑶姐姐,你们且先退下吧!”
大冷的晚上,灵堂本就有些阴森可怖,那两丫环简直求之不得能回去睡个好觉,当即便快步离开。
如此,灵堂内就只剩了蓝沫一人。
左右望了望,蓝沫小心谨慎地朝灵堂后方步去,停在希瑶的棺柩前,望着躺在里面毫无生命迹象的希瑶,然后俯身,欲将希瑶扶起。
可恰在这时,灵堂外突忽急刮进一阵强风,吹得堂内的白色纱缦肆意腾飞,而且有一股强大的冷流直逼了进来。
蓝沫心下一紧,顿时大觉不妙,有人来!
她忙倾身蹲下,躲地棺柩的后方,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外面。
果然,只是片刻,便有一双黑色锦靴映入了她的眼帘,来人是个男子!
男子慢慢朝棺柩走近,他蒙着面,不能确定他是敌是友,所以蓝沫十分警惕地戒备着。
那男子也是看了看棺柩里的希瑶,然后伸手欲将她抱起!
蓝沫大惊,心下暗忖,莫不是遇到了个盗尸的?
她可不能让希瑶姐姐的‘尸体’被人盗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多加思考,蓝沫赫然现身,大喝出声:“你是什么人?”
男子不想这里还藏了别人,明显一惊,却在看清蓝沫的模样时,微微愣了一下!
“阿南姑娘,是我!”男子揭下面巾。
“罗峰!”蓝沫错愕不已,他不应该在恒王府保护齐泽奕吗,怎么会跑这里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峰黯然神伤,道:“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救走希瑶姑娘,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一听罗峰提及齐泽奕,蓝沫的心猛地闪过一丝颤抖,哑然问道:“他…还好吗?”
“王爷很好,阿南姑娘毋须担心!”罗峰低声道,看了看外面的时辰,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便又道:“我想将希瑶姑娘的尸体带走,让韩将军再见她最后一面!”
蓝沫点了点头,不过,这罗峰来得也正好,否则以她一人之力,还愁搬不动希瑶呢!
“那好,你快帮我把她扶起来!”蓝沫轻声道,有些吃力地勾下腰,轻轻地将希瑶的头托起。
这时,罗峰才注意到了蓝沫隆起的小腹,她怀孕了?龙锦辰的孩子?那他家王爷怎么办?
见他愣在那里,蓝沫急声催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罗峰回过神,忙过去帮蓝沫一起,把希瑶从棺柩中扶了出来。
“跟我来!”蓝沫压低声音说道,径直朝灵堂后方的侧门走去,罗峰抱着希瑶,快步跟上。
迎着大雪,两人穿过几个院落,很快就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门,那里,正停放着一辆马车,是蓝沫早就准备好的。
示意罗峰把希瑶抱上马车,蓝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小药丸倒出三粒,喂进希瑶的嘴里。
罗峰不解地问:“她都已死,还喂药做什么?”
蓝沫将马车内的毯子拿来盖在希瑶身上,这才道:“她没有死,只不过是服了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现在我已经给她吃了解药,不出三日,她就会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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