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我到处在找你。”
祈端着托盘走进集的房间。
“是祈啊,”集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想说点什么让祈不要担心,“你应该直接到房间来找我,我一上午都在这里。”
集看起来既失落又憔悴,即使是昨天支撑着他战斗的疯狂能量,现在也都消耗光了,那模样真叫祈从心底为他难过。
祈在他身边坐下,把一盘饭团递到集面前。
“尝一尝,告诉我好不好吃,我还准备拿给大家吃。”
“好啊,这是什么?”集咬了一大口。
“是饭团。”
“是什么?”
“饭团。”
“嗯,好吃。”
集把一盘子饭团都接到自己手里,准备在祈把这些还有提升空间的饭团拿给其他人吃之前自己全部吃掉。
集和祈肩并肩坐着,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祈不自信地透过眼角看着集,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发问。
“集,”祈终于说道,“为什么不出去呢?”
“我不想再战斗了。像涯那样不论处于什么状况,只要明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全力达成那个目标那当然很好,可我做不到那么冷漠。”
祈摇摇头,深深地凝视集,眼睛里盛满了关切和爱怜,她的声调也一样:“不是的,涯他并不冷漠,他只是早就有了觉悟,把一切当成自己了的责任那样承担着。如果他总是害怕杀死敌人或者葬仪社的人战死而不敢冒险,他是无法赢得胜利的。”
世界上有一种人最痛苦,就是感情和理智都丰富的人,涯属于这种,他必须用强力去勒住感情,而那感情必定强烈疯狂,但是他宁可自苦。
祈想了想,继续说:“其实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涯明明解决掉所有机甲的驾驶员,但他只是让你处理了一部分,给了剩下那些紧急脱离的机会。如果不动手,而是直接大喊‘赶快紧急脱离,不然就会死’这样也不会有用呀。”
集知道祈尽全力想让自己露一下笑脸,虽然连幽默感已经舍他而去,但他还是努力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没什么好说的,祈什么也说服不了他,因为集自己都弄不清什么可以说服自己。他觉得自己被包围在各种可能性的迷雾之中,迷雾浓密,笼罩一切,在里面他看不见一丝光亮。
祈带着一脸忧愁看向集:“你会离开葬仪社吗?”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太阳高高地挂在广阔的湛蓝色天空中,珠串般缀着的几团蓬松的白云,白得纯净无瑕。
“我也不知道,”集使劲咬着颤动的嘴唇,“祈,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留下,我明白涯说得有道理,如果是为了保护,我愿意去战斗,可我没法认为伤害是理所当然的。我太软弱了,我做不到,留下来只会拖后腿。”
“集,这是你的软弱,也是你的珍贵。”祈说。
集愣了一下。珍贵?如果这是优点,那么至今自己还没发现过。
“祈怎么想?你觉得我该不该留下?”集问。
“我不清楚,我既不希望你痛苦又希望你留下。”
集沉默不语,祈也不逼他做决定,只是说:“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幸好涯帮这两个选择恐惧症做了决定。
“找寒川谷寻的下落?”集问,“意思是我要和祈回学校去吗?”
“嗯,回去好好学习。”涯头也不抬地说。
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集犹豫了一阵,说,“你要找谷寻干什么?”
“准确来说是找他弟弟,他弟弟是第四阶段的启示录病毒感染者,估计他们正在被GHQ追杀。”涯直截了当地回答。
“追杀?谷寻的弟弟寒川润不是在第四隔离区的病房里接受治疗吗,他怎么会被追杀?”集问。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所有第四阶段及以上的病人都会被杀掉,寒川谷寻带他弟弟逃了出来。我要你找到他们,把他们送到葬仪社。我需要他弟弟试用一下新型疫苗。”
“新型疫苗……哪来的?”集一脸谨慎地看着涯。
“现在当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等你们找到他以后就能研制出来了。”
集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丝浅浅的嘲弄,于是闷闷地“哦”了一声。
“你放心,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不会用他当实验品的。怎么样,这个任务不错吧。”涯冷淡的嘴角似乎轻轻动了动,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集想说点什么表示感谢,但涯的通讯器振了一下,不过他正忙着看摊在桌上的文件,所以没拿起来,只是用空闲的那只手调出消息瞥了几眼。这副姿态,完全是忙得没功夫搭理集的样子。
集只能默默地走出去了。
空气湿漉漉的,空中灰蒙蒙的飘着小雨,洒上了道道雨痕的建筑和天空、路面汇集到了一起。明明上午太阳还不错呢,集想着。
“涯,恭喜,有个美女要跟你约会。”鸫对涯说。
涯立刻明白过来:“涩谷研究所的所长?”
本以为联系涩谷研究所所长美华森提出见面的事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这个美华森更大胆,居然同意了,还约定了时间地点。
“这个美华森得接近五十岁了吧,这种年纪的美女还是给军师大人安排上吧。”阿尔戈说完,看到四分仪正盯着他之后赶紧闭上了嘴。
“阿尔戈,别乱说。”涯心想,说得好。
“直接赴约没问题吗,如果他们和GHQ串通设下埋伏怎么办?”绫濑说。
“那有什么关系,要是有埋伏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阿尔戈夸张的挥着手。
“不错呀阿尔戈,那你跟着涯去,暗中保护他吧。”四分仪说。
阿尔戈睁大了双眼:“四分仪先生,你觉得我可以吗?我是说,我觉得我能完成任务。如果你觉得我可以,我就没问题,我能搞定。”
阿尔戈的个性就是这样,一旦给他布置任务,他就能正经起来,从吊儿郎当的牛仔心态转化为身经百战的战士心境。
“涯,GHQ行政楼的事,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算了吧?虽然那批物资很丰厚,但总不能由着GHQ把罪名安到我们头上啊。”阿尔戈回过神来,问起情理之中无法避免的问题。
“阿尔戈说得对,如果不澄清这件事,民众以后会怎么看待我们葬仪社。”绫濑说道。当然,是压着愤怒,放低声调,用平静的口气说的。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们这样嫁祸我们,我们干脆真的发动攻击,把罪名坐实算完。”阿尔戈站起来,挥舞着拳头。
“我们不能以暴制暴,”涯说,“GHQ正在寻找镇压暴乱的机会,他们想借机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取消所有的公民权利,把所有可疑分子投入监狱。不管形势如何严峻,我们都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阿尔戈只好松开拳头,愤愤不平地坐下。
“事情当然要澄清,而且还要收点利息,”涯说,“这件事先不急着谈,大家想一想,告诉我,我们和GHQ到底差在哪里。”
“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先进,拥有更多像是矿产钢材之类的资源,医疗体系比我们完善,不过这也无所谓,他们又不在乎士兵死活,反正有源源不断的兵力。”阿尔戈歪着头,左手搔了搔后脑勺。
“快了,再往深处想想。”涯说。
“归根究底是资金的问题吧。为了钱,很多民众、外国移民还有雇佣兵情愿替他们打仗。只要征兵条件优越,应征者肯定络绎不绝,剩下的麻烦就只有从他们中间进行精挑细选了。至于资源武器和医疗保障什么的,有了足够的资金就容易解决了。”绫濑说。
“说好了钱不是万能的呢?照这么说,咱们是赢不了GHQ了?”阿尔戈耸耸肩。
“这倒也不是,GHQ的钱从何而来?”涯脸上带着一点儿微笑。
鸫夸张地举起手说:“是压榨了日本经济,还有从其他国际组织那里搞到的钱。”
“说得对,这次杨少将这次这么心急地请求援助,无非就是为了得到钱,还有想通过打压葬仪社来获得利益,这恰好说明他们的资金来源已经枯竭,不得不想新的办法。但是没有脚踏实地建立起来的东西,就无法形成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撑,他们恐怕不会明白了。我们也需要想新办法。”涯说。
“新办法,”阿尔戈说,“去抢银行怎么样?”
四分仪揉揉鼻梁上被眼镜压红的印子:“打住,你不要脸面葬仪社还要呢。”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阿尔戈看向涯,“涯快点想办法。”
涯无奈地叹气:“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这事要解决也容易,GHQ已经榨干了日本经济命脉,我们就要想办法恢复,另外也要找新的盟友,最好要同时瓦解GHQ对信息的严密控制,让民众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盟友啊,我们不是已经和供奉院家族合作了吗?”绫濑说。
“供奉院家族说到底也只是在日本首屈一指,并不是什么国际组织,只有这一个盟友自然是不够的。”四分仪说。
阿尔戈那毛刷似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供奉院老头听到这话非气死不可。”
“那我们还能找谁?”大云问。
“太平洋岛国联盟,宗旨是保证各成员国及其人民的安全,促进经济发展和贸易往来,加强军事经济等各领域的合作。总得来说就是有权有势。”四分仪回答。
“太平洋岛国联盟?”鸫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等等,这个GHQ的同盟之一吗!是我们的敌人呀,还是找个其他的好了。”
“没那么容易,选它是因为这个组织内部正乱着,两个党派争权,才让我们有可能趁虚而入。”四分仪说。
“GHQ恐怕不会任由它乱,估计也在打它的主意。”涯说。
“听明白了,就是说又得去拉赞助了对吧?”阿尔戈说。
涯点点头:“不久后我可能会外出一两天。”
“去哪里?”鸫问。
“维提岛,太平洋岛国联盟准备在那里举行一场集会。”四分仪替涯回答了。
“这件事先暂且不提,刚刚说到的我们与GHQ差在什么地方,还有一点没有说。”涯说。
“啊,是什么?”
“GHQ的体系,我们也应该取其精华,他们各司其职条理清晰,我们虽然也算是分工明确,但些方面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你们接下来可能会怪我了。”
阿尔戈听到觉得有点不对头,赶忙问:“涯,你要干嘛?”
“我要在葬仪社搞搞改革。”涯说。
阿尔戈松了口气:“哎呀,这种小事,你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了。大家一定会照办不误的。”
“这可不一定,具体的事项明天开全体会议我会宣布,到时候再哀叹吧,现在不早了,休息去吧。”
雨早已停了,天空正渐渐放晴。月亮隔着一层轻纱般的褐色薄雾,却也清晰可见。
“真要现在就搞改革?”四分仪问。
“已经刻不容缓,现在我们应该暂时避开GHQ的锋芒,而且葬仪社刚刚截了GHQ的物资,接下来消停一段时间不会引起怀疑。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改革的好时机,有什么不妥吗?”涯问。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有什么意外,我们不是早就商量过吗?”
“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真要做这件事。”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不打算做,干嘛要和你计划那么久。”
“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是吧。”
“……当然。”
一丝苦涩的微笑像淡淡的阴影一般掠过涯的嘴角。当一个首领就是这样,无论已经解决了多少事,进行下一步时,还是成天被不安和紧张包围,冥思苦想着该如何做得更好,以至于丝毫不觉得轻松了稍许。如果是其他成员,偶尔还可以稍稍远离一线,即便是偷点小懒也无人苛责。但首领不同,需要自始至终孤身奋战在最前线,想要做出一些改变时会更为艰难。决定改革,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要忍受种种非难,突发状况也会增多,他会忙得不可开交,不能有分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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