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礼——毕——!”
我听到士兵们把长枪齐刷刷放下的声音,整齐得犹如印刷机一般。新编第一军是帝国第一支全部装备步枪的军队,战力某种意义上甚至高于左武卫。
我还在愣愣地跪着,苏莱曼却轻轻拽了下我的袖子:“起来了,咱们快走。”
于是我们就缓缓站起,刚才与我们一起跪倒的军民也缓缓起立。
我们现在是在外城东侧的广场上,我注意到凯瑟琳并没有多做停留,她的队伍向着老城的希达市政厅前进,那里是希达府尹、省总督、布政使等行政长官的综合衙署,是整个城市的核心。
我们相背着,越走越远……
像是陌生人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我上了马车,渐渐向城门驶去,一场有惊无险的碰面到此结束。
危机暂时被化解,我是这么想的。
但愿如此……
……
!
突然,我感受到了什么!仿佛一丝电淌过全身,像蛇一样遇到危机而将身体蜷缩一样,我的身体紧绷,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疯狂的感知外界。
凯瑟琳也一定察觉到了,她依旧面无表情,轻轻拉住缰绳,让战马停下,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我知道,她在思考,哪怕刚才只有一瞬,我和她也确实感受到了——
杀气。
虽然只有一瞬便消失于无形,但就像丛林里的猎手不会漏掉任何声响一样,凯瑟琳早已察觉,她之所以不采取任何的措施,因为她在等待。
等待,等待她的猎物按捺不住耐心而出手。
也许来者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场狩猎没有猎物,只有猎人。
而猎人怎会甘愿被人狩猎!
杀气再次流露,这次已经毫不隐藏,烈日灼灼下,一丝寒意几乎让空气停滞。
他当然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杀意,因为他已经近在眼前!
黑色的人影无声的出现,他就那么轻松地约过了护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凯瑟琳的身后。
有人想要呼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刀身泛着寒光,被高举过头顶……
时间在刀尖上流逝,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凯瑟琳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可皇女依旧没有回头,她的脸上还是默然的表情,好像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
“唉——”
她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北国雪原上吹过湖面的风,干净又寒冷。
什么时候,她的手早已摸到了腰间的剑!
“【武境九·秘剑帖木儿·鹰切】
“拜托了,帖木儿。”
就像是命令宠物捕食一般,凯瑟琳漫不经心地说道,与此同时,我看到一把泛着青光的宝剑悬在上空。
帖木儿,以古代征服者的名字命名的宝剑,现为皇室成员所有。
她出手的瞬间,连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下去。
剑刃划过,如同鹰收紧双翼,急掠狂风呼啸的山涧。
再次回神,剑刃早已归鞘,安静地躺在主人的手里,像是从未苏醒一般。
一切重归寂静。
袭向她背后的刀早已失去了方向,连同握着它的一只手,飞向一旁。
在那切口处,有温热的液体喷出……
王女身下的马好像早有预感,在血流出之前,驮着它的主人,往前走了两步。
蝼蚁连血溅皇女的资格都没有!
刺客倒在地上,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个致命的错误。
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猎人和猎物的位置。
即使他想成为这场狩猎中的猎人,也终究沦为了别人的猎物。
比起手腕处的疼痛,更让他绝望的是充斥在内心的情感——
压迫,以及绝望。
这就是爱丽丝女皇的女儿,年轻的怪物。
怪物的女儿,也是怪物。
“殿下!请问该如何处置?”
一位将军跑到凯瑟琳的马面前,单膝跪倒。
“还能怎么处置?照例,就在这儿执行。还有,以后叫我参谋长大人,我的官衔。”
“遵命,参谋长大人!停止前进!——走!”
那位刺客直到被带走,也没有能力再说出一句话来。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被两名卫士拖走了。
而凯瑟琳的“照例”二字,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照例。
“真没想到是刺客呢……唉,这是要凌迟了,”查理不知什么时候说道,“这城门估计又得关上了。”
“唉,刺客,以前俺们也挺多的,”苏莱曼望了望卫兵围着的城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俺们要出城的时候来,这下可好,得看完才走。”
“看完?看完什么呀?”
“看杀人呗,每一个刺客都要被公开处决,枭首示众。怎么,小姬莉塔不知道?”
“知、知道。”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有莉塔——雅贝克小姐的首级可是被悬挂在宫前广场上,悬挂了三天三夜……
★
城东的小广场很快被军士们清空,这里被改为临时的刑场。按照惯例,这时候出城也被暂时禁止,所以我们只得滞留在这里看杀人。就在三天前刚贴出了告示,说是要在这里杀人。
不知道帝国民众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杀人,难道他们从虐待中获得**?
嗨,我们也跑过来这儿看,没有资格说别人。想了想我们所在的位置——一排士兵前就是执刑柱,我自嘲地笑了。
砰、砰、砰!
又是三声炮响,冲头的硝烟差点使得我窒息,人群中也传出来一阵骚动。几个士兵和衙役打扫了一下广场,又竖立起执刑柱,然后垂立在场后,显然是完成了任务。
“肃——静——!”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高喊道。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总督大人、布政使阁下、府尹先生到——!敬礼——!”
士兵们将手中的长枪和步枪齐刷刷地举过头顶,广场上像是长出了一圈白森森的篱笆,泛着青蓝色的钢铁光泽。虽然对此早有准备,我还是被这整齐威严的气势吓得瞠目结舌。都城的护卫军我见识过,但与这队装备了新式武器、训练有素的新军一对比,高下立判。
士兵们和马上的军官们都保持着僵硬的致敬姿态,等待着这座城市的最高长官们到场。随着整齐的马蹄声响,有四个人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而来。骑着马的那位我一看就认识——凯瑟琳!
我低下了头,其他的人也随我低下了头。
“公主殿下请。”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听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我大着胆子把眼睛往上翻,看到有三位体态各异、但都穿着黑袍子戴着头巾的大员跟随在公主的马后,就像三位侍从官。其中一位比较胖的我好像认识——前驻金花公使霍拉桑·德·巴尔米特子爵。
“请公主殿下下马。”
霍拉桑就像个奴才一般,准备将凯瑟琳抱下马来。根据规矩,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官员才可以触碰公主的身体。所以我猜他是布政使或总督。
可是凯瑟琳没有让他这么做,她轻轻打落霍拉桑伸来的双手,然后翻身下马。
无论何时,她永远保持着高傲,无人能亲近她,除非她所认同之人。
马上的女孩,此刻站在了人群的中心,她金色的长发像阳光一般明媚温和,随风轻轻飘荡着。
然而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孩,却一脸的冷漠,看着执刑柱。像是面无表情,精致的雕像。
她看也不看霍拉桑一脸谄媚的嘴脸,只是张开口,冷冷地说了一句:
“辛苦了,总督先生。”
好家伙,这个人竟然当上玛丽莲省总督了?官可不小啊。
不过堂堂总督、封疆大吏,对公主如此卑躬屈膝,皇室之威严,可见一斑。
这时,一个人快步上前,对公主行礼后说道:
“殿下,人犯已经带到,只待一声令下,即刻行刑。”
“了解了,布政使先生。”
布政使?我以为他是信差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开始了。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大概是对残暴帝国的愤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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