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势之所以能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类似的手势我曾经见过。
当初我去大孤山拜访程实,被一个傻子攻击,程实救下了我,当时他就用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其实那不叫手势,严格来说叫手印,属于道法中人一种特殊的秘传。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眼前这娇滴滴的女孩子是道法中人?
小常被撵出去之后,屋里恢复了平静,可能屋里人看小蔡姑娘长得很亲切,不像是捣乱的人,也就没有一起撵她走。
神婆继续又蹦又跳,然后放下腰鼓,点燃了一根长香,屋里顿时乌烟瘴气。可也别说,躺着的孩子本来是昏迷的,忽然醒了,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神婆停下来,爬上床,跪在孩子旁边,侧着耳朵仔细听。谁也没注意到小蔡姑娘手印变幻得极快,聚精会神至极,她也在听。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这孩子的苏醒和神婆没关,而是这个小蔡姑娘做的?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程海,他的声音急促:“小金童,快走!我们露相了。”
我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从高台上跳下去。后院墙很高,要爬上去有点费劲。后窗突然开了,我来不及爬墙,赶忙钻到柴火垛子后面。开窗的应该是这家的家里人,他往外张望一眼,冲屋里喊:“没有人。”随即,把窗户关上了。
我心惊肉跳,在心念里问着程海和黄小天,两个人又没有了回应。
我等了片刻,确定没人查看,来到墙根踩着凹凸不平的墙面,费了牛劲爬上墙头。后面没人,我不敢往下跳,费了很多力气慢慢爬下来。等下来时候再看,衣服全都脏了,手上也尽是灰尘。
我匆匆顺着小路出去,一路回到居住的农家院。幸好穿的是棉袄,脏了以后用湿抹布蹭蹭就行,不用大洗。我在自己屋里收拾好半天,勉强弄干净,能出去见人了。
正收拾的时候,程海在心念中说:“小金童,我们刚才冒着露相的危险,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
“什么?”我问。
程海道:“你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中邪的?”
“我简单探测了一下,他应该是中毒。”程海说:“那孩子醒的时候说了一句,‘村尾黑山坡的废屋’。你赶紧打听一下,赶早不赶晚,咱们过去查看查看。”
“有这个必要吗?”我皱眉,我不想节外生枝。此地藏龙卧虎,看着平静,其实下面一片波浪。目前疑似的高人,就有穿发髻的男人和小蔡姑娘,他们的路数完全搞不清。
程海语气严肃:“有必要。那孩子中的毒很邪门,虽然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和黄教主都认为,从症状上看有点类似古代的丹药中毒。”
“丹药?”我有点迷糊了。
道法中人进行修行,要外修鼎器,内炼丹药。如今丹诀之秘已成绝书,很少有人知道。此地有丹药在,说明有极古老的道门在,很可能和八仙洞有关系。这孩子无意中吞服了丹药,中了丹毒,那神婆也是有道行在身的,她迟早能查出来根源,如果等他们都去了,咱们再下手就晚了。今天晚上,就是现在,过去一探究竟。”程海口气很急。
说实话我真是不想去,可没有办法,偷摸出了院子。今晚在村部场院有场大型的篝火晚会,游客和村民们都去那玩了,倒是方便行事。
我顺着夜色一路小跑,二十来分钟到了村尾。这里靠着查干湖支流,水泡子到处都是,芦苇低头,水声潺潺,上面架了很多木头桥。
我不知道黑山坡在哪,只能跟着程海的指示走。我拿着手电到处找着,走到一座木桥时,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喧哗声,回头去看,远远能看见村里火光升起,冒起黑烟,那里人声鼎沸,还有阵阵的音乐声,晚上的篝火晚会正式开始了。
我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与世隔绝了。我低声问程海往哪里走,程海告诉我一路向前就对了,他能感觉到那里有阴灵之气。
越往前路越难行,到了桥的尽头,我打着手电往远处照,在对面水泡子上,果然有一个废弃的茅草屋,多少年了,房顶都塌了一多半。中了毒的那熊孩子挺能折腾的,居然跑到这么远来。
我从桥上翻过去,小心翼翼踩着水面的石头,到了这个茅草屋。这茅屋看起来有年头,挂着大铁锁链。窗户就是一个大窟窿,窗框上糊着年代久远的报纸,我打着手电往里看,墙倒屋塌,四处蒙尘,没有摆设和家具。
这里有种让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在极深的黑处藏着什么邪恶的东西。
我左右看看,夜深人静,远处是喧嚣声。我推开破窗,爬到窗台上,一纵身跳了进来。
前屋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我小心翼翼绕过废墙,到了后面的屋子。屋门虚掩,门口放着陈年老坛,上面的盖子已经打破了,用手电照照,里面剩着大半坛子的水,黏黏糊糊是深绿色,不知是什么玩意。
我推开门进去,里面空间很小,屋里四处都是干柴。靠着门有一张破桌子,桌上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盖着厚厚的灰尘,最吸引我注意的是,桌上有个巴掌大小的三脚香炉,烟灰铺得周围到处都是,炉上挂着蜘蛛网。
程海轻声说:“小心点,里面有东西。”
小蔡姑娘走到桌前站住,我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估摸她也看到了那半枚李子。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我正狐疑着,她突然开始动了,居然在搬这张桌子。我一惊,莫非她看到我了?又似乎不像,她需要这张桌子要来干什么。
桌子很沉,上面的东西又多,她搬不动就开始拖,这桌子全是积尘,瑟瑟下落,落得我满头满脸都是,我实在受不了,咳嗽了一声。
“谁?”她惊叫一声。
我从桌子下面出来,眼睛迷得睁不开,高举双手:“是我,是我。”
“咦,怎么是你?”小蔡看着我,她退后一步,警觉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扑扑头上的灰尘,心想刚才的衣服是白洗了,我咳嗽着说:“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
小蔡看着我,这姑娘眼神很犀利,她把头发挽到后面,用头绳扎起一个马尾巴:“你是哪个绺子的?”
我一听怎么出黑话了,我想了想说,“我是辽宁赵家庙的。”
小蔡看我,“赵家庙?那咱们不远。赵家庙有三个出道的师傅,你是跟谁的?”
“风眼婆婆,你认识吗?”我说。
小蔡点点头:“知道有这么一号。好了,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缓过神来,嘻嘻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真人不露相。”
“少耍贫嘴,你说你干嘛来的。”小蔡不耐烦。
我觉得要拿出点干货来,要不然让她小瞧了,我说:“那孩子中了丹毒,应该是在这里中的,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他的丹毒好办,”小蔡说:“其实第一时间送医院洗胃是最好的处理。丹药那东西孩子吸收不了,陈年放置,上面有很多病菌。可当地人宁可信神婆也不信医院,这也没办法,等他们折腾够了自会到医院救治。我当时就纳闷,这样不起眼的农村,怎么会有丹药呢,就过来看看。”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她好像对八仙洞一无所知,是无意中过来的。
“你是来玩的?”我问。
“嗯。”小蔡说:“有年假,跟着姐妹儿过来玩,顺便参加婚礼,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子旺。你呢?”我说。
小蔡道:“你管我叫蔡小菜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我问她搬桌子干什么。蔡小菜看着我:“姓冯的,你不会吧,这个都看不出来。这间屋子真正的猫腻是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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