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蓝忘机并不去看魏无羡，颔首示礼，淡声道：

蓝忘机：“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蓝启仁满意点头，道：

蓝启仁：“一字不差。”

顿了顿，他又道：

蓝启仁：“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冲我来的。叫他的好学生一起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魏无羡：“我有疑。”

蓝启仁：“讲。”

魏无羡：“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

魏无羡：“暴殄天物。”

顿了顿，方道：

魏无羡：“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

魏无羡：“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蹙，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

蓝启仁：“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大惊，蓝启仁霍然起身：

蓝启仁：“伏魔降妖、除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

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

魏无羡：“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

蓝启仁：“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

魏无羡：“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

蓝启仁：“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要滚，谁知一道女声传来

朱砂：站住

众人大惊，要知道这里可是云深不知处，怎么会有女子，众少年悄咪咪的抬眼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小姑娘

一个很美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面带寒霜眼为竖瞳天然妖魅之余虽然明明看着还极小却让人觉得她极冷酷。

小姑娘看着抬腿要跑的魏无羡又重复道

朱砂：“站住”

声音清脆好听再配上她稚嫩的模样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女生。

然而在场每一个人都暗暗屏住了呼吸，神色紧张，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魏无羡僵硬的转身，

魏无羡： 今天天气不错啊

众人心道：魏兄，你是认真的吗？！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释放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魏无羡： 咳咳，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起来了

听到睡觉一词的时候小姑娘眼神暗了暗，一闪身就到了魏无羡身后，然后.....

魏无羡： 我....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先住手啊

朱砂：让你吵我睡觉，让你吵我睡觉

魏无羡： 哎哎....你别打我脸啊，这事儿也不全是我的错啊

朱砂：我被吵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你在说话

魏无羡： 姑奶奶，那也不全是我的错啊

朱砂：你叫我什么？！我有那么老吗？都跟你说过了，我才两岁，两岁

魏无羡： 嗷！！师妹，你赶紧帮帮我啊，你就忍心看你师兄被毁容吗！

江澄黑脸，又坏笑道：

江澄：是吗？师兄？

听到江澄喊自己“师兄”魏无羡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江澄又道：

江澄：那师兄你昨晚自己偷偷下山买了天子笑，都没带我啊

朱砂：魏无羡！你....你自己吃好吃的居然不带我

而后又是杀猪一般的惨叫：

魏无羡： 嗷！师妹，你.......疼疼疼，朱砂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朱砂：真的？

魏无羡： 真的真的，我发誓

朱砂：那成吧

朱砂把魏无羡扶起来后，惊道：

朱砂：你是谁？

魏无羡： 我是魏无羡啊

朱砂：你的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魏无羡欲哭无泪的指了指朱砂道：

魏无羡： 你

朱砂：我？怎么可能？我才没有这么暴力的好嘛

众人：我们信你.....个鬼哦

然后众少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凭空变出一枚丹药来，

朱砂：哝，这是有助于活血化瘀的，把它吃了，不过，我还是不相信我这么暴力

魏无羡为了防止自己折寿，急急往外跑

朱砂：哎，魏......

可是眼前哪还有魏无羡半分人影，朱砂转头问江澄：

朱砂：江小澄，你说他跑什么呀，我又不会不吃了他

众人：........

朱砂：哈啊，好困，江小澄没事别吵我

说着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江澄看了看众人，朝蓝启仁抱了抱拳，

#江澄：蓝老先生若有疑，下课之后，在下必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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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东游西逛、吹花弄草半日，众人听完了学，好不容易才在一处高高的墙檐上找着他。魏无羡正坐在墙头的青瓦上，叼着一根兰草，右手撑腮，一腿支起，另一条腿垂下来，轻轻晃荡。下边人指他道：

龙套1：“魏兄啊，那姑娘谁啊？”

龙套2：“是啊，看你和江公子跟她挺熟”

魏无羡咬着草，冲下面喊道：

魏无羡： “是挺熟”

龙套3：“那魏兄你可知道她什么来头，你知不知道，听完学后蓝老头就把她叫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一脸复杂，还叹着气”

魏无羡： 真的？江澄朱砂她说了些什么呀

龙套2： 原来那位姑娘叫朱砂啊

龙套1： 对了，魏兄，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能让蓝老头说‘滚’

江澄：“他活该。答的那是什么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居然敢在蓝启仁面前说。找死！”

魏无羡：“反正怎么答他都不喜欢我，索性说个痛快。而且我又没骂他，老实答而已。”

聂怀桑想了想，竟流露出羡艳向往之情，道：

聂怀桑：“其实魏兄说的很有意思。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结金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气是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拿来就用，那多美。”

所谓金丹，乃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在修士体内结成的一颗丹元，作储存、运转灵气之能。结丹之后，修为突飞猛进，此后方能愈修愈精，攀越高峰，否则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修士。若是世家子弟结丹年纪太晚，说出去都颜面无存，聂怀桑却半点也不觉羞愧。魏无羡也哈哈道：

魏无羡：“对吧？不用白不用。”

江澄警告道：

江澄：“够了。你说归说，可别走这种邪路子。”

魏无羡笑道：

魏无羡：“我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走这阴沟里的独木桥干什么。真这么好走早就有人走了。放心，他就这么一问，我只这么一说。喂，你们来不来？趁着没宵禁，跟我出去打山鸡。”

江澄斥道：

江澄：“打什么山鸡，这里哪来的山鸡！你先去抄《雅正集》吧。蓝启仁让我转告你，把《雅正集》的《上义篇》抄三遍，让你好好学学什么叫天道人伦。”

《雅正集》就是蓝氏家训。他家家训太长，由蓝启仁一番修订，集成了厚厚一个集子，《上义篇》和《礼则篇》占了整本书的五分之四。魏无羡吐出叼的那根草，拍拍靴子上的灰，道：

魏无羡：“抄三遍？一遍我就能飞升了。我又不是蓝家人，也不打算入赘蓝家，抄他家家训干什么。不抄。”

聂怀桑忙道：

聂怀桑：“我给你抄！我给你抄！”

魏无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求我的？”

聂怀桑：“是这样。魏兄，蓝老头有个坏毛病，他……”

他说到一半，忽然噤声，干咳一声，展开折扇缩到一旁。魏无羡心知有异，转眼一看，果然，蓝忘机背着避尘剑，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木之下，正远远望着这边。他人如玉树，一身斑驳的叶影与阳光，目光却不甚和善，被他一盯，如坠冰窟。众人心知刚才凌空喊话喊得大声了些，怕是喧哗声把他引过来了，自觉闭嘴。魏无羡却跳了下来，迎上去叫道：

魏无羡：“忘机兄！”

蓝忘机转身便走，魏无羡兴高采烈地追着他叫：

魏无羡：“忘机兄啊，你等等我！”

那身衣带飘飘的白衣在树后一晃，瞬息去得无影无踪，摆明了蓝忘机不想与他交谈。魏无羡吃他背影，讨了个没趣，回头对人控诉道：

魏无羡：“他不睬我。”

聂怀桑：“是啊。”

聂怀桑：“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你啊魏兄，蓝忘机一般……不对，从来不至于如此失礼的。”

魏无羡：“这就讨厌了？我本想跟他认个错的。”

江澄嘲笑他：

江澄：“现在才认错，晚了！他肯定和他叔父一样，觉得你邪透了，坏了胚子，不屑睬你。”

魏无羡不以为然，嘿声道：

魏无羡：“不睬就不睬，他长得美么？”

再一想，的确是长得美，又释然地把那点撇嘴的**抛到脑后了。

三天之后，魏无羡才知道蓝启仁的坏毛病是什么。

蓝启仁讲学内容冗长无比，偏偏还全部都要考默写。几代修真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划分、名士名言、家族谱系……

听时如聆天书，默时卖身为奴。聂怀桑帮魏无羡抄了两遍《上义篇》，临考之前哀求道：

聂怀桑：“求求你啦魏兄，我今年是第三年来姑苏了，要是还评级不过乙，我大哥真的会打断我的腿！什么辨别直系旁系本家分家，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连自家的亲戚关系都扯不清楚，表了两层以外的就随口姑婶叔伯乱叫，谁还有多余的脑子去记别人家的！”

小抄纸条漫天飞舞的后果，就是蓝忘机在试中突然杀出，抓住了几个作乱的头目。蓝启仁勃然大怒，飞书到各大家族告状。他心中恨极：原先这一帮世家子弟虽然都坐不住，好歹没人起个先头，屁股都勉强贴住了小腿肚。可魏婴一来，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们被他一怂恿撩拨，夜游的夜游喝酒的喝酒，歪风邪气渐长。这个魏婴果然如他所料，实乃人间头号大害！

江枫眠回应道：

江枫眠：“婴一向如此。劳蓝先生费心管教了。”

于是魏无羡又被罚了。

原本他还不以为意。不就是抄书，他从来不缺帮忙抄的人。谁知这次，聂怀桑道：

聂怀桑：“魏兄，我爱莫能助了，你自己慢慢熬吧。”

魏无羡：“怎么？”

聂怀桑：“老……蓝先生说了，这次《上义篇》和《礼则篇》一起抄。”

《礼则篇》乃是蓝氏家训十二篇里最繁冗的一篇，引经据典又臭又长，生僻字还奇多，抄一遍了无生趣，抄十遍即可立地飞升。聂怀桑道：

聂怀桑：“他还说了，受罚期间，不许旁人和你厮混，不许帮你代抄。”

魏无羡奇道：

魏无羡：“代抄不代抄，他怎么知道，难道他还能叫人盯着我抄不成。”

江澄：“正是如此。”

魏无羡：“……”

魏无羡：“你说什么？”

江澄：“他让你每日不得外出，去蓝家的藏书阁抄，顺便面壁思过一个月。自然有人盯着你，至于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作者-绯蝶挽月：两章，8000多字，我好累，你们的收藏，关注就是我不竭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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