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将期待的援助物资从机场直奔GHQ总部,万家灯火在它们的身后逐渐消失。他十分重视这批物资,所以参与此次运输的人员都责任重大,但参与人员都认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每辆运输车顶部都装着高射炮,里面还装满了闪闪发亮的武器。车子都采用深色碳素纤维制成的复合蜂房结构,这跟用于制造超音速战斗机的是同一种材料,重量很轻但强度很高,所有的窗户上配的都是中间夹有细丝网的特种玻璃。杨少将担心物资运输出什么岔子,应他的要求,各国援助的物资都装在这种特制的运输车里,而且各国提供的新型机甲——Ragnarok都已经作为防卫力量投入了使用。Ragnarok机甲比普通的终极咆哮机甲行动更敏捷迅速,攻击力也大大增强,性能和史代纳不相上下。
机甲这种东西,由驾驶员驾驶着运输比装在车里运输更安全,因为这样机甲具有攻击力量,可以自保并且保护其他物资,而且只要驾驶员不紧急脱离,机甲就不会被夺走,话说回来如果到了需要紧急脱离那一步,机甲一定已经有不少损坏,即使落入别人手中也没什么用了。
杨少将对物资的安全非常有信心,对自己的将来同样很有信心。有了这样一大批援助,意味着现在就可以开始鼓动,要求第二批第三批。数不清的雇佣兵、资金、车辆以及大量的装备和给养,这一切都将提高他的声望,增强他的部队的攻击能力。看来,前景十分美妙。杨少将一脸灿烂的微笑,等待着物资运到总部,满心陶醉。
运输车驾驶员打了个哈欠,然后在驾驶座上挪了挪位置,想坐得舒服些,同时尽量想赶走自己的睡意。副驾驶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靠着厚厚的装甲板壁闭目养神。
突然间纵横交错的地下管道炽热的气体乱蹿,无数井盖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飞向天空,落下,在道路上乱滚。
副驾驶听见驾驶员尖声大叫:“有埋伏!有埋伏!出了什么事?”
他慌忙睁开眼,看见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幕。炮弹炸开的黑烟从高高的上空向他们压下来。
片刻的震惊后,机甲们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开始搜寻敌人的踪迹。但四周没什么动静,只有一个人直直跑到了机甲群面前。
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神情坚定而紧张。仔细看的话,他并没有扛着什么武器,左手空空,右手背在身后,大概是拿了个炸弹准备搞自杀式袭击吧。
“真是找死啊,这小子!”
机甲驾驶员们都充满了不屑,就算这小子拿的是炸弹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破坏。现在直接把他打成筛子就行了。
机械手臂齐齐对准了集,集觉得腿软了,但还是强迫着自己拿出右手集握着的阿尔戈的虚空。按照计划好的行动起来。
机械手臂开了火,但驾驶员们的视野却突然变黑了,在一片黑暗中露出一块黑色较淡的地方,显然跟浓密的黑暗分了边界,随后屏幕上故障表上的内容瞬间已高达一百多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驾驶员叫喊道,耳朵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不禁剧烈地颤抖起来。对讲机里空荡荡的寂静把他吓傻了。
前面几台机体陷入这种状态后,集暂时安全了。他集中力气,纵身向空中一跳,借助机甲的掩护继续用虚空手电筒照“亮”后排的机甲。
受到这样的攻击,就应该这样躲;攻击机甲的这一个部位,它就会倒下来作为自己的掩体——展开攻击的一招一式都与集预想的分毫不差。
怎么回事?
恍恍惚惚几秒钟,集察觉到了这种古怪玄妙的感觉,仿佛在以前的生活中经历过与此完全相同的情景,幻觉与现实之间微妙而反复出现,可以预测甚至是控制下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件。难道是既视感?还是精神错乱了?
那些训练蓝本!集突然回忆起来了,不是他记忆错乱了,而是这些真的都发生过。涯就是按照这些情景训练他的。行动前,涯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揭晓了他到底要使用什么武器这个谜底。阿尔戈的虚空——手电筒,的确可以只击中一次就让机甲丧失机能。
所以自己才能撑到现在啊,简直像是在考试前一直按照考试大纲进行学习,考前还得到了准确考试范围似的,虽然思考跟不上,但身体还是能发挥出经验,哪怕是新的情况也可以随机应变做出反应。
要是在学校里的考试也可以这么进行就好了?集想着。
他的脸颊擦破了,但他并不害怕,好像这场战斗是他在玩的一套把戏,是他注定要赢的一场比赛似的。
随后而来的是,欣慰。
自己正在战斗着。用自己的双手战斗。
不管是借用阿尔戈的虚空,借用了涯的技能和知识,是虚空基因加强了他自身的身体机能,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正在和敌人正面战斗。
处理完位于前面的最后一台机甲,集内心微小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极度兴奋和欣慰的快感。他想欢呼。埋伏在周围的葬仪社成员都松了口气,个个面带微笑,钦佩地注视着他。涯吩咐过如果集有危险一定要出手保护,但那样的话机甲就会受损,造成一定的麻烦,幸好集做到了,他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集略微侧身,看到暗处的一道光划破了眼前的一片黑暗,接着,又有几束光照进眼帘。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闪烁的亮光。银锐的箭头曳出迷离碎影,连星芒都显得光彩黯淡。箭尖直贯过每台机甲的咽喉部位,力道不偏不倚,正好贯穿机甲的咽喉部位,他们的驾驶人连紧急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恐怕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嘘界在屏幕前看着影像,眼睛睁得很大,透出几分锐色,他击掌,赞叹声里有显而易见的兴奋:“好箭法!”
咽喉部位被破坏对机甲来说不算什么,这种程度的损伤是很容易修复的,但咽喉部位对驾驶员来说是要害,不仅会引起生命危险。基于这个原因,机甲的咽喉部位都有特别的防护,寻常攻击无法穿透,除了虚空。
是涯在放箭!集在黑暗中搜寻涯的身影,但夜色太浓无法看清。周围还有不少机甲可以行动,可一见这情景都忙不迭地选择了紧急脱离,受一顿处分当然比丧命要好。机甲们无法再攻击,集也就不用再行动了,难怪涯给他的任务只是解决前排的机甲。
机甲们一个接一个地不再动弹,另一边在某个地方突然起了一个尖锐的响声,一股银色的光芒从黑暗里冒出来,升上去,升到半空,忽然散开来,变成许多股冰蓝色的箭雨,倒垂下来落在路边。公路两旁,一下子烧起黄色、橘色和红色的火焰。
运输车驾驶员们发出惊恐地大叫,慌忙地去找油门和启动器,于是运输车摇摇晃晃地载着他们,开足马力朝前方疾驶而去,不停地急转弯避开留在原地的机甲,车轮发出一阵吱吱的刺耳的尖叫声。
没开多久,道路前方出现葬仪社提前设置好的路障,他们又只能猛踩刹车,差点把车子掀翻。车子是开不过去了。
在GHQ总部目睹这一切的杨少将气得一下子跳起来,气急败坏地扑向通讯器,他的眼睛狂乱地闪烁着,脸因为紧张而扭曲变形。他野兽般地一把紧紧抓住通讯器,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反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物资,给我把这些恐怖I分子通通杀了!谁敢临阵脱逃,军法处置!”
士兵们只能拿着武器下了车,却又畏缩着不敢上前,于是在车子周围挤成一团,像一道密实的、号叫着的人墙。他们端着枪准备朝葬仪社的人射击,但周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敌人身处何处。
手忙脚乱地想找夜视仪时,远处突然有什么东西亮起来了。
箭头的银光熠熠洒在涯的身上,映衬着他手中的虚空弓箭那银灿灿的光芒。他的专注里有肃杀的气息,随着他松手,一支雪亮的箭,又冲上了天空,在天空中起了巨大的爆裂声,马上炸开来,成了无数朵银花向四面飞散,于是一股冰蓝**的光,又笔直地飞下来。
涯没把这些士兵放在眼里,放他们一条生路自然也无不可,于是有意让箭在他们的周围爆炸,由着吓得顾不上军法的士兵们,惊惧地低着头用胳膊抱着脑袋作为可怜的遮护,穿过障碍的缝隙拼命奔逃去了。
不管是对留在原地的机甲,还是装在特制运输车里的武器,还是几乎毫发无伤的运输车本身,葬仪社照单全收。
月亮藏进了满天卷云中,周围丝绒般的黑暗笼罩着通向六本木基地的路。
集为完成任务而感到心情愉悦,于是,他开始高兴地感受夜的宁静。四周是那么的静谧,那安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愉悦,他觉得自己可以整晚坐在车里,观看窗外那寂静的街道,或是举头仰望明星。
“集,你小子今天可太威风了,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呀。”阿尔戈说。
“阿尔戈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集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是取笑你,我们可都很佩服你呢,面对机甲也不打怵,我原来还担心你会害怕杀人呢。”
“杀人?”集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冷气,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连忙问,“那些机甲驾驶员,不是不会受伤吗?”
“一般是这样,不过受了严重的伤的话,也会影响生命体征的,不然还要紧急脱离干什么?”
集松了口气:“这么说,那些驾驶员都紧急脱离了对吧?”
“怎么可能,涯要你去用我的虚空照他们,除了让他们不能动弹,另一层原因就是让他们不能紧急脱离,这样就可以直接干掉驾驶员了,这不是常识吗,你不知道吗?”
直接干掉?集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这震惊仿佛引起了共鸣,不断扩大,有什么东西开始发出分崩离析的声音。
集尖叫起来,他不知道原因。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祈正握着他的手,涯也过来了。
“他们是为了完成职责而死的。”集怔怔地说。
“他们是因此而死,但不是为此而死的。”
涯似乎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对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能接得上来。
“有什么区别?你杀了他们,我也是帮凶。”集说。
“葬仪社杀人没什么新鲜的,你之前也动过手。”
“那些都是企图伤害别人的家伙,这次不一样,他们并没有招惹葬仪社啊。”
涯摇摇头:“集,敌人可没有你想得这么高尚。”
“那我们就要像他们一样卑鄙吗?”
“单纯地运输物资当然无关紧要,但这些物资会给他们打压葬仪社的筹码,你说得对,半路冲出来把物资都截获是很卑鄙,但其他计划都不如这个有效。这样比其他方法强,除非你认为我们让他们拿到物资后再硬碰硬更好。”
集还是不能接受:“可是他们只是运输物资,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呀,难道仅仅是为GHQ工作就应该被杀死吗?他们并不是罪人,只不过是跟你站在不同立场上的普通人啊!”
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质问:“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即使如此,我也深信这条路是通往正确道路的。”
涯的话并不是愤怒,而是坚决的意志表明。
集激动异常地深呼吸,让空气咝咝穿过他胸膛:“这条只有你相信是正确的道路,为什么其他人要跟着你一起相信?”
“没错,对于受到我牵连的那些人,我根本没有资格辩解。因为那是对他们的命运和选择的冒渎行为,”涯没有反驳,“但我所走过的道路说白了就是这样的道路。这跟抱有猜疑心的同时却想尝试相信别人的你是不一样的。我可能是正确的,也是可能错误的。我们都竭尽全力去战斗了。光是这样,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我没办法战斗,你也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不是非死不可,为什么还是要杀掉他们。你不是说葬仪社是为了生存,为了拯救大家才去战斗吗?战斗的结果就是GHQ的人白白死了,葬仪社的人也会白白死掉的,什么意义都没有。”集说。
“我明白,生命是很美好的东西,如果所有的人都能生存,那当然不可能是错的。GHQ的人虽然是敌人,但却并非代表着邪恶。人类的内侧存在着斗争,所以就只能选择战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的死亡,无数的生孕育出无数的死,这是连锁的,但决不是对世界来说必不可少的东西,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必要的死。毫无必要的死,是必须由造成这个毫无道理的结果的生来承担的东西,”涯说,“他们的死,并不是对世界来说有必要的牺牲,那是我的责任,是我应该承担起来的东西,所以我不会迷惘。”
集默不作声地坐着,满心的疑虑不安,神情沉重地陷入了深思。
涯苦笑了一下表示理解:“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想所以逼着你去做什么,如果你不想牵涉进这样的任务,我也有其他任务可以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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