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因果

集在新的训练中表现得出奇的好。

绫濑对他刮目相看，但好像又有点不服气的感觉，只是给他来了句：“不赖。”

她说得既有几分欣羡又有几分气恼。

“集，做得很不错。”涯拍拍集的肩膀并且朝他投了个“太棒了”的微笑。

集非常兴奋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一直像一只落入圈套的老鼠那样东奔西躲，并没有那里做得特别出色。

“接下来的任务没你干不了，”涯说道，“继续训练吧。”

集觉得他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我……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你很知道害怕，也有头脑。好好训练一定能成为葬仪社最出色的规避动作能手。规避动作并没有固定的程序，需要的是害怕。”

“涯，你不会是在拐着弯批评我吧？”集问。

“我想批评你可不用拐弯。”

准确无误地，一句吐糟飞了过来。

“你的表现还可以更好，”涯说着指向训练场上停着的终极咆哮，“你要明白，只要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以终极咆哮的火力要击中你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集深以为然，专注地听着涯的话。

“但它们的金属手臂，要对应并非以点而是以面进行攻击是相当困难的。我让训练你的机甲被你击中后就停止攻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集盯了终极咆哮一会儿，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涯想干什么，但就在此刻，灵光闪过。

“我将要使用的武器是以面进行攻击的？”

“嗯，就是这样。”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集感恩戴德地松了口气。他接上茬儿了。

涯又加了几句：“要留意，被你击中的机甲不会再攻击是不错，但它们还处在战场上，并不是消失了。你可以把这些不能动的机甲当成护盾，挡住机关枪的扫射。”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绝不辜负你的期望！”集大幅度地点头，语气认真极了，不像是在说应付人的客套话。

“你干嘛回答地这么书面啊？”涯失笑。

又接受了一句吐槽后集变得焉头耷脑了。

涯心情愉悦地站起来，往控制室走去，他得去看看城户研二有没有闹罢工。

果然城户研二一看到他就大喊道：“我不干了，您另请高明吧！”

涯气定神闲地点头：“好啊，那这个任务交给鸫。”

鸫听到后得意地说：“得令，一定要让这个‘天空树’知道葬仪社第一黑客的实力。”

她故意把“第一”咬的很重，研二不满，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斗嘴。

涯带着询问意味看向四分仪，四分仪会意，一摊手说：“想出这样的办法，我只能理解为你心思独特了，不过这个办法的确能快速了断此事。”

涯心里清楚，四分仪口中的“了断”指的是要么“彻底断了线索”，要么“找出真相”。

“不过，这还真的很难诶，”鸫凑到电脑屏幕前面，“天空树用的是隐藏IP，中间还用了许多代理，动态地址每两秒就更换一次。”

鸫的语速很快，迅速扯紧了所有人的心。涯快速浏览了一下屏幕，闭上了眼睛，试图稳住稍显紊乱的呼吸。恢复平静后，他睁开眼睛再次仔细看屏幕上的内容。

大家也都紧紧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数据。涯操控电脑的技术不能与鸫和研二相比，只能勉强看懂数据中充斥着的天书般的符号，但他有见微知著的洞察力和敏锐的直感。

“鸫，研二，他的服务器似乎一直反馈到一个IP地址上，找到这个节点进行定位看看。”涯沉声说。

鸫又打起精神来：“没错，的确是反馈到一个地址，我马上定位。”

她的语气和她手上的动作都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查出了结果。

“涯，位置就是涩谷研究所，账号是涩谷研究所所长美华森的。”鸫比研二更早找准位置，语气十分得意。

研二也毫不示弱：“这个研究所研究的是白血病、造血障碍、癌症、畸变等疾病的治疗方法。就是个普通的研究所嘛。”

涯一怔，感觉这些疾病的名字非常熟悉。他思索了片刻，嘴角漾起笑意：“难怪他们叫‘天空树’，这些病不都是由天空树内使用的毒电波引起的吗？”

涯看向研二：“你可以放心了，他们不是冲你来的，起‘天空树’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在天空树塔爆炸事件后，GHQ为了平息争议而建立的研究所。”

“也可能是和研二一样，不满GHQ散播天空树塔内的毒电波，所以故意叫这个名字，就想和GHQ对着干呢？”阿尔戈接口道。

瞬间，控制室内鸦雀无声。那气氛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有人说“这种无聊的想法亏你想得出来”，然后一笑了之。但这一幕并未发生。

涯点点头说：“你每次都有出人意料的想法啊。刚刚这个想法，其他人都没想到。我会留心一下的。呀，阿尔戈会动脑筋还真是让人吃惊。”

阿尔戈半开玩笑的意见，涯非但没有当作胡言乱语，还认真地接受，真正出人意料的，是他吧。

坐在对面的研二张大了嘴巴：“我可不这样想啊，涩谷研究所在GHQ内部有‘养老研究所’的美称，研究的那些病都是不容易研究出成果的，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拿钱不干活，舒服的不得了，而且他们还都对茎道修一郎唯命是从。平时清闲得很，除了研究就只有一项定期为GHQ的工作人员进行心理测试的工作。当然，这都是为了向领导汇报‘没有异常’而已。这个所长是个奸细才更可信吧，没理由整个研究所都和GHQ不一条心。”

“说得也是啊。”阿尔戈有点泄气。

“不管怎么样，拿到那份研究笔记后就能彻底真相大白了。”涯说。

这时涯的通讯器在桌上微微震动。

他瞟了一眼传输过来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GHQ的行政大楼刚刚发生了小型爆炸。”

听完涯的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擅长研发炸弹，似乎应该被称为“炸弹狂魔”的城户研二身上。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炸的！”研二喊到。

涯也若有所思地看向研二。

“你看什么，你不会也以为是我炸的吧？”研二哀嚎着用拳头重重地敲了下桌子。

“我知道不是你，我是让你去查。”涯说。

研二撇撇嘴，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然而还没操作几下，屏幕上又弹出了另一条消息。

“是GHQ行政楼的主管发给军事部的消息，说行政楼刚刚受到攻击，恳求援助。”研二看完后说道。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去炸那个楼啊？”阿尔戈疑惑道。

“用明文？”涯问。

“加密了，军用编码。但用的协议几个月前就被破解了，真想保密就不会使用这种编码。现在只要是有心人就都知道GHQ行政楼被攻击了。”研二回答。

“行政大楼是许多国家的象征，其中除了有组成GHQ的以外，还有未与他们结盟的国家。任何想要争取他们为盟友的反抗组织，都不会愚蠢到攻击那里。看来是GHQ打算贼喊捉贼了，想通过这个争取未结盟国家的援助。”涯说。

“我们怎么办？”阿尔戈感觉自己脊梁下面升起一阵气愤，不自觉地把手攥成拳头，“说不定他们会把脏水泼到葬仪社头上。”

“什么都不用做，”涯说，“希望他们给GHQ的援助丰厚些，别让他们白费力气，不过对有些人来说，失望是在所难免的。”

夜幕降临，远处绚丽夺目的灯光纷纷亮起，灯光与余晖相伴，天空被映成了斑驳的彩色。

瞭望平台上，灰色镶木地板的设计和灯光月光的涌入散发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氛。

祈轻轻地将跌打药酒擦在集的胳膊上。

“祈，我没有摔得很严重，不用擦药吧。”

集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手里，耸了耸肩，一半出于不好意思，一半出于无奈。

“不行，不把这些小伤当回事儿的话，以后阴天下雨会骨头疼，涯叮嘱的。”

祈替他擦完药后就盯着他手上深色的淤青发呆。

“以后一定要小心。”祈说。

集能看到她翕动的睫毛、眼睛里熠熠闪光的红宝石般的红色瞳仁。

“我真的没事啦，训练难免会磕磕碰碰，我也没有觉得疼啊。”集说。

祈还是没有释然的样子。

集只好随便换个话题了：“对了，涯有没有嘱咐别的？”

“别的？”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思索了一下后说，“涯让我到你家里后不要给你惹麻烦，在学校不能提六本木的事，还有不能被你动手动脚占便宜之类的。”

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祈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想早点说完早没事，说得也太一五一十了点。

“涯明明说过我看上去不是会对祈动手动脚占便宜的人，结果还是背地里叮嘱祈要防着我占便宜，真是岂有此理。”

集小声嘟囔着。

祈笑了，然后说：“那是因为我去你家时你们才见过一面，他还不了解你呀。”

“说得也是，”集想了想，苦涩地说，“说起来，涯真的很厉害，他只看过几次就知道了我适合什么样的训练，虽然大家都说我在新的训练中表现还不赖，但我自己知道，如果不是涯手把手地指导，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和他差得太多了，我最近总是在想，我是个不合格的葬仪社成员，更是个不合格的虚空基因持有者。”

祈注视着集摇了摇头，她的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神采奕奕的她显得特别迷人。

“集，不要这么说。集很努力。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管涯有多么厉害，他是他，你是你，而且，我希望你只做你自己！”

集感动得心跳加速，高兴得自己要费劲去保持一个正常的表情，过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问：“祈，这些话该不会是涯让你说的吧？”

“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祈很少说这么多话。”

“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和集说话啊，集是特别的。”

集抬起头，两人的眼光不期地遇着了，随后便都把头埋下或掉开。集心里起了一阵波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自豪。

集真希望自己能明白女孩儿的心思，尤其是祈的。祈她还不太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思想。涯似乎非常擅长揣摩其他人的内心，但是集又不能开口询问。他也曾经问过春夏，一个男生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女孩子高兴。

“善良。”春夏那时说道。

集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不修边幅的科学家樱满黑周能得到大美女春夏的芳心，可并不是因为他善良这么简单而已。但究竟是什么呢？班里的男生们都对如何增加性吸引力有一套自己的颠扑不破的理论，而且他们的理论内容各异。有的人相信女生都喜欢那种具有权威、爱给她们下命令的男人；有的人说只要你不搭理她们，她们就会围着你团团转；有的人则声称女生们只对健壮的身材、英俊的相貌感兴趣。集很确定，他们全都说错了，但是集自己对此又没有什么想法，与此同时又很担心自己迟迟无法开窍的话会让祈觉得很无趣。

“祈，其实我是个非常普通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不过是来自一个你从没见过的世界罢了。”集说。

但是祈用眼神告诉他，她觉得他就是特别的。她在校园生活中也认识了不少人，但那些人都不能像集那样使她动心。要是说他们的性格和集相近的话，可他们都没有集那样温柔的眼睛；要是说他们有和他一样的眼睛的话，却没有他那样的声音。他们总是缺点儿这个、短点儿那个，而集却什么都不缺，尽管她也不明白集到底拥有什么。

夜色逐渐加深，月亮的光辉也逐渐加浓。这又是一个美丽的、温暖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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