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有一座由弯曲墙壁撑起的圆形穹顶,一侧设有一段楼梯,台面用新伐木材铺就,上面严严实实盖着黑天鹅绒布。在高台上,正对着楼梯放着一把同样罩着黑天鹅绒的高背椅,供奉院明崇光就坐在这把椅子上,六名保镖两人一组站在他身后。
雷诺见少年径直走到老爷子面前,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的多疑,但转瞬又担心起来,万一他真是老爷子的贵宾,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刚刚对他不敬,自己的工作岂不是还是很危险吗?
但老爷子却问:“我有邀请过你吗?”
雷诺愣在当地,保镖们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掏出枪对准少年,只等老爷子一声令下,子弹就可以上膛。
雷诺希望少年可以说点什么,让老爷子别下令开枪,毕竟他站在少年身后,也在保镖们武器射程之内。
“初次见面,我是恙神涯,葬仪社的首领。”涯说道。
雷诺惊讶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看来当****头头没有年龄限制。得了,自己还是要工作不保。
涯将手伸进口袋,保镖们又添了几分警戒,准备在他拿出武器的瞬间撂倒他,但他掏出的是一个通讯器。
他把通讯器放在供奉院翁面前:“希望您能买下,日本的未来。”
供奉院明崇光的脸一沉。
“我们不要外来者添麻烦。日本将得到解放!”他说道,“但不是通过你们这些人!”
涯眼睛是两泓清而冷的深潭:“您不想要麻烦的话,就不该办这场宴会。”
供奉院翁深深地望着他,他的眼光是相当锐利的。这眼光立刻使涯提高了警戒心,他感到供奉院翁的目光像两把解剖刀,正试着要一层一层地解剖他。
“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把你抬出去?”
只有死人才会被抬出去,涯能听出供奉院翁的话外之意。
通讯器响了,不是涯的那个。
侍从弯腰将通讯器恭敬地递给供奉院翁,供奉院翁听完,神色突然变得阴郁复杂,锐利地看着涯,声音里隐隐有怒气。
“‘龙骑兵’正对准这艘船,这件好事是你做的吧?”
涯迎着供奉院翁的目光:“我说过,您不该办这场宴会。”
“欺人太甚!”
供奉院翁被触怒,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讲话。
保镖们枪里的子弹已经上膛,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涯。
涯暗暗吸了一口气,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制订的计划万无一失,今天的计划与其说是缜密,不如说太过草率。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为这次行动制订出详细周密的计划。对于供奉院财团,对于这次宴会,他们几乎无法了解到信息,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他不是神,没办法把造成未来现实的人心、行动,或者偶然计算得一清二楚。不管事先如何反复斟酌制订精密的计划,也不能预知在这个未知的状况下,什么时候在哪个细节上会发生怎样的偏差。世界上充满太多偶然,人心更是善变,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或许根本行不通。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最理想的计划不是制约自己的行动,而是极具“柔软性”的随机应变,成功与否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手法,或者运气。
恙神涯赌赢了,打从他看到大厅里,被锻炼着承担主人应酬宾客职责的少女时,他就知道自己稳赢了。准确的说是看到少女的虚空。
“我有办法救这艘船,也有办法击败GHQ,”涯的话坦显露出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他语气坚定,错综复杂的局面并没有让他迷失方向,“我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虚空的力量,亲眼所见会更值得相信。”
涯露出手背上的虚空印记。
这是一场冒险游戏。
就算是首领亲自前来,供奉院翁也没理由相信葬仪社的诚意,但有虚空力量的人就不同了,供奉院翁也知道虚空的力量对葬仪社至关重要,所以这艘船现在相当于有了一个有分量的人质。
供奉院翁坐在椅子里,抬起头瞪着涯,目光几乎要把他烧穿。涯甚至觉得那双眼睛很像是两个黑色激光源。
大厅里歌舞升平,没有人意识到逼近的危险,亚里沙穿着水蓝色的绉纱礼服,柔软的褶层拖在地上,长裙裙裾随着她走动轻轻飘起又落下。
“我需要的是您孙女,供奉院亚里沙的虚空,时间不多了,请您让我带她到甲板……”
“不许让小姐遭遇危险!”
回过神来,生气的黑发青年大吼,双手用力地捏着涯的肩膀,其实他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直接去拧涯的喉咙。
雷诺的脸因为激动与愤怒而一片通红,眼中的光辉带着极其冷静又不肯退让的决心,他看向供奉院翁:“您必须马上带小姐离开,用救生的小艇。”
涯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雷诺拼命的模样让他感到滑稽,也感到莫名的感动。
“抽取虚空不会有危险的,”涯说,“还是说你认为让她现在到海面上更安全?”
这话表面上是对雷诺说的,实际上无疑是在提醒供奉院明崇光,他的孙女也在这艘船上。
房间中陷入沉寂。供奉院翁开始思考,他从首席执行官变成了爷爷。
“雷诺,带亚里沙去甲板上。”
“可是……”
“你要是还想对我孙女的安全说三道四,千万要想清楚再开口。”
雷诺低下头不再说话,老爷子看向涯。
“我希望你能成功,这样我就用不着杀你了。”
无际的海洋,水面和密布低垂的乌云交界处形成了一道银线。万籁俱寂。漆黑的大海上没有一丝星光,也没有一盏船灯。涯把视线投向远方,在心里推敲计划。
与此同时亚里沙也在打量他,眼前的少年面容英俊而清瘦,冷酷得令人兴奋。他满头金发,身材颀长、举止优雅,有种超越他外型的成熟和某种悲哀,这神色使她大为困惑,他有股独特的吸引力,那眼神,那嘴角,那轻蹙的眉梢。少年转过头,他冷绿色的眸子直视着亚里沙的眼睛。
雷诺不由自主地跑到亚里沙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亚里沙很疑惑。
“你干什么?”
“保护你免受邪恶视线的骚扰。”
亚里沙脸颊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犹如银镜中映出的玫瑰。
“……闪开。看不到前面啦。”
雷诺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处。
“供奉院小姐,我对您没有非分之想,”涯微微一笑,“看着您是抽取虚空的需要。”
“抽取虚空,我的吗?”亚里沙似乎对其中的细节饶有兴趣,“你是怎么做的?”
“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涯说。
冷不防被他这么说,总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亚里沙的脸上现出一抹惊慌的神色:“没门!”她抬起一只手,仿佛是想挡住他,虽然他其实根本没动。
寂静的海面上隐约可以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像是汽笛的声音,摇曳不定的闪光在地平线上闪动,如果从上空看,可以看到导弹形成的线条错综交叠,好像顽童的涂鸦似的逼近客船。
巨大的杀意投向这里。
白色的烟划过天际,一颗导弹划着弧线出现在客船上空。
“没有时间了,接住她。”涯对雷诺说。
雷诺一把接住了昏迷的亚里沙,正纳闷是怎么回事。然后下意识抬头去看天空。
“什么——!”
发出了愕然的声音。那并不是对‘龙骑兵’袭来感到惊愕,而是对它们带来的结果发出惊叹。‘龙骑兵’如烟花绽放空中,开出满天云霞,金色的火星四散飞开。
无法回避,可以轻松击沉客船的导弹——被凭空出现之物所阻。冰蓝色的七片形如花瓣的盾,组成不规则的圆形,如同冰破处的银灿灿的一汪水。导弹就是被这七片盾组成的巨大保护伞挡住的。
“该不会这是小姐的……虚空?”
雷诺若有所思地看着怀里的亚里沙,又转过头去看使用着虚空的那个人。
金色的头发被风吹拂而飘动,恙神涯飒爽地堂堂正正站在那里。星光彷佛在祝福他一般缠绕在他身上,觉得他在闪闪发光什么的绝对是错觉没错。
他手里有一个圆球,似乎是虚空保护伞的控制装置,因为圆球一动,七片盾牌也开始移动,猛然分散了起来。在船的前方展开,对空间进行重新构筑。
停留数秒袭来的成群‘龙骑兵’,形成有如星星洒落至海上般的伟容,彷佛要将昏暗天空烧尽般的光之奔流涌来。
涯操作着保护伞,将导弹十拿九稳的弹开。
新港埠头临时指挥室里,嘘界正戴着眼罩,躺在转椅上舒舒服服地睡着觉,罗温目不转睛地看着仪表板上的显示屏。
画面一闪。
“咦,刚刚是……”
罗温揉揉眼睛,再次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显示屏都在正常工作,显示着连续不断出现的数字和一艘大型船只的图像。
但是……发射出去的‘龙骑兵’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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