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晴天或是雨天（六）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再说了，就算我记得，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吗？”王佐心说道。

“哦——”林恋昔特意拉长了声音，像是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那你除了喜欢小黄书，还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书呢？”林恋昔的右手手指抵在下巴上，陷入思考当中。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小黄书了？”王佐心的眼睛被眼皮半遮着，眼前露出思索神色的俏丽身影，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讨喜。

忽地，一阵风吹了过来，王佐心扫视了下四周，发现有一扇窗户没有关紧，差不多还有五分之一是敞开着的，风正是从这里吹了进来。

只见林恋昔从椅子上站起来，以正常的走路速度走到了那个未关紧的窗户旁边，用手轻轻一拉，便将窗关上了。

“你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吧？”再度回到桌子旁边，林恋昔一边坐到椅子上，一边问道。

“我说的对吧？”还未等王佐心给出回应，林恋昔又来了一句，她的双手撑在椅子上，身体以很小的幅度左右摇动起来，澄澈灵动的双眸凝视着王佐心。

如此，王佐心忽地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的人宛若一只调皮可爱的小动物，而非平时认知中的豺狼虎豹，让他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的行为表现在短时间里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了解她罢了？王佐心沉默不语的同时，心中如此考虑到。

“你沉默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林恋昔的身体停止了摇动，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语。

“才没有默认，只是懒得回答你罢了。”王佐心闻言，立刻这样给出了回应。

“瞧把你给慌的。”

“我没有慌，ok？”

“可你刚才明显慌了一下呀？”

“没有。”

“切，一点都不诚实，果然是口嫌体正直。”林恋昔的右手支撑在桌子上，下巴靠在右手手掌上，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再只是看着王佐心。

“你拉我上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王佐心看着窗外仍旧下着的雨，口中轻声说出话语。

“这都被你发现了？”林恋昔先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后又来了一句，“当然不是那样的啦！”

“你这看起来可并不可爱。”王佐心瞥了林恋昔一眼，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咦？”似乎对王佐心说出的话语感到不解一般，林恋昔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平时在刻意伪装自己。”王佐心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心里所想的东西说了出来，当这声音传进林恋昔耳里的瞬间，她愣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恋昔脸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问出问题，她的语气，在这一刻，冷若寒霜。

“就是字面意思。”王佐心的视线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移动着，做出回应时的语气很是平静。

“王佐心。”林恋昔轻声叫道。

“嗯？”王佐心应声看向林恋昔，发现林恋昔正垂着头。

“你觉得，有‘想要改变自己’这样的想法，是错的吗？”林恋昔缓缓抬起头来，黑色的双眸凝视着王佐心的双眸，她的眼中所带的迷惘、所带的悲伤，让王佐心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这种问题，我怎么会知道答案？”将目光移开后，王佐心给出回复。

“是吗？”说着这意义不明的两个字，林恋昔脸上却是露出了微笑，但那微笑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凄凉。

“你怎么了？”王佐心见状，不由得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前一秒钟林恋昔还是一如既往的戏弄他，只因为王佐心的一句话，她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这副令他感到怜悯的样子。

“现实的生活像什么？”林恋昔忽然吐出这样的话语。

“你怎么又问这个？”王佐心疑惑不解起来。

“我之前问过你的，你也问过我，”像是没有听见王佐心的声音一般，林恋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的现实生活，就像笼子一样。”

她的眼神迷离，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那副述说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命运的受害者。

“你觉得幸福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林恋昔再度问道，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定定地看着王佐心，似乎王佐心不给出回答，她就无法继续说下去一样。

“家庭和睦，有时间去玩耍，不会因为钱的事而感到忧虑？”王佐心用不确定的语气给出回答，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心中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又觉得不回答林恋昔不行，所以只把比较普遍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唉，是吗？”林恋昔像是有些失望一样叹了口气。

王佐心见状，没有选择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

“我完全就不知道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林恋昔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出话语，平静到让人感到害怕，让王佐心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看到死井时的感觉。

“不会吧？”王佐心下意识地问道，他咽了口口水，此时的气氛，压抑得令他不敢说出随便的话。

“会的。”林恋昔垂下眼眸，她看着白色的桌面，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她的思绪仿佛在这白色的桌面上画着画，描绘出自己记忆中的景象。

“我的母亲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小姐，父亲是个有着一腔热血、努力拼搏的穷小子······”林恋昔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不知是在斟酌语句，还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王佐心只好这般说道，他觉得，现在让林恋昔继续说下去，才是好的选择。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了，一个家境富裕，一个家境贫寒，怎么样？很像电视剧剧情吧？”林恋昔像是在嘲笑什么似的说道。

“嗯，的确挺像的。”王佐心对此给予肯定，微微颔首。

“两人相信爱情可以战胜起来，用爱可以挺过一切困难——他们一开始，是抱着那样的想法的。”她说完这些又停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白色桌面，似乎是在斟酌语句。

“我的外公外婆，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结果他们私奔了，两人来到了故乡之外，开始了他们的自认为的幸福生活，直到现实生活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他们为生活而苦恼，为钱财而正常，将自己在各自工作上的不满互相发泄给对方，婚姻渐进变得支离破碎，到他们的孩子出生后，这种状况有了一些缓解，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其实他们的矛盾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只能共享乐却无法共患难的两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在他们离婚后，父亲却很快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原来，在父亲与母亲苦苦维持婚姻的那些年里，有个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爱上了父亲，一直在默默看着父亲，据说在父亲与母亲离婚以前，那个女人从未向父亲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在某次父亲醉酒当中意外发生过一夜性行为，还有了孩子，年龄好像也只比我小一岁。”林恋昔的手指不断地在桌子上画着圈，眉头我微微皱起。

“就这么确定是你父亲的孩子？”王佐心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如此真实的问题。

“自然是真的，还做过亲子鉴定呢。”听到王佐心的问题，林恋昔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哦。”

“父亲知道这件事是在离婚之后的那段日子里，而我知晓他们婚姻的破碎，是在我七岁那年，本就对幸福没有概念的我，彻底失去理解何为幸福的能力。”林恋昔的手指停止了画圈，将手从桌上收了回来。

“我有点好奇，你对你父母的事，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王佐心问道。

“我有问我的母亲，也有问我的父亲，一开始母亲是不愿意提起他们的事的，但我问得多了，久而久之，就不那么抗拒了，父亲虽然和母亲离婚了，失去了对彼此的爱，但，他依旧放不下我，所以偶尔还会来看看我，每年我的生日，他都会给我买礼物，跟我说生日快乐、希望我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幸福······”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快乐，我从未知晓过幸福为何物，又谈何过得幸福呢？”林恋昔像是自嘲一般说道。

王佐心默默聆听着林恋昔的话语，他面色凝重，抿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无病呻吟？”林恋昔抬起头来，看着王佐心，这样问了一句。

“不会。”没过几秒，王佐心便摇了摇头，给出了回答。

“是吗？”林恋昔仅仅以这两个字回应，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说话了一般。

“但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说现实的生活像笼子？”王佐心道出心中的疑惑。

“就像一只鸟儿，自小向往着天空，却在还未能飞翔的时候，就被关到了笼子里，时间一久，便无法飞起来了，我小时候向往着幸福，在还未得到幸福的时候，就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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