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逢与错过

在探险者协会的的天台上，亚莉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她避开了人们的视线，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唯一陪伴着她的，只有一路以来跟着她的小宠物虫虫。

她摸了摸虫虫的脑袋，替魔心虫宠物摘除寄生在甲壳中的苔藓与藻类，充满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小碧……）

（你已经尽力了，主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难道真的要像那些冷嘲热讽的看客一样，依靠出卖色相活下去吗？

（不……我不想这样……当初离开妖精森林，也只是希望能不受人歧视地活下去而已……）

她记起了那个提出要包养自己一脸邪笑，说话总有着奇怪口癖的吸血鬼骑士，不禁瑟瑟发抖着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不……我不想成为被人包养的金丝雀，我想见识这广大的世界，睡在自己唯一所爱之人的身旁，陪伴小莲妹妹一起去大海对面的新世界……我也想要一个妈妈，我太想妈妈了）

精灵少女一边为自己脑中恐怖的想象而夹紧双腿，一边无声地流着眼泪，她把脑袋埋在自己的了双膝之间，喃喃着自言自语着。

“也许我真的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吧……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也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也再也不会受欺负了吧……”

她将视线投向了天台下的景色，泪水模糊了眼眶，视线也变得迷离起来。

“亚莉莎，你还好吗？”

一个男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润的男中音带着关切之意，如同冬日里照在脸颊上的和绚阳光。

一只温暖的手掌从后面轻轻地拉住了少女的小手，白色的法术力如同温泉水一般温暖滋润。

她回头，有些害羞地低头应道：

“啊……人类先生，是你……。”

先前在训练场中没能看清他的脸，而这一次，亚莉莎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能够仔细地端详他的相貌了。

（虽然并不帅气，但也是很可爱的男孩子呢。）

年轻人的右手里端着的饮料正是自己以前最喜欢喝的饮料。新鲜的草莓娇艳欲滴，让小女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可当她捏了捏自己空瘪瘪的口袋过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囊中羞涩的尴尬：

“可是……我没有钱。罗莎莉亚姐姐对我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随便欠别人的人情，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杯是我请你的。”眼前的年轻人笑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还有，请不要再叫我人类先生了。我的名字是伊维安.艾瑟特雷拉，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妹妹一样——叫我哥哥就好。”

“可是……人类先生，我今年已经164岁了……”

“但心性依然还是个孩子，别害怕，喝吧。”

亚莉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男孩手中的杯子——牛奶的味道很香醇，水果的味道甜美而丝滑，有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味道。

虽然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珠，此时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好甜，好美味……”

看到少女陶醉的样子，伊维安也露出了同样温和的笑容，他说：

“就和其他的事物一样，甜点里也同样需要爱的味道。”

“……”

好害羞啊，这种话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明明只有两面之缘，为什么——为什么会随便说出这种等同于表白的话啊……

亚莉莎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阵地发烫，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的胸脯起起伏伏地，心中如小鹿乱撞：

这……这种感觉，就是饮料中爱的味道吗……

“这里风有点大，亚莉莎小姐，穿这么单薄有可能会着凉的。”

伊维安大胆而主动地走上前，主动地拉住了女孩的小手，掌心中的触感像一只温暖而光滑的小鱼，他说：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向人倾诉，而我恰巧还是个愿意做个倾听者——来吧，进来屋里坐坐吧。”

（这家伙，这家伙，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旅途上遇到的那些坏蛋呢……）

作为绿色魔法的使用者，比起缜密的思考与判断，本能才是更值得信赖的同伴。

于是她悄悄捏紧了眼前之人的掌心，害羞地点了点头。

……

在温暖而安静的茶餐厅里，亚莉莎与伊维安在同一张桌子上面面而坐。

（伊维安先生好认真……他在做什么啊……）

亚莉莎在座位上低着头，她偷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同时又有些内疚地地从面前果盘里拿起了一只新鲜的草莓，悄**地放进了嘴巴里。

（男孩子……还是认真的样子最可爱。）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埋头阅读着数据板中的内容，情不自禁地这样想道。

“伊维安先生？你在做什么呢？”她轻声问道。

“没什么……”

年轻人心不在焉地回答，关掉了巧克力小姐参赛时的的战斗录像。

“那，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好啊。”

伊维安平静地回答道。

“不过，我希望亚莉莎小姐能开心起来，不谈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年轻人将果盘推到了女孩面前，补充道：

“比如……亚莉莎小姐可以讲讲自己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

“我啊……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多少开心的日子。”

亚莉莎勉强地笑笑，口中的草莓也似乎变成了苦味：

“除了遇到我妹妹小莲……遇到罗莎莉亚姐姐以外，似乎也没有哪一天值得铭记。

我是个没爹没娘没人疼的小精灵，头脑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只要不被周围的人看成是异类和废物，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吧。”

“哦……”

伊维安坐回扶手椅中，若有所思道：

“这和我认识中的那个你可大不一样啊，亚莉莎小姐。”

“什……什么意思？”

“我从小莲的口中听过你的事，亚莉莎小姐。”伊维安回忆着，“现在的你啊，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我妹妹以前的样子——但那个时候的你，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我认识的人。”

（是……是伊维安先生的女朋友吗？）

亚莉莎的心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那……伊维安先生，你可以给我讲讲她的事情吗？”

“有何不可呢？”

年轻人眯起了眼睛，嘴角挂上了温柔的笑容。

“很高兴有人能听我讲述阿雪的故事。它并不长，甚至有点俗套——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至少，至少还能再多一个人，能像我一样记住她的名字。”

“嗯。”亚莉莎点头。

于是伊维安以回忆的语气开口了：

“记得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的手头还很拮据。

那时的我还是个土里土气的小地方孩子，刚刚来到大城市，一副人生地不熟的样子。

那时候的我啊，才刚刚成年就和姑姑打了个赌——除了学费以外，只要我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立足，她就会倾其所有地支持我，让我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追寻我的梦想……”

“伊维安先生的梦想？那是什么呢？”

面对小精灵的疑问，年轻人微笑着提醒道：

“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啊，亚莉莎。

总之呢，在想要独立自主的那段时间里，我在社会上勤工俭学，一边读书，一边攒钱——其实在最开始我也是个笨手笨脚的人，也是老是被老板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扣工钱。

不过那时候的我还有着梦想，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在等着我完成。

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了点，但想想其实也是很充实的——我看过场子，也端过盘子。打过群架也吃过亏。那段时间我挣的钱其实不多，但是形形色色的人还是见过不少，增长了不少的阅历，也正是因为有过那样一段经历，才有机会遇见她……”

在讲到接下来的内容时，年轻人的眸子里映射着明媚的阳光，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幸福笑容。

“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很温暖。在一个平凡的下午，一个衣装朴素的姑娘背着大大的画板，来到了我打工的小餐馆。

现在的我啊……已经不敢再去回忆她的容颜，只记得她的眼神很干净，很清澈——像山间的清泉一样。

我记不起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是惊讶，害臊还是怎么样了。我只记得那双纯净的眼睛，还有风铃般好听的嗓音：

‘侍者小弟，可以来一份草莓沙拉吗？’”

在讲到这里的时候，伊维安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亚莉莎好奇地问道：“接下来呢？伊维安先生？在看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之后，你是不是就直接向她要联系方式了？”

“哈哈哈……那个时候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伊维安的脸颊上浮现出红晕：

“我只记得她洗发水的味道弄得我鼻子痒呼呼的，在她对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神游天外了。

不过很好笑的是——偏偏就在这个当口，我突然在她面前打了个大大地喷嚏，然后就看到那双美丽的银灰色眼睛转了过来，嗔怪地注视着我。

当时的我慌里慌张的，完全是一副口不择言的样子——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傻乎乎地我却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句漂亮话。

我说：‘不好意思啊美女，我对漂亮女孩过敏。’，然后果然发生了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笑了？”亚莉莎傻傻地问道。

“不，她给了我一个耳光。”伊维安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哈哈哈哈…亚莉莎先生，您和阿雪小姐可真是一对妙人啊。”

在经受了这几天的挫折后，亚莉莎头一次真正地笑出声来。

“那后来呢？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好想把这个故事听完。”

“后来啊……那是我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伊维安闭上了眼睛，他微笑着。

“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我希望自己能真正意识到那段时光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伊维安怅然道。

“但生命中那些最珍贵的事物啊，也往往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自己曾错过了什么……你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亚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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