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这样欺男霸女的事。我脑子热了,决不能让二丫姐出村。我一个人力量单薄,趁他们还没走,我赶忙跑到村长家。
村长正蹲在院里吃晚饭,看我来了热情招呼,我哪有心思和他寒暄,三言两语说了来意,想让村长召集村民,在村口拦车救下二丫姐。
村长放下饭碗,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慢条斯理递给我。我急得满头大汗:“老村长,强抢民女的事就发生在你的村子里,你就这么当村长的?不管不顾吗?!”
村长脸色不好看,可没动地方,自顾自点上烟:“小金童,这事不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出了事我负责!”我大声喊。
这时村长老婆从里屋出来,听见我的高嗓门,便问怎么回事。村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说,他老婆道:“小金童,不是你大爷不帮忙,你还是孩子,不懂这里的道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问问你,段彩云上人家的车,是人家强迫的吗,是用绳子捆了她,还是用棉布堵了嘴?”
我脸色不好看:“那倒没有。”
“还是的啊,是她自愿上车的吧?”村长老婆问我。
“是。”我心情晦暗,知道他们不可能出手帮忙了。
村长道:“小童啊,我再跟你说一个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段家那小子不着调,在外面惹了祸端,欠下巨款,人家债主来要账天经地义,老段家官司打到北京城也是理亏,我看咱们还是别管了,管也管不明白。”
我点点头:“好吧,那麻烦你了,我自己去!”
我转身就走,刚跑出院子,村长披着衣服出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我陪你去看看吧。我想了想,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咱们村,我怎么也得过问一下。”
我们两个来到二丫姐院外,那车正要开走,村长过去敲车门。门开了,探出一个秃头脑袋,一脸彪悍,说话跟打仗似的:“老头,干什么?”
我跟在村长身后,往车里看,看到最深处坐着二丫姐。二丫姐眼神发木,直愣愣瞅着车窗外,像是木头人。
我喊:“二丫姐,是我,是我啊!你下车啊。”
秃头大汉爆喝一声:“吗的,哪来的逼小子,滚蛋!找揍是不是,一边去!”
这时车里出来两个人,正是乔老宝,还有上次和她一起来的彪形大汉。乔老宝毕竟是本村本土人,家里人都住在这个村,她不太敢得罪村长,赶忙道:“大叔,干啥啊?”
村长往车里看看:“你们这是要带二丫走啊,去哪?”
旁边的大汉和乔老宝耳语了两句,大汉给村长递烟过来:“村长,我们是城里招工的,带你们村的段彩云到城里打工挣钱,尽快还上家里的欠款。”
村长点点头:“这样啊。”
这时乔老宝看见了我,恨得牙根痒痒痒:“冯子旺!村长是你找来的吧,你真是能搬弄是非。”
我声音也弱了:“你们说是招工,那在哪招工,到什么地方工作,我要知道。”
大汉用手指头指着我:“你算干嘛地?!滚蛋!”
村长把我拉到一边,让开车道,乔老宝和男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村长拍拍我的肩:“小金童,回家吧,咱们管不了也没法管。”他披着衣服走了。
我一肚子邪火发不出来,看着老段家的院子,段老耿带着他那个惹祸精儿子站在门口,看着车走,连个扁屁都不敢放,这叫一个怂。
我照着他们家院门“咣咣”踹了两脚。
我郁闷的往家走,刚拐口一条小路,黑不隆冬的突然恶风不善。我反应到了,可身体不给力,一下没躲开,正砸在肩膀上。
我疼得一呲牙,摔在地上,从黑暗中杀出两个大汉,对着我就是一顿猛踹,大皮鞋踢着我的肚子,晚饭都差点吐出去。这些人下手真狠,而且也有分寸,避开要害。就算这样,我也被揍得不轻。
我躺在地上,看着黑森森的夜空,那两个人的身形我认出来了,正是押送二丫姐的流氓。
一个大汉照着我的脸就是一口浓痰:“妈的,小子我告诉你,老老实实过自己日子,别他妈找事,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看见你还往死里揍。”
两人快步离开胡同,上车走了。敢情刚才那车一直藏在这地方,就为了阴我。我全身酸痛,脸上还被糊了浓痰,好半天没动地方。
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早已病入膏肓,阴毒入体,天天就是勉力支撑,现在又挨了这么一顿打,身上仅有的活气都被打没了,至少折寿好几年。
我在黑暗里躺了半个小时,晚上很少有村民经过,我用尽全力,终于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我没有回家,一边走一边给王二驴打电话,让他到院子后面汇合。
等我走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黑暗中他用手机的光亮照我,看到我惊讶地说:“老冯,你怎么了?”
他扶我坐在树下的墩子上,我全身酸痛:“来根烟。”
他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递给我,我接过吸了,全身舒坦。
“二驴子,我跟你说个事。”我说。
王二驴看我。
“我可能活不长了。”我抽着烟说。
王二驴眼睛瞪圆了:“你他妈胡说什么呢,呸呸呸,晦气。”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阴毒入体,刚才又被人揍了一顿,更是感觉身体糠得厉害。”我说。
“谁干的?”他问。
我把找老村长拦车,回家途中让人阴了一道的事说了一遍。
王二驴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很平静,他在黑暗中抽着烟,烟头忽亮忽灭。他道:“老冯,其实有个办法,能解开所有的死扣。你不会死,二丫姐也能得救。”
我看着他:“什么办法?”
王二驴看着我,把烟掐灭:“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关键是你能不能过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实话告诉你,我没有能力解救二丫姐,也没本事帮你拔毒。所有的这些其实你自己就能干,就看你想不想干!”
他从墩子上跳下来,什么话也没说,晃晃悠悠走了。
其实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这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风眼婆,继承她的堂口,和黄小天合作,让它做我的掌堂大教主。
在寒风中我慢慢抽着烟,如果是我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我又多出一个活下去的目标,救出二丫姐!
乔老宝和她背后的势力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大到无法想象,凭我现在这个小身板去救二丫姐,无异于螳臂当车。既然所有正规的道路都被封死,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鬼神的力量。
我在风中呆了很长时间,想了很多事,很久之后才回到家里。
我没敢见爷爷,怕他担心,自己悄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拖着残喘的病躯,赶了最早一班的小客,到了赵家庙。
我先到镇上的医院去看了看,处理了一下伤口,经过检查,我的肋骨有几根出现骨裂,大夫让我静养,开了一大堆药。
出了医院,我一瘸一拐到了风眼婆婆家。有人为我开了门,领我进去。到了堂屋,风眼婆婆正和几个人吃早饭。
有人说:“婆婆,冯子旺来了。”
风眼婆婆理都没理我,继续招呼旁人吃饭,我站在旁边尴尬了几分钟,那个叫小红的助手冲我招手。我一瘸一拐过去,她腾出一个空位给我,然后递过一碗稀饭:“没吃饭吧?”
说得我差点哭出来。
我低着头,吸溜吸溜喝着稀饭,不敢抬头去看风眼婆婆。
吃了能有五六分钟,婆婆忽然说:“吃好了,小冯,你跟我进来。”
我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往里屋走。进了里屋,风眼婆婆坐在摇椅上,抄起烟袋锅,吩咐我点上。
我老老实实帮她点了烟,她抽了两口:“想明白了?”
“嗯。”我低声说。
“怎么想明白的?”她问。
我一咬牙,把二丫姐的事全说了,越说越伤心,擦着眼睛说:“婆婆,我想跟你学立堂,以后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风眼婆婆吧嗒吧嗒抽着,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回去吧。”
我愣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又重复一遍:“你还是走吧,我的堂口不会给你。”
这老太太有意思,先前她死乞白赖找我,我那时不愿意,现在我想学了,她反倒拿起来了。
“我不明白,”我说:“婆婆,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风眼婆婆道:“现在的你戾气太重,我若把堂子交给你,以后恐怕祸患无穷,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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